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玉輝
摘要:推動德國成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對加強“一帶一路”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成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德國具備五大優勢,即地緣優勢、經濟優勢、外交優勢、安全優勢、對接優勢。推動德國成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有四維路徑,即政治支撐:提升政治互信,消除對中國發展的憂慮;經濟支撐:深化經濟合作,帶給令德國滿意的實惠;智慧支撐:構建知識共享平臺,為中德合作提供智慧驅動力;文化支撐:增進文化認同,聯袂譜寫中德“一帶一路”文明史。
關鍵詞:德國;“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
中圖分類號:D8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1494(2017)04-0034-04
目前,已有100多個國家表示愿意參與中國倡議的“一帶一路”建設。考慮參與國較多,每個國家經濟發展程度不同,而中國人力、物力、財力有限,為此,有必要從中選取“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是指在“一帶一路”建設目標實現上,有重要的社會現實意義、起重大推進作用的國家。僅就歐洲而言,德國具備成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的良好基礎。從總體上看,德國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基礎較好,特別是“德國工業4.0”戰略的實施,使歐洲經濟迎來難得機遇,成為歐盟實現工業復興這一迫切目標的重要支柱[1]。把德國打造成“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實現中德共贏,對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具有重大意義。
一、選取德國作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的緣由
(一)地緣優勢:戰略地位高
德國是連接亞歐大陸的經濟大走廊,是聯合國、北約、八國集團、歐盟等國際組織的重要成員國,是影響歐盟決策的骨干力量。德國雖只是歐洲強國,算不上世界大國,在歐盟決策中亦不能一家說了算,但卻能借重歐盟在國際上發揮重大影響力。特別是在應對經濟危機時,“德國以其強大的制造業實體經濟、巨額外匯儲備和獨特的發展理念表現出較強的抗風險能力,它不僅保持了自己在歐盟和歐元區經濟的‘引擎和‘穩定錨地位,而且在應對危機中將經濟實力逐步轉化為政治影響力,主導和推動著歐債危機的解決進程,任何歐債危機的救助和解決方案都離不開、也繞不開德國”[2]。德國歷史學家赫爾弗里德·明克勒甚至把德國視為歐洲的中心大國,認為德國必須主導歐盟各國的決策進程和行動落實。因為,“如果德國在承擔歐洲中心大國的任務上失敗了,那么,歐洲就會面臨失敗”[3]13。從當前看,德國正在分心解決國內社會問題,這勢必會影響甚至削弱其在歐盟多重危機應對上的主導作用,但鑒于歐盟其他國家既不愿又無力取代德國在歐盟的領導地位,所以總的來講,德國仍是歐盟“領頭羊”的戰略地位,他國尚無法撼動,其地緣優勢顯而易見。
(二)經濟優勢:貿易體量大
德國工業發達,在歐盟內部,德國的實力、地位和影響力最強,不僅是歐洲第一、世界第四大經濟體,在歐盟和歐元區的比重始終保持在1/5和1/4強左右,而且在整個西方板塊中也屬佼佼者[2]。在歐盟外部,德國的經濟優勢同樣突出,2015年上半年美國首次超越法國,成為德國商品最大消費地,德國對美出口額為560億歐元,增長約24%[4]。德國是中國在歐洲最大和全球第六大貿易伙伴。據德方統計,2015年德中貿易額為1627.3億歐元,增長5.5%。德國還是中國在全球的第七大、歐洲第二大服務貿易伙伴。其他商業服務、運輸和旅游是中德服務貿易的主要領域,2015年前三季度,中國與德國在上述領域的服務進出口額分別為58.3億美元、39.6億美元和36.2億美元,合計占雙邊服務貿易總額的79.4%[5]。德國在歐盟內外的經濟優勢,使其在全球范圍具有強大的經濟輻射力,通過示范引領,推動他國提高經貿體量,盡快走向發達國家之列。
