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金
施蟄存是我國現代著名作家,早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末就運用心理分析方法創作出《鳩摩羅什》、《將軍底頭》等作品,成為“新感覺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同時,他還是一位出色的編輯,主持了頗具影響力的文學月刊《現代》。筆者近來在翻閱民國期刊時無意中發現了關于施蟄存的幾則論爭材料,論爭的起因是一個施蟄存曾經的學生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關于他的印象記,認為施蟄存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施蟄存看了之后覺得這篇印象記有很多不實之處,于是寫了一則聲明進行反駁。這位學生隨即寫了一篇“聲明之聲明”,為自己辯護。施蟄存的這則聲明沒有收入2012年出齊的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版《施蟄存全集》中,在研究施蟄存的相關文章中也較少提及。因此,筆者將這幾則材料轉錄在這里并做簡要分析,同時對新文學作家的古典文學修養這一話題進行論述:
五個文人印象記
李大生
四、施蟄存先生
施蟄存先生不過有三十左右年紀,掛著一付眼鏡,頗見清秀的面孔;當上我的第一課國文時,滿露驚心和注意的神情,看來早知道是一個不經事故的教授。在校中頒定的國文課本,是開明書店裝釘的活葉文選,第一課《是非十二子》,使施先生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我以為施先生就要講授了!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施先生很難為情地說:“唉!此種的文章,頗為難懂,候我返去預備,下次才開始講授吧!”他說話完畢,就哄然一陣下了課。過了二天,施先生的辭職布告,已掛在粉墻的鏡箱中,聽說是施先生請學校另選課本,學校不允,就行辭職而去!以后我并沒有機會再見施先生,只是自施先生編的《現代》出版,使我看來,都頗覺得有相當的興趣,為什么施先生受了一課《非十二子》的迎首擊打,就行辭職呢?在施先生未說明原由以前,我至今還是認定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
李大生的這篇《五個文人印象記》發表在1934年第三十五期《十日談》的《文壇畫虎錄》欄目中。李大生的具體情況有待進一步考察。《十日談》是著名出版家邵洵美創辦的刊物之一,創刊號發行于1933年8月10日,刊名借用了同名稱的外國名著。十日一期,每月逢十出版,與刊名一致。編輯除邵洵美外,還有章克標、楊天南。其中章克標在之前因出版《文壇登龍術》而知名,《文壇登龍術》號稱“能抉摘文壇秘事之精英,道出揚名之秘訣,成功之捷徑”,“振撼天下,轟動一時,文學界僉認為非常重大之發明,以為有得諾貝爾科學獎金之資格”。因而,《十日談》中《文壇畫虎錄》一欄就由章克標編輯,他在《〈文壇畫虎錄〉小引》里稱:“我做完了《文壇登龍術》之后,早就開始搜集材料,編一本《文壇繡虎錄》,以記載當代文人的嘉言懿行,垂之千古,資為萬世之楷模。可是此種材料倍極珍貴,殊不易得,營營經年,所獲無幾,很覺失望。”又這樣解釋把“繡”改為“畫”的原因:“自己生為男子漢,雖不堂堂,繡花針卻不會拿,拿了也不會繡,工致的繡描,在這高速度回轉的現代世間,其實也不時髦。”“用畫,雖有畫虎不成之成語,大約畫得好一點,就不妨事了。”其實,《文壇畫虎錄》就類似于現在的“娛樂八卦”欄目,只不過它八卦的對象是當時的學者和文人。李大生的這篇《五個印象記》就是“畫虎”之作,除了施蟄存,還有對李青崖、張資平、汪馥泉和沈從文的印象。
李大生對施蟄存的這篇“印象記”比較簡單,主要意思是施蟄存第一次給他上課,課文是《非十二子》,施蟄存覺得課文“頗為難懂”,說了二十分鐘的閑話然后就下課。過了兩天,施蟄存因與學校協調另選課本不成,就辭職了。于是,作者“認定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知難而退了。有意思的是,在作者對沈從文的“印象記”中講到,沈從文在施蟄存辭職后接替了他的位置,在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卻也說:“此種《非十二子》的文章,我看來不十分懂,決意請學校另選課本,以便講授呢!”接著,作者又開始“懷疑沈先生只能描寫小說,對我國舊文學,只怕是個門外漢哩”。
