張俊民,張 曉
(天津財經大學商學院,天津 300222)
特殊普通合伙制、法制環境與審計保險價值
張俊民,張 曉
(天津財經大學商學院,天津 300222)
本文以2009~2015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研究事務所轉制對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尋找我國轉型經濟背景下檢驗審計保險價值的經驗證據。研究發現,事務所轉制提高了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但具有時滯效應。進一步地,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地區,事務所轉制后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顯著增加,而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地區,事務所轉制對審計收費風險溢價沒有顯著影響。本文對考察中國會計師事務所轉制的政策效果具有借鑒意義。
事務所轉制;法制環境;審計保險價值;審計收費風險溢價
為促進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做強做大,2010年7月21日,財政部、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聯合發布《關于推動大中型會計師事務所采用特殊普通合伙制的暫行規定》,這是繼1998年脫鉤改制以來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組織形式的又一次重大變革。特殊普通合伙制要求事務所的注冊資本不得低于1000萬元;在發生審計失敗時,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事務所債務的合伙人承擔無限責任或無限連帶責任,其他合伙人以其在事務所中的財產份額為限承擔責任。可見,特殊普通合伙改制提高了審計師的法律責任和訴訟風險,這為我們檢驗審計的保險價值提供了良好的自然實驗[1][2]。以此為契機,王春飛和陸正飛(2014)從投資者的角度出發,在股價正向變動中找到了轉制提高審計保險價值的證據[3],然而作為審計服務的供給方,審計師是否也承認審計保險價值的增加呢?進一步,法制環境建設水平不同的地區對審計師的懲戒力度不同[4],從而審計承載的保險價值存在較大差異。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地區,審計師面臨較大的訴訟風險[5],從而審計承載了更多的保險價值;相反,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差地區,審計保險功能的作用有限。那么,事務所轉制對審計保險價值的影響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不同的地區是否存在差異呢?本文嘗試回答以上問題,為檢驗審計保險價值提供新的證據。
本文引入Black-Scholes[6]期權模型分析事務所轉制與審計保險價值之間的關系,以及法制環境在二者關系中的調節作用。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指出審計的保險價值體現為審計收費風險溢價,并以2009~2015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事務所轉制與審計保險價值之間的關系,以及法制環境在二者關系中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轉制顯著提高了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但具有時滯效應;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地區,事務所轉制后審計師收取了更多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而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地區,轉制對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不具有顯著影響。本文可能的研究貢獻在于:(1)利用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改制為背景的自然實驗,從審計師行為角度對審計保險價值進行檢驗,豐富了審計保險價值的相關文獻;(2)通過考察法制環境在事務所轉制與審計保險價值關系中的調節作用,可以為檢驗我國轉型經濟背景下事務所轉制的政策效果提供進一步的經驗證據。
20世紀80年代以來,審計師承擔的民事責任不斷擴大,理論界針對審計活動的動因及本質提出了審計保險假說。在這一假說下,審計被看作是財務信息風險的轉移機制,兼具信息和保險雙重價值[7]。Menon和Williams(1994)最早嘗試從L&H會計師事務所倒閉事件的市場反應中找到支持審計保險假說的證據,研究發現事務所清算引起了原有客戶股價的下跌,但該研究并沒有排除審計信息價值的干擾[2]。Brown等(2008)利用美國KPMG解除因稅務業務引發的訴訟危機這一與審計信息價值無關的事件,檢驗了事件窗口期KPMG客戶的股價變動,顯著的正向累計超額報酬率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審計保險功能的存在[8]。還有部分學者從審計師行為的角度考察審計的保險價值。Krishnan和Krishnan(1997)發現,法律訴訟風險會導致審計師主動向高風險客戶辭職;同時他指出,為應對這一風險,審計師會選擇提高審計質量、優化審計方案、提升審計費用以及增加對非標準審計意見的投保力度等策略[9]。Seetharaman等(2002)則以在美國上市的英國公司為研究對象,發現由于美國更為嚴格的法律制度,英國的審計師向公司收取了更高的審計費用[5]。