(三)外交優勢:雙邊關系好
中德關系經過40多年發展,現已形成全面戰略合作新格局,正如德國駐中國大使柯慕賢所言,中德并非戰略對手,兩國在經濟上可互補,在戰略上可匹配[6]249。21世紀以來,兩國關系突飛猛進,展現出一幅和諧圖景:2003年建立“具有全球責任的伙伴關系”,2010年建立“戰略伙伴關系”;2011年建立中德政府磋商機制;2012年8月進行的第二輪政府磋商決定,再度提升雙邊戰略伙伴關系水平;2014年3月,習近平訪德,發表《中德關于建立全方位戰略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同年11月,李克強訪德,簽訂了《中德合作行動綱要》,全面規劃未來合作發展藍圖;2016年3月,德國總統高克訪華。2016年6月德國總理默克爾訪華,發布《第四輪中德政府磋商聯合聲明》;2016年9月,默克爾參加G20杭州峰會。截至2016年12月,默克爾共訪華10次,是訪華次數最多的西方國家首腦。此外,中德無領土糾紛,無重大國家利益沖突,雙方在利益矛盾上有較成熟的解決機制。
(四)安全優勢:投資風險低
德國政局穩定,默克爾政府能接連十余年領導德國,充分說明德國民眾對現任政府及首腦的信心和支持,同時也充分說明默克爾政府對國內政局的把控能力之強。整個聯盟黨憑借默克爾高超的政治駕馭藝術,常年保持40%以上的支持率[3]18,默克爾也由此在德國民眾中享有超高政治威信。在經濟運行上,德國GDP從2012年起四年連續增長,有研究預測,德國2017年經濟增長率有望超過2%[3]102。德國在經濟政治上的穩健發展,孕育涵養了德國投資環境,正因其投資環境穩定、投資制度健全,才使得大量外資外企紛紛涌入,謀求高額投資回報。盡管當前德國深陷難民危機,國內各階層對難民涌入頗有微詞,要求默克爾修改現行難民政策,以防踏入“難民陷阱”影響國內安全穩定與國外經濟往來。但從默克爾力排眾議、同意接收難民這一舉動來看,德國當局顯然認為,接收難民從全局看是利大于弊,人們無須對“弊”過度憂慮。事實上,默克爾對“弊”早已了然于胸,早有應對舉措——德國政府分別拿出10億和61億歐元作為2015年度和2016年度難民安置費并施行一系列難民登記管理制度,否則是不會如此行事的。可見,德國政治、經濟和社會穩定包括投資環境穩定是有保障的,對外部資本的超強吸附能力短期內不會削弱。endprint
(五)對接優勢:參與意愿強
2015年3月28日,中國發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正式啟動“一帶一路”建設,得到許多國家積極響應和支持。特別是德國,它是最先支持中國“一帶一路”建設的西方發達國家,并迅速加入“亞投行”成為大股東,中德建立了“中國制造2025”和“德國工業4.0”戰略對接機制,兩國之間開通了70多個航班,中國開往歐洲的8趟班列中,有5條線路在德國。“一帶一路”建設雖說是“中國方案”,但就其目的而言,卻是一個為世界各國謀福祉的“世界方案”。德國認為這一方案為拉動德國經濟增長提供了新機遇,為深化中德經濟合作開辟了新境界,正是因為看到“中國方案”背后蘊藏的巨大贏利空間,所以才會率先發聲支持中國,迅即采取舉措以搶占發展先機。
二、推動德國成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國家的路徑
(一)政治支撐:提升政治互信,消除對中國發展的憂慮
21世紀以來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引發一些歐美國家的敵視與恐慌,他們在國際社會到處散布所謂“中國威脅論”,歐洲各大報紙借中國參與解決歐債危機問題之機,大肆宣揚中國企圖通過購買歐洲債券達到控制歐洲的目的,使得一些歐洲國家對中國懷有極大憂慮和戒心,擔心中國的發展會損害其國家利益,威脅歐洲穩定,德國也不例外。隨著中德關系深入發展,中國大量企業、工人、商品進入德國,部分德國民眾認為,這樣會直接沖擊國內商貿秩序,導致德國商品市場占有率下滑,壓縮德國人就業空間,同時更擔心中國“一帶一路”建設與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相較量會使德國受牽連,如此等等。為此,必須及時消除德國對中國的種種擔憂。一方面,中國應通過主流媒體大力宣傳,中國“一帶一路”建設的目的是實現互利共贏,而不是經濟侵略,更不是謀求政治霸權。