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評

王圣禮

老秦是單位的“筆桿子”，作品幾乎登遍全國各大報刊，稱得上全縣知名。最近，年近半百的他心事重重：單位即將進行人事調整，擬提拔一批中層正職，他這個副主任在研究室主持工作已有八年，該把“副”字去掉了吧。

二十年前，老秦從幾十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為單位當時最年輕的部門副職。雖然研究室的工作不顯山不露水，強度還不小，年紀輕輕的老秦仍然感到春風得意。特別是在民主測評環節，他高居榜首，更讓他既自豪又感激，工作熱情高漲。理工大學畢業的老秦搞文字是“半路出家”，但通過刻苦鉆研，很快就成為行家里手。

十二年前，單位進行人事調整。老秦本以為能得到提拔，沒想到卻被淘汰。公布的成績顯示，他筆試、答辯環節都遙遙領先，卻在民主測評中墊了底。老秦想不明白，只好把原因歸結為研究室離不開他，又沒有主任空缺。

八年前，單位再次進行人事調整。研究室主任老蔡進了領導班子，滿指望能接任的老秦又在競爭上崗中被淘汰，原因還是民主測評分數太低，老秦只能以受命主持研究室工作聊以自慰。

這次單位人事調整，老秦年近五十，在幾十位中層副職中已是元老級人物。老秦找各位領導談了自己的想法。領導都說老秦勞苦功高，早該扶正。然而，老秦依然名落孫山，民主測評分數依然低得不堪。

老秦病倒了。作為跟了老秦兩年的唯一的兵，我去醫院看他，見他一下子又老了許多，目光滿是惆悵迷茫。聊了幾句病情，老秦哀傷地說：“小王，有機會你可得離開研究室，不然耽誤進步啊。”我笑了笑，“沒關系的主任，我這兩年工作挺順心。”

“可你看看我，干了一輩子研究室工作，連個部門正職都弄不上。最揪心的是民主測評，這反映的可是全體同事的看法和態度，太丟人了！”老秦痛苦地說，“我想了又想，這十有八九是因為我們研究室只負責寫材料，平時很多事情都幫不上大家的忙。”

我不忍再聽，附在老秦耳邊說：“主任，我聽他們私下議論您，說您每年稿費收入有好幾萬，還成了省級作家，已是名利雙收，對您都眼紅得很呢。”

【原載《檢察日報》】

插圖 / 民主測評 / 佚 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