1934年第三十七期的《十日談·文壇畫虎錄》登載了《施蟄存聲明》一文,是施蟄存在看到李大生的這篇文章后做出的回應。全文如下:
施蟄存聲明
編輯先生大鑒:
今天看見貴刊第三十五期,《文壇畫虎錄》欄內居然有一位李大生先生記了一則對于我的“印象”,非常榮幸。只是拜讀以后,發現這位李先生所記的似乎并不是“印象”,而恐怕是一種“幻像”,故試奉書一言之。
這位李先生是從他的“印象”里“認定”我“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的”,所以他要記錄這個“印象”下來作證。其實,這是無須的,我自然從來也沒有自己“認定”我對于舊文學有什么深刻的研究,現在我可以自己來替李先生證明,他的“認定”是不錯的。
然而關于他所記的“印象”,我卻很有理由來證明它是完全沒有這回事的。第一,所謂“教授”也者,我截至今日為止,只做過一個星期(實際上只有三天)。在這一個星期中,我曾上過一班國文,這倒是不錯的。可是這一堂的國文課,我卻記得是因為還沒有講義(也許是那時學校當局尚未決定,還是由各該“教授”自定呢,還是由文科主任決定,所以耽擱了一些日子),所以說了一些空話就退班的。從李先生所記的故事中,我想你編輯先生(也許你也曾做過“教授”的吧?)一定能夠看得出一個破綻而發現了這故事是事實所必無的了。天下那有一個上第一班的國文“教授”,必須要到上了課堂才看見校中頒定的講義的呢?如果覺得“頗為難懂”,他焉有不在上課前預備一下之理?至于我以后的辭職,我當然另有理由,李先生文中云云,他自己既很謙虛地說明了是“聽說……”,那么我也似乎不可不必辯了。
另外有一點,可以作為李先生以“幻像”作“印象”的作證,那是在他的另一段關于沈從文先生的“印象記”中所說的情形。他說自從我辭職后,“接著充當的就是沈從文先生”,這也顯然是錯誤的。我是在沈從文先生離開了那個學校而后去“接著充當”的。以后非但沈從文先生未嘗復職,就是那個學校本身,聽說也因為鬧風潮而隨即解體了。從這事實上,我可以同時證明了李先生的《沈從文先生印象記》也只是一個向壁虛構的“幻象”而已。endprint
查貴刊《文壇畫虎錄》欄投稿章程第二條,因知貴刊之辟此欄,“專記當代文壇遺聞佚事”,而以“事屬真實為貴”。今李先生所記的我及沈從文先生之“遺聞佚事”,得以在貴刊發表,想貴編輯必然已經知道是“事屬真實”的了。然而我這個當事人卻特地來函,證明其不真實,執筆之頃,心殊惴惴,深恐使貴編輯為難了。然而“趙孟能貴之,趙孟能賤之”,我希望先生能將此信在貴刊登出,表示先生以前之以“事屬真實”而“貴”之者,今且以事屬不真實而“賤”之,何如?
施蟄存敬上
七月二十日
施蟄存的這則聲明一開始就指出李大生的“印象”恐怕是“幻像”,這非常厲害,一字之差,謬以千里。“印象”接近真實,“幻像”近于幻想。接著,施蟄存承認自己對舊文學確實沒有什么深刻的研究,并在括號內特意加了個附注:關于這一點,我到現在也沒有變。這是針對李大生在《五個文人印象記》文末附注(附注內容為:此是幾年前的舊印象,究竟他們現在變到怎樣地步,我則不得而知)做出的嘲諷。第三段轉入正題,解釋自己退班的原因是因為上課的時候學校還沒有確定講義,并指出李大生文章中的破綻:“天下那有一個上第一班的國文‘教授,必須要到上了課堂才看見校中頒定的講義的呢?如果覺得‘頗為難懂,他焉有不在上課前預備一下之理?”文章最后指出自己是在沈從文離開后去接任教職的,直接戳破了李大生“接著充當的就是沈從文先生”的謊言,進一步證明其“印象”只能是“幻像”,是“故事”了。應該說,施蟄存給出的理由是比較充分的,在邏輯上也更說得通。
但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李大生卻不這么認為,他在1934年第四十期的《十日談·文壇畫虎錄》欄目發表《讀了〈施蟄存聲明〉之后》,為自己辯解:
讀了《施蟄存聲明》之后
編輯先生大鑒:
頃者,由郵差遞來貴刊第三十七期一冊,看見《施蟄存聲明》一文,讀完之后,頗為難過,因為施蟄存先生,對我雖不是當過實際之教授,也經上過二三十分鐘有名無實的課,我既然認定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未免犯些輕視師長的罪過。但是人類所有的印象,多是由過去觀察中反映出來,有時因觀察的錯誤而使印象隨之錯誤,此本是常有的現象。我從過去的觀察中,認定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如屬絕對錯誤,施先生大可聲明據實辯正,又何必說:“現在我可以自己來替李先生證明,他的認定是不錯的。”施先生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饒舌費詞!