我國資本市場制度建設相對滯后,2003年最高法院頒布《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定》,我國審計服務的保險價值才得以體現。伍利娜等(2010)以該規定的出臺為事件窗口,首次對我國新興資本市場中審計的保險功能進行了檢驗。研究發現,該事件引起了我國上市公司股價的正向波動以及審計收費的顯著提高,支持審計的保險假說[10]。而韓曉梅和周瑋(2013)通過區分公司正向重大業績波動和負向業績波動來分離審計的信息與保險價值,發現事務所并沒有對經營風險較大的公司增加審計投入,說明審計服務的供給方沒有形成審計具有保險價值的普遍認識[11]。李明輝和郭夢嵐(2010)同樣認為,我國審計師的風險意識薄弱,在審計定價過程中對風險因素的考慮有限[12]。綜上,我國的投資者承認審計的保險價值,然而審計師對審計保險價值的關注與國外尚有差距。
2013年底,我國具有證券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全部完成特殊普通合伙改制,改變了長期以來審計師法律責任偏低的狀況,有利于提高審計師的風險意識。王春飛和陸正飛(2014)采用事件研究法,在轉制窗口期的股價正收益中找到了轉制提高審計保險價值的證據[3]。劉行健和王開田(2014)、李江濤等(2013)則分別從審計質量和審計收費的角度檢驗了轉制的經濟后果[14][13]。然而以上從審計師行為角度的研究并未對審計的保險價值進行直接檢驗,且研究對象僅包括率先完成轉制的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對樣本研究區間的選擇也沒有考慮轉制政策的時滯效應。除此之外,以往關于事務所轉制政策效果的研究也大多忽視了我國轉型經濟背景下,各地區法制環境建設水平的差異。基于此,本文以2013年年底前完成轉制的全部具有證券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為研究對象,區分上市公司所在地區不同的法制環境,從公司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角度對轉制后三年間審計保險價值的變化進行實證檢驗。
根據審計保險假說,發生審計失敗時,投資者可就遭受的損失向審計師申索賠償,從而將其面臨的財務信息風險部分或全部轉移給審計師,審計師因此而承擔潛在的民事賠償責任[2][6]。審計的保險功能可視作賦予投資者遭受損失時向審計師索賠的一項權利,這種權利的行使類似于看跌期權:(1)企業面臨的經營風險相當于期權合約中資產價值的波動,當發生審計失敗,企業價值嚴重縮水時,投資者從審計師處獲得的賠償金額相當于期權中約定的行權價格。(2)根據期權定價理論,期權合約中資產的價值波動性越大,約定的股票執行價格與當下價格相差越多,則期權價值越大。相應地,在審計合約中,企業經營風險越高,審計師因審計失敗要承擔的賠償金額越多,則審計的保險價值越大。
我們可以通過引入期權定價模型來確定審計服務所蘊含的保險價值。本文在Black和Scholes(1973)[6]提出的股票期權定價模型的基礎上,借鑒余玉苗和劉穎斐(2005)[15]的研究,得到經調整的Black-Scholes模型:
Cr=α[Xe-rTN(-d2)-SN(-d1)]
(1)
式(1)中,Cr為原模型中的期權價值,我們將其替換為審計的保險價值;α為風險中性假設下Black-Scholes模型的調整因子,表示法院判處審計師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概率;X為原模型中約定的股票執行價格,我們將其替換為審計師承擔的民事賠償金額;r為原模型中的無風險復合利率,我們將其替換為市場利率;T為期權的到期期限,我們將其替換為審計的間隔期限1年;S為股票的當期價格,將其替換為經審計的公司當期價值;σ為股票年回報率的標準差,我們將其替換為公司價值的波動率。
事務所轉制后,審計師的潛在法律責任增加,同時也具備了更強的經濟擔保能力,這使得投資者在審計失敗時,能夠獲得更多的民事賠償,從而能提高審計的保險價值。為了說明事務所轉制與審計保險價值之間的關系,我們需要求得模型中審計師的民事賠償金額X對審計保險價值Cr的一階偏導,見(2)式。可以看出,(2)式大于0,表明審計保險價值Cr與審計師的民事賠償金額X之間具有正向關系,審計師的民事賠償金額X越多,審計合約所蘊含的保險價值Cr越大,由此證明事務所轉制對審計保險價值具有正向影響。
(2)
進一步,若審計師能充分認識到審計保險價值的增加,必將會要求相應的風險補償,即對企業的經營風險索要更高的審計收費,以補償企業經營失敗時他們可能發生的賠償損失[5][16],從而審計的保險價值Cr便外在化為審計收費風險溢價。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事務所轉制后,企業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顯著增加。
