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直

2008年才開始承接賽事執行的田云鵬頂多算是一個“半路”出道的電競從業者。不同于行業內的明星創業者,田云鵬初期并沒有相對充足的資源和可以吸引到資本的“招牌”。
“我踢了11年足球,主力前鋒”
作為南廣學院07屆的學生,田云鵬與大多數半路出道的從業者一樣,魔獸爭霸、DotA的風靡讓他既接觸到了電競,也完成了人生第一桶金的積累。
2010年,田云鵬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牽頭,以社團組織的形式成立了南京高校電競聯盟。“承接各種活動,不限于電競。代理、推廣、宣講什么都干。也算是積累了初步的經驗。”
2011年,當時國內還沒有興起創業的風潮,電競行業也沒有如今天一樣火熱——擠滿了創業者。也許是大學里賺到了第一桶金,田云鵬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創業。這一做,就是七年。
“當時和北京的一個朋友做鍵盤鼠標,在深圳,有工廠,叫雷柯特。”作為小股東之一的田云鵬,負責產品的銷售。賺錢方式的轉變,讓他第一次感受到資本的巨大作用。
彼時的硬件銷售行業,仍然以商鋪為主。南京的珠江路扮演著與北京的中關村類似的角色。然而資本不足讓田云鵬沒能在在全國鋪開店鋪,新進入市場的品牌也難以得到代理商的青睞。田云鵬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創業并沒有開個好頭。
“當時我們的產品是兩款鼠標,一款鍵盤,最慘的時候四個店鋪加在一起一個月才賣了300多個。”
茨威格曾經說過:“命運只愿意用熱烈的雙臂把勇敢者高高舉起,送上英雄們的天堂。”很難說是田云鵬睿智到足以洞察電競的營銷價值,還是運氣好到恰好趕上了視頻營銷的起步期。既然標榜做的是電競外設,田云鵬便先后找到了精靈、PIS、海濤、2009等最先在視頻網站扎根的電競視頻制作者宣傳自己的產品。
“當時是1000點擊量3塊錢。一個視頻一般能有10萬到20萬的點擊量,好的解說能達到50~80萬甚至200萬以上。我們把產品以略高于成本價的價格賣給他,他賣多少隨意。他不需要管控商品物流,只管宣傳,在視頻里打上淘寶店地址。剩下的發貨我們搞定。工廠的客服就是淘寶的客服。第一個月,一個人半個月就賣了1300多個。”
小蒼、PIS、海濤、White、老鼠等等……業務為田云鵬帶來了友誼,也為后續的創業打下了基礎。
這是田云鵬第一次沖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2013年,DOTA2進入中國,田云鵬應聘進入項目組,負責全國的電競賽事。田云鵬對這份工作很滿意,“薪水和職位都很高”。但朋友的一個電話,讓田云鵬重新投入到了創業大潮,離開了完美。
恰逢國產外設扎堆出現,牧馬人等品牌迅速填滿了當時的市場。再次創業的田云鵬沒有選擇再進入這片紅海,而是和朋友一起去做了經紀公司。服務的人正是當時國內的頂級英雄聯盟中單white。
“我們是最早做選手經紀的,55開在美國打完決賽我們就開始策劃退役。”
隨著直播平臺的出現,獲得了穩定內容出口的電競行業開啟了新一輪的發展。這一輪發展來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資本像是浴缸里溢出的水——哪里都是。而作為對流量有最大吸引力的主播,身價自然水漲船高。這也帶來了經紀公司對主播約束力的大幅減弱。以至于一年后,田云鵬就退出了這個行業。而當時正是經紀公司大批崛起的時候。
這是田云鵬第二次沖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此時的田云鵬依然相信著自己的判斷,這也是創業者共有的特質。但面對趨勢襲來時,他沒有選擇窮盡最后一計對抗。
完美之后,田云鵬又放棄了一家行業巨頭,這次是騰訊。據田講述,當時他確實想好好上班,以至于通過了騰訊6輪的面試,獲得了一個薪水和職位自己都滿意的職位。誰知剛入職的田云鵬又接到了來自朋友的“傳球”。“當時深圳的房子都租好了,都已經去上班了,一個熟悉的投資人找到我,希望我回去創業。”
田云鵬回到了自己積累原始資本的城市——南京,與朋友一同創立了豆玩科技。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除了田云鵬熟悉的賽事執行外,還有約戰APP和職業技能培訓,后者便是如今恒一的來源,在當時卻是最小的業務。
“當時做的是地域性的高校約戰APP。你進去后可以選,你是男還是女,在哪個學校,需要幾個人,需要什么位置。大概做了半年,我們在推廣費只有10萬不到情況下,獲得了至少5萬的南京本地用戶,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用戶,因為都要和每個人的英雄聯盟賬號、DOTA2帳號綁定的。”
田云鵬的強調似乎在惋惜這款“跨時代”產品的悲慘結局。進入到2016年,社交型APP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盡管田云鵬是最早進入這個市場的人,但直到APP業務被停掉,他也沒有想清楚如何從用戶身上賺錢,或者說APP該如何賺錢。而僅有的真實的5萬名用戶也難以打動資本市場。于是田云鵬開始專心做賽事和職業培訓。