中國大部分地區仍很不富裕,需要“開放+合作”發展,“一帶一路”建設給德國帶來經濟實惠的同時,也會給中國迎來經濟發展的新契機。同時,要突出強調德國對于中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性與歷史意義,充分尊重德國人民的自主選擇權,以真誠的合作態度贏得對方尊重和理解,走好共贏之路[7]。另一方面,打造高端中德留學項目,培育對華友好人士,發揮其橋梁作用,讓德國人民知曉中國對外經濟發展史和經貿文化價值觀,讓他們看到中國經濟發展走的是一條和平發展之路,中國走這條路的自信與自覺,來自于中華文明的深厚淵源,來自于對中國發展目標和自身環境條件的認知,來自于對世界發展大勢的把握[6]27,不會損害其他任何國家的發展利益,借以消除各種對中國經濟發展的誤讀和誤解,強化政治互信,打造中德命運共同體。
(二)經濟支撐:深化經濟合作,帶給令德國滿意的實惠
第一,推進中德宏觀戰略對接。中德發展戰略對接,必須有一個領導機構從中進行有效協調。為此,中國可考慮成立“一帶一路”建設領導機構,類似美國“國際開發機構”那樣的權力機構,負責統籌政策規劃與資源分配[8]179,這個機構應由最高決策層抽調國家相關部門的精干力量組成,并直接向最高領導人負責。建立這一領導機構是有必要的,因為從歷史上看,當一些國家走向大國之時,都會設立類似機構。在領導機構統率下,加快建立“中國制造2025”與“德國工業4.0”戰略的對接協調機制,同時加緊推進“寬帶中國戰略”“互聯網+”行動計劃和德國“數字化戰略2025”無縫對接,打造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聯動發展之新業態,讓德國取得實實在在的經濟收益,看到與中國合作的廣闊前景。
第二,加快中德微觀合作步伐。首先,要構建多元化工作機制,比如,文化交流機制、損益同擔機制、雙邊責任機制等,憑借這些機制消除各種合作障礙,向德國展現一個負責任、敢擔當的大國形象,更好實現與德在具體合作領域中的制度暢通。其次,加速實現中德投資貿易便利化。推動海關的信息互換、監管互認、執法互助;加強檢驗檢疫、認證認可、標準計量、統計信息等方面的雙邊合作;推進雙邊投資保護協定落實力度。再次,提高在德中國企業的能力素質。中國企業要學習德國企業的稅收制度,提高中國企業在德運營能力,實現與當地企業的制度接軌和能力對接,努力培育、打造中國特色的國際化大型跨國公司,引領中國企業融入全球經濟。最后,推動中德經貿使用人民幣直接結算,不斷提高人民幣在德國企業賬戶的存儲額度,發揮好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在雙邊金融服務上的平臺保障功能,為人民幣成為國際貨幣和世界儲備貨幣創造條件,相信布林克曼的預言——人民幣將躍升為一種世界級貿易貨幣,終將成為現實。
第三,加大對德金融支持力度。一個通行的看法是,外交政策的基本方向對貨幣投放有重大影響[9]。中德全方位戰略伙伴關系的確立,為中國包括貨幣資本在內的多元資本融合發展提供了新契機。中國要籌劃研究在結算清算、信用擔保、風險分擔等方面的合作事宜,努力實現金融資本、產業資本和智力資本聯姻;要建立人民幣債券發行、交易和流通平臺,支持德國在我國金融市場發行人民幣債券[10]79。另外,可考慮由中國牽頭成立中德共同投資基金,同時發揮“亞投行”和絲路基金作用,在德展開實質性投資,打通德國金融補給線,為中德產業對接和項目合作提供經濟保障。
(三)智慧支撐:構建知識共享平臺,為中德合作提供智慧驅動力
一方面,加快推進智庫建設。可考慮在德建立中德合作發展智庫,建立完整的智庫對接合作網。這些智庫協助中國政府,為中德雙邊體制與區域合作機制進行頂層設計,并為中德經濟合作提供政策規劃與方案評估[8]178。可考慮改革體制內智庫,推進體制內智庫與民間智庫攜手合作。加強中國智庫與德國各領域智庫的交流合作,提升中國智庫影響力,對歐洲國家形成輻射,爭取成為國際智庫,像美國蘭德公司一樣走向世界舞臺。
另一方面,打造資訊交流平臺。一是用好官方平臺,發揮好中德現有機制對“一帶一路”建設的推動作用。比如,中德兩年一次的政府磋商機制,既是深化全方位戰略伙伴關系的促進平臺,又可成為加快“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平臺,用好這個平臺,利于中德在多領域展開合作,形成良好的雙邊關系生態。二是構筑民間平臺,可考慮組建“一帶一路”產業聯合會,為政界、商界、學界、媒體領袖、青年群體、社會公眾搭建對話交流合作的平臺[10]80。三是構建網絡平臺。匯聚各方計算機人才,以大數據、云計算和網絡數據庫技術為支撐,構建“‘一帶一路信息港”,整合“一帶一路”建設的信息、項目、法律、園區、政策、人才等各種資源,為中德各級政府、企業及個人提供全方位優質服務,推動形成開放、自由、包容、國際化的“網絡智庫”。endprint
