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國粹 傳承梅派藝術
——走訪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創建人周燕萍

惜 珍

梅蘭芳先生是近代杰出的京昆旦行演員，位居京劇“四大名旦”之首，同時也是享有國際盛譽的表演藝術大師。梅蘭芳先生和上海的情緣不淺，1932年梅蘭芳從北京遷居上海，他戲劇爐火純青的巔峰時代也由此開啟。梅蘭芳在上海定居了將近20年，上海成了梅先生的第二故鄉。同時，上海也是梅蘭芳向傳統和當代同時汲取營養的特別之地。他生命中好幾個重要的轉折點以及最燦爛的一筆都落在上海。

梅蘭芳精神猶如蘭草般散發著馥郁的清香，飄散在國際大都市上海。

2016年9月19日下午，由上海徐匯燕萍京劇團團長、梅派弟子周燕萍創建的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正式成立，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以研究傳播梅派藝術為己任，標志著梅派藝術在上海的進一步傳承和發揚。北京梅蘭芳藝術基金會秘書長、北京京劇院藝委會秘書長周鐵林先生在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成立大會上說：周燕萍創建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是一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工程，梅派藝術傳習所的成立標志著梅蘭芳的藝術在上海薪火更旺，代代相傳，發揚光大。

春節過后，本刊記者走訪了梅派藝術傳習所的創建者周燕萍。

周燕萍與梅派藝術的不解之緣

作為上海唯一的民營京劇團的掌門人，周燕萍的頭上是有不少光環的。她曾榮獲“2009-2010年度上海市三八紅旗手”稱號，2012年9月她榮獲由中共中央宣傳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國家廣電總局、新聞出版總署聯合頒發的“全國文化體制改革工作先進個人”稱號，2015年又榮獲上海市徐匯區領軍人物稱號。

說起自己和梅派藝術的淵源，周燕萍動情地回憶起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15歲那年演的第一出梅派戲就是《打漁殺家》，從此在心里埋下了熱愛梅派藝術的種子。1998年開始跟著許美玲老師學唱梅派。在許美玲老師的親授下，梅派藝術的清純、華貴、甜美在周燕萍心里深深扎下了根。當時，許美玲老師在言談間透露，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拜梅蘭芳先生為師。聽了老師的話，周燕萍心里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梅蘭芳先生我是拜不著了，但是，可不可以拜梅葆玖先生為師呢？

周燕萍拿出她往昔與梅葆玖先生的三張合影，每一張合影的故事她至今爛熟于心。2003年年底，梅葆玖帶著弟子胡文閣到上海逸夫舞臺演出，周燕萍也參與了。胡文閣演了《坐宮》和《霸王別姬》片段，周燕萍演了《沙家浜·智斗》一折。演出結束后，梅葆玖先生到后臺看望大家，并微笑著對周燕萍說：“演出很成功，這出戲嗓音運用、念白均有一定難度，你分寸把握得較好！”當時，周燕萍與梅葆玖先生有了第一張合影。2004年，周燕萍與著名姜派小生于萬增、國家京劇院著名演員田冰在岳陽路斗牛士巧遇梅葆玖先生，一番寒暄后，她與敬慕的梅葆玖先生留下了第二張合影。2008年，燕萍工作室（徐匯燕萍京劇團的前身）剛成立不久，周燕萍創排了新編京劇《道觀琴緣》中的一折戲，梅葆玖先生看了排練后，對周燕萍說：“這個戲編得好，音樂設計很新，載歌載舞的形式有突破，能不能把這一折戲改編成全本。”在排練場上，穿著水袖的周燕萍和梅葆玖先生留下了第三張珍貴合影。

在梅葆玖先生鼓勵下，2008年金秋，在濟南舉辦的“第五屆中國京劇藝術節”上，作為唯一參演的民營京劇團，燕萍工作室演出了全本新編京劇《道觀琴緣》，一舉獲得國家文化部頒發的二等獎。三次與梅葆玖先生的邂逅，梅葆玖精準的指教，寬厚善良的為人，給周燕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讓她與梅派藝術越走越近。不過，周燕萍始終沒有敢提拜梅葆玖先生為師的事。