同時(2)式顯示,X對Cr的一階偏導還受到調整因子α的影響,調整因子越大,則審計師民事賠償金額與審計保險價值的正向關系越明顯。如前所述,調整因子表示法院判處審計師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概率。審計的保險價值是通過審計師所承擔的民事賠償責任實現的,然而法院是否判處審計師承擔民事賠償責任還主要取決于法制體系的效率。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越高的地區,其執法效率越高,足以保障審計師法律責任的履行,從而法院判處審計師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概率較大[4][5]。因此,相比于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的地區,法制建設水平較高的地區調整因子更大,從而審計師民事賠償金額X對審計保險價值Cr的正向影響可能會更加顯著。也就是說,事務所轉制后,法制建設水平較高地區審計保險價值Cr的增量相對更大,從而審計師對公司的經營風險收取較高的風險溢價,而在法制建設水平較低的地區,事務所轉制對審計保險價值的影響較小,進而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不會顯著增加。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a和假設2b:
H2a:事務所轉制后,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地區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顯著增加。
H2b:事務所轉制后,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地區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不會顯著增加。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截止到2013年底,我國具有證券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全部完成轉制。按照財政部門批準的日期作為事務所轉制日期進行統計,2010和2011年我國分別有3家和6家事務所完成轉制,且全部為國內“十大”;2012年有6家事務所完成轉制,包括國際“四大”和兩家國內所;2013年其余各所全部完成轉制*根據《大中型會計師事務所轉制為特殊普通合伙組織形式實施細則》第八條規定,財政部門批準事務所轉制后,應當收回轉制前事務所執業證書,并予以公告。事務所不得再以原所名義執業。財政部門批準事務所轉制標志著事務所轉制的實質完成,因此,將財政部門批準事務所轉制的日期作為事務所轉制事件日。。
本文選取具有證券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轉制前一年以及轉制后三年共四年間審計的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樣本時間跨度為2009至2015年,在樣本選擇過程中做以下處理:(1)剔除金融保險業公司;(2)剔除在樣本研究期間發生合并以及由普通合伙制轉制而來的事務所審計的公司*根據《財政部證監會關于調整證券資格會計師事務所申請條件的通知》(財會[2012]2號),原五洲松德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證券許可證持有人名稱相應變更為華寅五洲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由于該事務所是由普通合伙制改制而來,故本文將其審計的上市公司從樣本中剔除。此外,本文還剔除了在樣本研究期間發生合并的京都天華、天健正信、眾環海華、中天運、中興華、山東匯德、山東正源和信、山東天恒信等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上市公司。;(3)剔除在樣本研究期間發生事務所變更的公司;(4)剔除相關數據缺失的公司;(5)剔除極端異常值并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最終本文共得到2914個樣本觀測值。本文事務所轉制數據來自各地財政局網站,上市公司財務數據以及產權性質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數據處理使用stata14.0軟件。
(二)模型設計與變量定義
為考察事務所轉制對公司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本文借鑒Simunic(1980)的審計定價模型以及伍利娜等(2010)、張天舒和黃俊(2013)的研究[16][10][18],建立模型(3)和模型(4)。其中,主要變量定義見表1。總資產收益率(ROA)和股價波動性(VAR)二者共同作為公司風險的替代變量[17][19]。
我們對兩個模型使用最小二乘法進行回歸分析,交叉項的系數α3和β3衡量事務所轉制對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根據本文假設,我們預測α3在總樣本和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的樣本組中顯著為負,β3在總樣本和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的樣本組中顯著為正,說明事務所轉制后,審計師對公司風險收取了更高的審計費用。此外,我們還選取了線下利潤、上期審計意見類型、公司規模、財務杠桿、公司成長性、業務復雜程度以及公司產權性質等作為控制變量,并設置了行業和年度啞變量。
LNFEE=α0+α1LLP+α2ROA+α3LLP×ROA+α4VAR+α5SUBLINE+α6OPINION+α7SIZE+α8LEV+α9GROWTH+α10ARR+α11INR+α12SOE+∑INDUSTRY+∑YEAR+ε
(3)
LNFEE=β0+β1LLP+β2VAR+β3LLP×VAR+β4ROA+β5SUBLINE+β6OPINION+β7SIZE+β8LEV+β9GROWTH+β10ARR+β11INR+β12SOE+∑INDUSTRY+∑YEAR+ε