(四)文化支撐:增進文化認同,聯袂譜寫中德“一帶一路”文明史
首先,中國要整合多元文化理念,提升“一帶一路”文化影響力。習近平指出,“一帶一路”建設不是中國獨奏,而是多國合奏。其實,這一合奏不僅是經濟上的合作共贏過程,也是中外文化上的交流互鑒過程。“一帶一路”的核心是經貿合作,性質是和平的,這種和平特質貫穿整個中國歷史文化。面對中德文化差異,中國應整合一貫遵循的“和平發展”“包容性發展”“合作共贏”等當代理念與“和而不同”“和為貴”等傳統理念,打造以“和平、合作、包容、共贏”為價值取向的“一帶一路”核心價值觀,讓德國人民在比較之中看到這種價值觀與當代一些西方國家推崇的“自由民主”“自由貿易”“叢林法則”等經濟發展理念有何本質區別,讓德國人民洞悉“一帶一路”文化的歷史淵源,增進對“一帶一路”建設的文化認同,有了文化認同作紐帶,中德在經濟合作上就容易推進,阻力自然會小得多。
其次,可考慮在德設立以德國社會精英和跨國專業人士為主體的“‘一帶一路傳媒集團”。以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為主線,向德國提供一個超越西方狹隘視野的跨國資訊與觀念傳播的共享平臺,讓德國甚至歐洲人民全景認識中國。應該說,西方人熟悉的可能只是古代中國,并不了解近現代尤其是當代的中國和中國文化,僅從中西著作互譯情況便可見一斑,中國文化學者王岳川先生調研指出:“20世紀中國翻譯了西方大約106800余冊著作,而西方翻譯中國20世紀著作僅僅幾百冊,其中翻譯較多的是王國維《人間詞話》等,而20世紀末翻譯較多的是一些當代作家作品,其他現代中國學者的著作譯成西文的則微乎其微。”[11]可見,若想消除中西文化偏見,擺脫西方中心主義和話語權的遏制與擠壓,形成文化互認,中國文化全球傳播必不可少。唯有中國文化被德國人民真心認同,才能真正攜手打造傳播“一帶一路”新文明,譜寫中德“一帶一路”文明史。
參考文獻:
[1]Reinhard Ploss. Industrie 4.0–Chance für Europas Wirtschaft[J].Elektrotechnik & Informationstechnik,2014(7):198.
[2]梅兆榮.德國重新崛起之道及其在歐盟及中歐關系中的地位[J].德國研究,2013(1):5.
[3]鄭春榮.德國發展報告(2016):歐洲難民危機背景下的德國[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
[4]中國駐漢堡總領館經商室.美國成為德國第一大出口市場[EB/OL].[2015-08-28]http://www. mofcom.gov.cn/article/i/jyjl/m/201508/0150801094806. shtml.
[5]中國駐德國經商參處.2015年中德雙邊貿易簡況[EB/OL].[2016-02-29]http://de.mofcom.gov.cn/ article/jjzx/201602/20160201264934.shtml.
[6]馮并.“一帶一路”:全球發展的中國邏輯[M].北京: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15.
[7]趙雅婷.“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戰略支點的選擇——以中國同哈薩克斯坦的戰略合作為例[J].新疆社會科學,2015(6):79.
[8]鄭永年.未來三十年[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
[9]Fabian Endres. Die Deutschen und der Euro,[J].Z Vgl Polit Wiss,2014(Suppl)(8):117.
[10]薄貴利.強國宏略:國家戰略前沿問題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11]王岳川,胡淼森.文化戰略[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12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