施先生說:“發現這位李先生所記的似乎并不是印象,而恐怕是一種幻像。”究竟什么是印象?什么是幻像?我在XX學校之中,對于施先生的風采,及上過二三十分鐘的課,而至于辭職不干,其一切的行動表演,我都是目見親領的,安能謂為幻象呢?最好施先生再度聲明“以前在XX學校上課的施蟄存,乃是神出鬼沒,并不是現在的施蟄存”。我既是白日撞鬼,自然絕對地承認以前所說的施蟄存乃是“幻象”。
施先生又說:“所謂教授也者,我截至今日為止,只做過一個星期(實際上只有三天)。在這一個星期中,我曾上過一班國文,這倒是不錯的。”繼續地又說:“至于我以后的辭職,我當然另有理由。”由此看來,施先生是承認有過幾天教授了,同時也承認辭職不干是另有理由了!照普通的事理來講:施先生既接受XX學校的聘書,就要到校上課;既是上課,就要講授;既在講授時間,就不應當說了一些空話就退班的。自退班之后,忽然又辭職不干,而施先生之來去不明,又未見有他種特別事故發生,安能使我不認定施先生不是“知難而退”呢?尤其是當施先生上課之時,學生都是手把一本開明活葉文選,在文選之中,第一課就是《非十二子》,我記得清清楚楚,為什么施先生卻是記得學校尚未決定講義呢?說到施先生的辭職問題,在我的原文中是有說:“為什么施先生受了一課《非十二子》的迎首擊打,就行辭職呢?在施先生未說明原由以前,我至今還是認定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現在施先生是聲明了,但是辭職的理由,總有說不出來的苦衷,使我到底都是不了解,施先生是因為什么辭職,又安能絕對相信,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是有深刻的研究呢?
此外關于沈從文先生的事情,試問施先生何故越俎代庖,豈不是欲利用沈先生來虛張聲勢,而掩自己之丑么?天下之事多得很,請施先生可以不必!
說到XX學校鬧風潮是有的,但是施先生的辭職,遠在學校發生風潮之前,可以說為馬牛風不相及,施先生豈不是要借此機會來做護身符么?尤其是說那個學校本身,因為鬧風潮而隨即解體,更屬無稽;那個學校因鬧風潮而變換校長是有的,因滬戰發生第二年遷移到法界上課,內部發生分裂是有的,但是至今那個學校的“本體”依然存在;施先生又聽何人之言,以為那個學校因為鬧風潮而隨即“解體”呢?請施先生以后不用輕信謠言。
總而言之:我以前所寫的施先生印象記,敢說完全沒有攻訐之意見存在:我自來是抱著見到便說為宗旨,因見施先生充當教授而不講授,在上課之時而又中途退班,到退班之后而竟辭職,我對于施先生所得的印象如此,所以我認定施先生乃是“知難而退”。如我讀了施先生主編的《現代》,看來覺得有相當的興趣,也是直接說出來;可以見到我對于施先生毫沒有攻訐之意。又如我在廈門《江聲日報》的副刊上(七月廿二到七月卅一日),寫了一篇《略談我國出版的刊物》一文之中,談及十九種刊物,對于施先生主編的《現代》,也是甚為推崇而作義務之介紹,更可以證明我對施先生完全沒有攻訐之意存在。至于此次我來寫作此篇《讀了施蟄存聲明之后》,本是做“正當防衛”,并不是有意和施先生為難,請施先生不要引起誤會。古話說得好:“貌言華也,質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請施先生宜信此言。
查貴刊為最有趣味之刊物,矜有偽君子的矜持,如章克標先生的私人意見信,都做公開的登載,以使社會上一種的黑幕揭破;現在施先生的聲明也登出來,以示無偏無私:而我此篇讀了施蟄存聲明之后的辯正,希望先生能將此稿在貴刊登出,以昭公允,何如?
