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電影：展現情懷，回歸理性

杜婕

“你在躲避什么，你在挽留什么，你想取悅誰呢，你曾經下跪，這冷漠的世界，何曾將你善待……就讓我來次透徹心扉的痛，都拿走，讓我再次兩手空空，只有奄奄一息過，那個真正的我，他才能夠誕生。”

很多人許多年沒有聽過樸樹唱歌了。這首歌是他為電影《岡仁波齊》寫的主題曲，名字叫《No Fear In My Heart》。不知是電影成就了歌曲，還是歌曲成就了電影，還是兩者互相成全，《岡仁波齊》成了2017年的一個現象，大家都在解一道題：《岡仁波齊》到底是什么？它憑什么錄得近億元票房？它在給中國電影指什么方向？

《岡仁波齊》到底是什么

《岡仁波齊》是張楊導演的，據說是此君在拍《皮繩上的魂》時，“順手”套拍的。長達117分鐘的《岡仁波齊》，從頭到尾只講了一個簡單到樸實的故事：西藏腹地古村“普拉村”11個普通的藏族人從家啟程，翻山越嶺2500公里去神山岡仁波齊朝圣。這群人中有即將臨盆的孕婦，也有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經歷了震撼的西藏四季風光，接受了生與死的考驗。有災難與變故，也有柔情與溫存，讓這部看似平靜至極，甚至拍攝手法模仿紀錄片的電影，卻能在近兩個小時中帶領觀眾感受內心的波瀾壯闊。

影評界將它歸為“公路電影”，而張楊自己說是“真實電影”。不管是什么，它的類型是文藝片，小眾。

按照現在的投資規模，《岡仁波齊》1700萬元的制作成本根本就是小制作。小制作逆襲的基本路徑就是情懷。“用心做的東西肯定會有人欣賞，這部電影給人帶來的那種平靜的力量讓我感受十分震撼。”影評人譚飛認為，“它反映了對于信仰的虔誠，以及信仰的圣潔。”

對此，譚飛這樣說：“這部電影并沒有過多反映宗教，而是純自然的記錄。就整體而言，藝術上的獨特表達是這部電影最大的看點。而導演也是通過這種記錄，表達對于震撼心靈的朝圣的一種敬畏之情。”

正是這種不假修飾的純凈感，成為長期生活在紛繁社會的都市人渴望的一股甘甜清流。如果依照產品邏輯，《岡仁波齊》其實并非小眾影片，它擊中了大部分城市人在日常生活中心靈無處安放的痛點，因此這部影片在一二線城市的受眾比例高達68%。

華誼兄弟電影董事總經理葉寧則評價說，回歸電影本身，回歸電影內容，正是市場漸趨良性的本質表現。他說：“只有抓住好的內容，才會通過內容連接的管道深深地打入到消費者，然后形成一個閉環的行為，而且產生連續性的邏輯，這才是大產業、這才是系統思維、這才是中國電影的未來。”

情懷與自我調整

葉寧說的回歸，就是2017年中電影仍然在自我調整的狀態，就像《岡仁波齊》所展現的情懷，它的力量甚至抗衡了同時上映的《變形金剛5》。“這是觀眾的胃口在發生變化。”譚飛認為，“觀眾常吃‘大餐肯定會吃膩，有不一樣的‘小吃出現他肯定會選擇后者。通過這部電影觀眾可以感受到‘大餐不一樣的文化氛圍。”

南開大學新聞傳播學系主任陳鵬對《中國名牌》說，每年都會有這種現象發生，一個小眾的制作，經過口碑傳播而形成為大眾矚目的作品。這是電影類型多樣化的表現。我們看多了傳統電影或好萊塢大片，會對新的藝術形態和探索產生興趣，從而形成一定的市場空間。這個市場空間不能以傳統的商業片標準來衡量，但依然擁有自己的市場價值。今后會有更多的類型影片出現，它們也會有市場。

《岡仁波齊》的成功是基于中國電影的自我調整。2017年上半年，中國電影市場自我調整表現在，一方面，中國電影穩坐全球第二大電影市場，但發展勢頭不再迅猛，增幅漸趨理性，穩中有升；另一方面，中國觀眾的審美水平在逐年提高，口味相比以往更加豐富多元，由此導致中國電影市場對內容的需求達到全新的階段。

譚飛也說：“通過《岡仁波齊》的表現，我們能夠看到當下觀眾的觀影需求悄然發生了改變，變得越來越成熟。我們的市場一直在低估我們的觀眾和他們的選擇，藝術電影的觀眾并非小眾，需要對此加以關注與培養。”

2015年中國電影市場全年440億元票房，同比增長高達48%。2016年，全年票房達到457.12億元，同比增長只有3.73%，中國電影市場被潑了一盆冷水，也讓從業者發現爆炸式增長的背后，中國電影市場隱藏的危機和泡沫。到了2017年，上半年總票房達到271.73億元（含服務費），相比去年上半年245.85億元票房，同比增長達10.5%。

不過陳鵬對《中國名牌》指出，服務費一般占總票房的5%至7%，如果扣除它，總票房同比增長應為3%至5%左右，和去年持平。他認為這個發展速度應當是常態，是健康的。調整首先是增長速度的調整，是擠掉泡沫的調整，從泡沫泛濫到回歸常態，這是中國電影自我調整的成功標志。

回歸理性

中國電影的自我調整，表現為電影制作的升級，更多投資人冷靜下來，扎實做內容。光線影業王長田面對中國電影市場呈現的現狀表示：“我覺得中國電影制作水平在提升，雖然這兩年爆款少了點，但將來一定會有。”市場的冷卻，讓更多的中國電影人回歸理性。

同時，中國觀眾也在回歸理性，《新木乃伊》、《攻殼機動隊》《變形金剛5》因內容本身的羸弱，即使有明星、特效，中國觀眾也不買賬。觀眾要求影片有好的故事，與自己的生活、情感、心靈息息相關。電影本身的品質躍居前臺，而品質除了內容的扎實，更重要的一個變化，便是內容的多元。

市場的壯大給予了中國電影不同題材呈現的可能，而中國觀眾在疲倦了視效大片后，對能和自己產生精神、情感溝通的文藝片產生需求，《八月》《一念無明》《我心雀躍》《岡仁波齊》等在市場上覓得一席之地。引進片方面，高品質的重工業電影仍然深受喜愛，諸如《金剛：骷髏島》《神奇女俠》，同時，非重工業電影因自身內容的多元而開始占據市場一席之地，《愛樂之城》《摔跤吧，爸爸》《當怪物來敲門》《雄獅》等影片，講著一個個不同文化下的好故事。截至2017年7月1日，《摔跤吧，爸爸》上映58天，狂卷12.83億元票房。

值得一提的是，《摔跤吧，爸爸》也是一部情懷片。

不過影評人阿歷克斯對《中國名牌》表示，中國電影回歸理性實際上還是市場的力量在起作用，回歸理性就是尊重市場、尊重市場規律、尊重市場形成的格局。我們既不能看衰工業化電影，也不能盲目放大文藝片，電影市場依然是大制作+小清新的格局，大資本和小資本，各取所需，各安其命，情懷也許只是題材的口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