促成周燕萍拜梅葆玖為師的是北京梅蘭芳紀念館館長秦華生。

2015年8月，央視11頻道《戲曲采風》欄目的策劃兼導演劉連倫先生正在策劃一檔節目，內容是關于國務院下發文件中要扶持民營劇團發展的落實情況。劉連倫想看看上海的情況，欄目組找到周燕萍，錄制了她在社區指導少兒京劇表演的畫面。但回去后發現素材還不夠完善，當年12月4日，周燕萍到北京參加文化部舉辦的“國家藝術基金申報培訓班”，劉導便請她能順便在北京補拍一些鏡頭。去北京之前，劉導在電話里對她說：“周團長，你這次來北京一定要到梅蘭芳紀念館拜訪秦華生館長。他是位學者，始終在為弘揚梅派藝術而不懈努力，你是唱梅派的，見了他對你在上海進一步弘揚梅派藝術是一定會有幫助的。”到達北京的第二天，周燕萍就去梅蘭芳紀念館拜訪了秦館長。秦館長見了周燕萍很高興，他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周團長，你是學梅派的，現在梅葆玖先生名下有48位學生，你趕緊拜梅葆玖先生為師吧，這樣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上海傳承梅派藝術了。”秦館長一番話讓周燕萍非常感動。回到上海后，周燕萍把在北京的情況向許美玲老師作了匯報，許美玲老師聽后當即說：“這是好事呀，你趕緊拜呀！”從老師的目光里周燕萍看出了她的殷殷期望，堅定了她拜梅葆玖先生為師，師承梅派藝術的信念。

登門拜師成梅派入室弟子

2015年12月30日，周燕萍再次來到北京。在上海京劇院著名老生演員李軍先生的引薦下，三天后，周燕萍走進了梅葆玖先生在北京的四合院寓所。新年伊始，氣象萬千。梅葆玖先生已等候多時，同座的還有北京京劇院著名武生葉金援先生。周燕萍向葆玖先生匯報了自己幾十年的京劇演藝工作，她演出過許多梅派劇目，如《白蛇傳》《玉堂春》《四郎探母》《霸王別姬》《貴妃醉酒》等，還演出過不少原創新戲，如《道觀琴緣》《黃道婆傳奇》《涅槃之夜》《愛之約》等，葆玖先生聽了十分高興，勉勵她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周燕萍還向葆玖先生匯報了自己在上海高安路小學、日暉小學教小學生學唱京劇，培育了百余個“京劇娃娃”。一再呼吁京劇走進中小學課堂的葆玖先生十分興奮地說：“京劇就得從娃娃抓起，持之以恒，必見成效。”

席間，在談到梅蘭芳的創新精神時，葆玖先生說，人說“梅派”是“沒派”，而父親梅蘭芳善于集百家之長又勇于藝術創新。傳統青衣不大講究身段造型，“捂”著肚子唱，而梅蘭芳在《霸王別姬》中的劍舞，《西施》中的翎子舞，《天女散花》的舞綢等，都是兼容并蓄、推陳出新的典范。

葆玖先生指教，更堅定了周燕萍把梅派藝術傳承下去的信念。

在四合院舉行了簡單的拜師儀式后，周燕萍不失時機地向葆玖先生提及了在上海徐匯成立梅派藝術傳習所的事，得到了葆玖先生的贊賞。葆玖先生深情地說，自己出生在上海，對上海有不可割舍的感情。師徒當場約定：葆玖先生于春暖花開的4月中旬來滬親自為梅派藝術傳習所揭牌，同時再舉行正規的拜師儀式。

送別大師立夙愿

周燕萍回到上海后，緊鑼密鼓地準備成立梅派藝術傳習所事宜。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梅葆玖先生在3月31日因突發支氣管痙攣,導致腦缺氧送醫院搶救。4月4日凌晨，接到葉金援先生從北京發來的短信后，周燕萍立即飛往北京，在北京協和醫院三樓，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梅夫人。梅夫人拉住周燕萍的手說：“燕萍，葆玖先生已經答應收你為徒了。原定4月9日我先到上海來，葆玖先生15號來上海，把收你為徒的儀式辦了。現在葆玖老師累了，在睡覺。讓他睡覺，我們還照常唱我們的京劇。”她對葉金援老師說：“上海的燕萍、北京京劇院的青年演員白金等，共4位，葆玖先生答應收為徒弟的。她們已經是梅葆玖的正式徒弟了。至于儀式什么時候辦并不重要。”當時，周燕萍感動得熱淚盈眶。