八月廿八日
李大生謹上endprint
李大生的回應中同樣有不少的“微言大義”,諸如“有名無實的課”、“行動表演”、“白日撞鬼”等。李大生在文章中主要針對施蟄存上課的時候是否已經有講義,以及XX學校鬧風潮的事情進行論述;但他對施蟄存提出的沈從文與他在XX學校任課先后順序的誤記則沒有做出回應,只是來了一句“試問施先生何故越俎代庖,豈不是欲利用沈先生來虛張聲勢,而掩自己之丑么”,顯得沒有說服力。筆者在查閱《施蟄存先生編年事錄》和《沈從文年譜》后,初步推測XX學校為中國公學。胡適自1928年起任中國公學校長,沈從文經胡適推薦從1929年9月起在吳淞中國公學任講師。1930年8月17日,沈從文給胡適寫信說道:“中公的課程我想不擔任了,我過青大去。理由是中公方面我覺得沒有東西可教,預備也不行,恐怕潑湯,至于青大,則初初開學,我胡涂也容易混得去,所以拿了他們的路費,預備月底動身。”在寫信后不久,沈從文就辭去了中國公學的教職,辭職的真正原因卻是追求女學生張兆和受挫。施蟄存則于1931年3月1日受中國公學國文系主任李青崖之邀、校長馬君武之聘(胡適當時已不再擔任中國公學校長一職),任中國公學文理學院預科教授,教大學預科一年級(相當于現在的高中二年級)。關于這一點,時任中國公學副校長的朱經農在寫給胡適的信中也有所提及:“此次文理科教授變動最多,文史系方面新請教員,大抵為文學研究會中人,如鄭振鐸、李石岑、孫俍工、施蟄存等,也還過得去。”而說到三十年代初中國公學的數次風潮,其實在施蟄存任教時已經發生:“(我)在每次到校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學校已鬧過幾次學潮,李青崖進中國公學后,解聘了國文系教授楊鴻烈、馬宗霍,他們都是胡適當校長時聘請的,學生也都滿意。李青崖突然解聘了這二位;拉進了自己的朋友,學生中頗有波動。我莫名其妙地成為李青崖的私人。”奇怪的是,施蟄存在后來的回憶文章中說道:“我在中國公學任課,勉強維持到六月,學潮未平息,提前放暑假,于是結束了我的教學任務。馬君武、李青崖都下了臺,下學期學校也不請我了。”這跟他在《聲明》中所說的“所謂‘教授也者,我截至今日為止,只做過一個星期(實際上只有三天)”有較大出入,不知何故。中國公學在1932年因“一·二八事變”毀于日軍炮火而被迫停辦。次年在法租界重新開辦,由熊克武任校長。
李大生和施蟄存的這幾次交鋒其實是圍繞著“施蟄存對舊文學有無深刻的研究”這一問題進行的,施蟄存在聲明中雖然對這一問題一筆帶過,且自我“證明”他對于舊文學確實沒有什么深刻的研究;但說到底,李大生的《印象記》中刺痛施蟄存的還是這句“我至今還是施先生對于舊文學沒有深刻的研究”。值得一提的是,《文壇畫虎錄》的編輯章克標在李大生的文章后面加了個“編者按”:“學問的闊大深廣,有令我們無從捉摸的,所以說不了解中國古文學,也是一極平常之事,誰又能說是了解中國古文學來。到什么樣的程度可以說有研究,那全沒有一定的,況且古代學術未專門化,文學所包括至廣,要說了解已且不易,那里說得上研究。所以不懂是應該的,我們要能坦然的自居于不懂,一物不知,儒者之恥,這一定不能是現代的儒者。那么縱使施蟄存先生不懂古文學,也不能妨其仍為一個現代的作家。”這個“編者按”看似在調和雙方的矛盾,其實是站在李大生一邊的。施蟄存對此沒有做出過多正面回應。
然而在筆者看來,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崛起于文壇的新文學作家多有著深厚的古典文學修養,他們中的不少人從小接受的就是傳統的儒學教育。魯迅、周作人等自不必說,聞一多以新詩創作著稱于文壇,在大學開的卻是古典文學研究的課,有《唐詩雜論》、《神話與詩》等經典學術著作傳世。筆者在1936年二卷一期的《紅綠》雜志中找到一篇署名“疏影”的《施蟄存之文言小說》,文章稱贊施蟄存的文言小說“簡潔可喜”、“游刃有余”,又說“在新文壇享盛名者,大都于舊學享有相當功底,如胡適、郁達夫、葉圣陶、鄭振鐸、施蟄存皆是也”。另外一個《宇宙》雜志則刊登了《提起施蟄存來》一文,文章開頭就說:“不少舊文學家,換身一變,變成新文化人。……又如施蟄存先生,又誰會知道,他即是若干年前的施青萍。”由此可見,當時施蟄存的古典文學修養是不至于差到連一篇《非十二子》都講不通的地步。再把時間拉長,晚年的施蟄存在接受采訪時自稱為讀書界打開了四扇窗戶,這四扇窗戶分別是:文學創作、西方文學翻譯與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和金石碑刻研究。這一自我論斷得到了學界的認可。正如有研究者指出,施蟄存“不僅是一位作家和詩人;更是一位學貫中西、獨具創意的著名學者,在中國詩學、詞學和金石碑刻文物等研究領域,取得卓越成就”。具體說來,施蟄存在古典研究中注重古籍的校點和文獻資料的編纂,編有《宋元詞話》、《歷代詞籍序跋粹編》、《花間新集》、《燕子龕詩集》等;在具體的研究中則以比較和考證方法為主,又善論斷,如他在《唐詩百話》中指出盛唐只是唐代政治和經濟的全盛時代,卻不是唐詩的全盛時代,進而推斷出中唐詩壇優于盛唐詩壇。這樣的結論必然會引來爭議,但施蟄存卻在他的論述中展現出了較為充分的事實根據,讓人信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