(4)
(三)描述性統計
表2為對文中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可以看出,事務所轉制后,上市公司審計收費的均值、中位值以及上下四分之一分位值均有所上升;總資產收益率、線下利潤以及營業收入增長率的均值、中位值以及上下四分之一分位值均在轉制后年度有所下降;而上市公司的規模以及資產負債率在轉制后年度呈現增長的趨勢。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LLP=0,N=682;LLP=1,N=2232)
為了進一步說明事務所轉制后審計收費的變化,我們還對轉制前后的審計收費進行了均值和中位值檢驗,如表3所示。可以發現,在總樣本中,轉制當年上市公司審計收費的均值略有上升,t檢驗值在5%水平上顯著,而中位值無顯著變化;在轉制后的第二年以及第三年,審計收費的均值和中位值均較轉制前大幅增加,且t值和χ2值都在1%水平上顯著,初步說明轉制對審計定價具有正向影響,且該影響在轉制后兩年較為顯著,具有時滯效應。在分組樣本中,我們也可以發現類似的規律。
表3 審計收費的均值與中位值檢驗
注:*** 、** 、* 分別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下同。
為了比較事務所轉制后不同法制環境地區公司審計收費的變化,我們采用樊綱等(2011)編制的中介組織發育和法律指數區分法制建設水平較高地區(Legal=1)和法制建設水平較低地區(Legal=0)。可以看出,轉制當年,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的樣本中審計收費的均值和中位值均略有上升,且在10%水平上顯著,而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的樣本中,審計收費的均值和中位值并無顯著變化。在轉制后第二年以及第三年,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組中的t檢驗值和χ2檢驗值也都遠大于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組。這初步表明,相比于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的樣本組,事務所轉制對審計定價的正向影響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組中更加明顯。
(一)多元回歸分析
1.對研究假設1的檢驗
表4報告了對假設1的檢驗結果。可以發現,LLP的系數為正,在轉制后的前兩年并不顯著,而在轉制后第三年開始顯著,如第(5)欄和第(6)欄所示。這初步表明,由于事務所轉制后審計的保險價值增加,審計師向公司收取了更多的審計費用,但轉制的這一政策效果具有時滯效應。
表4 事務所轉制與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回歸結果
進一步,我們通過交叉項ROA×LLP考察事務所轉制對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可以看出,ROA×LLP的系數在轉制后三年間均為負數,且在轉制后的前兩年不顯著,轉制后第三年開始顯著,顯著性水平為10%,這說明在轉制后的第三年,由于審計保險價值的增加,審計師提高了對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證明了研究假設1。其他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顯示:公司規模越大、業務復雜程度越高,則審計收費越高;而資產負債率越高、產權性質為國有時,審計收費越低。
2.對研究假設2的檢驗
為了比較事務所轉制對不同法制環境地區公司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我們進一步對模型(3)進行分組回歸檢驗,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事務所轉制對不同法制環境地區公司審計收費風險溢價的影響
我們發現,在法制建設水平較高組,ROA×LLP的系數在轉制后的三年間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VAR×LLP的系數在轉制后的三年間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而在法制建設水平較低組,ROA×LLP的系數在轉制后三年內均為負值,VAR×LLP的系數在轉制后三年內為正值,但不顯著。進一步,我們分別對三年間兩個樣本組中ROA×LLP和VAR×LLP的系數差異進行檢驗,Chow檢驗結果顯示,這三組間均存在顯著的系數差異。以上結果表明,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組,事務所轉制提高了審計的保險價值,審計師也能夠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向公司收取了更多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而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低組,事務所轉制提高審計保險價值的作用有限,相應地,審計師也沒有要求更高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證明了研究假設2。
(二)穩健性檢驗