2016年5月3日上午7時許，梅葆玖大師50名弟子在八寶山公墓梅葆玖先生的靈堂前，跪成兩排，沉痛送別梅葆玖先生，周燕萍淚眼婆娑地跪在其中，不時失聲痛哭。痛別大師后，周燕萍作為梅派弟子，又匆匆忙忙地趕到上海七彩戲劇頻道《百姓戲臺》欄目組，錄制“梅骨蘭心 永葆芳華——京劇梅派名票演唱會”節目，電視臺記者采訪她時，她哽咽著說：“師傅為了梅派藝術傳承，太累了，太累了……我不是單純地拜梅葆玖先生為師，而是要把梅派藝術在上海發揚光大，要讓更多孩子學習梅蘭芳不屈不撓的愛國情懷以及孜孜不倦的藝術追求。”接著，她忍著悲痛，以甜美嗓音、柔媚身段演繹了梅派名劇《貴妃醉酒》中一折，作為對葆玖老師的紀念。

梅派藝術傳習所如愿成立

周燕萍沒有忘記對師傅許下的諾言，在有關方面的支持下，以研究傳播梅派藝術為己任的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成立揭牌儀式暨慶賀演唱會于2016年9月19日下午在上海漕河涇社區文化中心劇場隆重開幕。它標志著梅派藝術在上海的進一步傳承和發揚，從此，海內外的梅派弟子在上海有了一個傳承弘揚梅派藝術的基地。來自海內外的梅派弟子紛紛趕來慶賀。梅蘭芳藝術基金會秘書長、北京京劇院藝委會秘書長周鐵林，梅蘭芳先生的外孫、梅葆玥之子范梅強也應邀趕來參加“梅派藝術傳習所”的揭牌儀式。

簡短的成立儀式后，舉辦了慶賀演唱會。演唱會精選了梅派經典戲中的片段，從中可以領略到梅蘭芳先生的藝術軌跡。演唱會在天津青年京劇團優秀青年演員胡桐、梅葆玖先生入室弟子的一段慷慨激昂的《穆桂英掛帥》的演唱中拉開帷幕。緊接著，周燕萍帶領她的4個小學生演唱了《玉堂春》中“蘇三起解”和“貴妃醉酒”片段。周燕萍的學生、昆曲表演藝術家蔡正仁的孫女蔡樂藝演唱了昆曲《牡丹亭》選段。梅葆玖先生的弟子煉晴雯和上海花臉名家張達發共同演唱了《霸王別姬》片段。來自江蘇南通的梅派傳人韋紅玉演唱了《鳳還巢》中一折，來自浙江的張紅演唱了《生死恨》中一折，來自北京的梅派弟子路潔演唱了《游園驚夢》中一折，來自加拿大的梅派傳人嚴慶蘋演唱了《西施》片段。梅葆玖先生入室弟子中唯一的乾旦演員胡文閣正在北京排練《大唐貴妃》，得悉上海梅派藝術傳習所成立的消息，特地趕到上海慶賀梅派傳習所的揭幕儀式，他不但和上海京劇名家李軍對唱了《武家坡》選段，還壓軸演唱了《太真外傳》中《仙會》一折。慶賀演唱會在全體演員共同演唱的《梨花頌》中降下帷幕。第二天，和梅派藝術傳習所一脈相承，以宣傳傳統文化、弘揚國粹京劇、傳承梅派藝術為己任的文化基地上海梅派大舞臺揭幕儀式暨慶賀演唱會在國順東路800號隆重舉行。

因在外地開會沒能趕上梅派藝術傳習所成立的北京梅蘭芳紀念館館長秦華生先生深感遺憾，他在當年12月專程趕到上海看望周燕萍，參觀梅派藝術傳習所。秦館長滿懷熱情地說：“周燕萍對梅派藝術的認同與癡迷，說明了梅派藝術獨特的藝術魅力。她在上海創建了‘梅派藝術傳習所’，繼承弘揚梅派藝術，使之發揚光大，更令我欽佩不已！愿源遠流長的京劇及梅派藝術，在中華民族文化復興中大顯身手，更加燦爛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