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個家》創作談

《我想有個家》創作談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嫂子懷孕生產，住進醫院的產科病房，我每天去醫院送飯。那時正流行一首歌《我想有個家》，病房窗外有一排臨街商鋪，歌聲不時傳到病房。

同病房有位來自農村的產婦，產前，聽她說，這已經是第三胎，為躲避計生政策跑到城里生孩子。她懷的雙胞胎，B超看出是一兒一女。她和丈夫早早放出話，女兒送人，兒子留下。待到終于生產，不料，兩個都是女兒。女人從產房推回病房后，一直躺在床上，面朝墻壁。兩個小家伙嗷嗷待哺，她頭也不回，看也不看。

午后，有個女護士帶來一對拘謹的中年夫婦，據說是郊區農民，他們來抱養孩子。做父親的反悔了，不肯給，嫌他們不是城里人，怕孩子跟著受罪。護士不高興了，說事先商量好的，怎么能變卦呢？他們在病房爭執起來。最后，領養夫婦做了讓步，答應在原來基礎上再添一筆錢。大家略有些鄙視地看著那個做父親的，他起初垂著頭，復又抬起來，高聲嚷嚷，我這不是賣孩子，這是給我老婆的營養費。他的聲音，色厲內荏，透著一股心虛。那個做母親的依舊面朝墻壁，一聲不吭，仿佛熟睡一般。

接著，又來一戶人家，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太太陪著一對夫婦。從言談舉止和穿著打扮，能夠判斷出這戶人家較為闊綽。老太太解開襁褓，仔細檢查嬰兒身體。他們為嬰兒換上新衣服，面料款式都很高檔。病房里其他產婦羨慕地說，從未見過那么好的嬰兒服。老太太臨走前，對孩子母親說，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待這個孩子。女人仍然面朝墻壁，一動不動。

第二天，嫂子告訴我，那個女人整整哭了一夜。天亮后，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