本文做了如下穩健性檢驗:(1)變換對審計費用的度量。為了使不同規模公司之間的審計費用具有可比性,不少學者使用審計費用率即上市公司當年審計費用與年末總資產的比值來反映審計定價水平[20][21]。因此,本文使用審計費用率來重新度量審計收費*由于審計費用與年末總資產之間的絕對數差異較大,因此本文將總資產以“千元”為單位計算。,并對假設1和假設2進行檢驗。(2)變更地區的法制環境建設水平指標。本文使用樊綱等(2011)編制的各地區市場化進程指數來衡量不同地區的法制環境建設水平,并對假設2進行檢驗。(3)變換對公司風險的衡量。進一步使用上市公司是否虧損來衡量公司風險,并對假設1和假設2進行檢驗。上述穩健性回歸結果均不影響本文的基本研究結論*由于篇幅有限,穩健性檢驗結果未列示。。
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的特殊普通合伙改制進一步增強了審計師的法律責任,本文以此為契機,從審計師行為的角度對我國審計的保險價值進行檢驗,并結合各地區不同的法制環境進行深入分析。研究發現,事務所轉制提高了審計的保險價值,有利于增強審計師的風險意識,但這一政策效果具有時滯效應,具體表現為:在轉制后的前兩年,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沒有顯著增加,而在轉制后的第三年,審計師向公司收取了更高的風險溢價。進一步發現,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高的地區,事務所轉制后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顯著增加,說明轉制提高了審計的保險價值;而在法制環境建設水平較差的地區,事務所轉制后公司的審計收費風險溢價沒有顯著變化,說明轉制對審計保險價值的增加作用有限。以上結果表明,審計保險假說在我國基本成立。
在我國轉型經濟背景下,會計師事務所的特殊普通合伙改制對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但審計師法律責任的有效履行需要良好的法制環境作為保障。因此,在繼續推進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組織形式變革的過程中,應進一步改善部分地區法制環境較差的狀況,從而使轉制政策在我國各地區取得普遍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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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婧)
LimitedLiabilityPartnership,LegalEnvironmentandtheValueofAuditInsurance
ZHANG Junmin, ZHANG Xiao
(School of Business, 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ianjin 300222, China)
Based on a sample of listed companies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Stock Exchange from 2009 to 2015,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and the value of audit insurance, and then tests the effect of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on the risk premium of audit fees. We find that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improves the risk premium of audit fees with a lag effect. We also find that in regions with a better legal environment,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risk premium of audit fees. However, in regions with a poor legal environment,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has no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risk premium of audit fees. This paper provides new evidence for the effect of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in China.
Auditors’ organizational Transformation; Legal Environment; Value of Audit Insurance; Risk Premium of Audit Fees
2016-06-17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71272189)
張俊民(1960-),男,山東濟寧人,天津財經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張曉(1989-),女,山東德州人,天津財經大學商學院博士生。
F239.22
:A
:1004-4892(2017)09-006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