“10年到15年底,我們在全中國做了200多場大型賽事,WCG、暴雪校園行這些都做過。不是小比賽,都是全省總決賽或者全國總決賽這類的。中國最好的學校,比如清華、南大、武大、華科等,他們最大禮堂報告廳我們都用過。”
而職業培訓業務則被田云鵬獨立出來,成立了更適合教育事業發展的恒一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在豆玩的時候,我們給斗魚、騰訊這些大公司推薦了起碼10幾名學生。而且都已經就職。”
隨后恒一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成立,并引發了電競教育的創業潮。一位廣東本地電競教育機構的創始人提到:“很多機構都是看著恒一做起來了,然后才跟著進來的。模式上,也是模仿恒一。”
不再單純依賴判斷,懂得用歷史支撐。這是田云鵬第三次沖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也許是他最有機會進球的一次。
“失敗就是窮盡千方百計的最后一計仍沒有成功”
許多創業者都會有這樣的感受:他們必須用一往無前的激情感染身邊的人,使之為“共同”的理想拼盡全力,同時又要在響徹云端的情況下保持自身的理智,以確保躲開創業路上的眾多陷阱。因此,創業者即是現實精明的商人,也是不怕犯傻的理想主義者。
田云鵬也一樣。
恒一發展至今,融資和教材編寫是田云鵬記憶最深的兩次“困境”。與困境相對應的是田云鵬“決絕”的態度:“失敗就是窮盡千方百計的最后一計仍沒有成功。”
融資的困難在另一篇稿子中已有提及。盡管電子競技近兩年發展迅速,取得了一些關注,然而社會整體上仍然對電競教育不認可,以至于田云鵬寫著電競教育的BP被當成騙錢的“保健藥說明書”先后被17家投資機構拒絕。
然而,田云鵬還是窮盡百計找到了幾筆小的融資,并將恒一與南廣的合作辦學做了起來。他首先考慮了從教材入手,打破電競教育建設的僵局。值得一提的是,在田云鵬還沒有確切獲得奮榮的投資時,便已經確定了長達6個月的教材編寫周期。而當公司賬上只剩下不足六個月人力成本的現金時,田還在不斷地要求更改教材編寫的大綱。
“這套教材很多學校會用,不想做一個半成品。”
“學校那邊也沒有催你嗎?”
“有,天天催。但我知道現在是大一上半學期,根本用不到這些教材。所以我就頂著壓力,把周期延長了。”
周期的延長必然帶來公司運營的成本壓力。被錢困擾的田云鵬也曾經像很多創業者一樣,“愁得睡不著覺。”打游戲和去周邊自駕游是他排解壓力的唯一方式。
“其實我開始不是很喜歡打游戲,后來壓力太大了。我就用周末的一個晚上坐在電腦前,一打打到后半夜,幾乎不和別人說話。一定要打到后半夜,這樣能有放松的感覺。”
田云鵬對打游戲時間的強調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精力無處釋放的情況。他不是忙到沒有精力推動公司發展的人,卻也是一個在某些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的人。也許當時田云鵬的心情就像很多來自其他行業的創業者一樣:“看著車子一點點地滑向懸崖”。
在一位好朋友的介紹下,田云鵬認識了秦奮。當時的秦奮剛剛回歸電競圈。正軌是他對行業現狀的直觀感受。而當奮榮投資公司與田云鵬深度接觸后,隨即選擇投資。也許,創始人在這筆投資中占有了很大的因素。盡管田云鵬始終強調恒一現有的電競教育的優勢以及電競綜合中心良好的BP是主要因素。
目前,恒一的核心團隊——教材編寫團隊仍在不斷擴充。采訪當天,田云鵬剛剛面試了一個擁有15年以上教務管理經驗的教務處主任。連他自己都承認:“這類人,沒有高薪根本請不到。”
下一階段的重心——電競綜合中心計劃已經啟動,預計年底到明年初投入使用。承接賽事和職業培訓將同時在場館內進行。
“喜歡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當問及在創業者與打工者之間多次身份轉變的原因時,田云鵬的回答很簡單:“我還是喜歡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像教材編寫和公益性講座一樣。二者都不是資本方提出的硬性要求,田云鵬也清楚地知道二者給恒一這個創業公司帶來的巨大壓力。然而,不管是樹立權威性,還是對社會普及電子競技,田云鵬一直都在按自己的想法推動恒一的發展。這也讓他承擔了足夠多的壓力。
“我以前就像個釘子,只懂做自己的事情。什么金融啊,財務啊,都不懂。”多年的創業經歷不僅讓田云鵬變得謹慎、理智,也讓他獲得了自己口中的成長。“現在我什么事情都要懂,什么事情都要管,要操心。”
創業的過程往往伴隨著與利益無關的感情的孕育,這也是創業公司的財富。“公司做得好,大家一起好。員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能船長撞冰山,自己拿游泳圈跑了。你要對員工負責,對公司負責,當然也得對投資者負責。”
田云鵬認為,互聯網行業的顛覆性之一就體現在人才的雇傭上。對于傳統行業而言,年齡大意味著有經驗,但對于互聯網行業,特別是電競行業而言,創新往往比經驗更重要。“可能25歲的人比35歲的人做的更好。”因此,雖然年齡上存在差距,田并不介意和員工成為朋友。
“我希望跟著過來的核心的團隊一直留在公司不會因為沒達到成績就一棒子打死。如果在一個崗位沒干好,可以調崗。”
在他認同年輕人的同時,他希望年輕人認同他自己。
“創業就是你不能說,做一樣的活兒,為什么我在別的地方可以拿8000,但我在這兒只能拿7000。”這并不意味著田云鵬想少花錢多辦事。在公司發展順利時,田云鵬并不介意提升員工的福利待遇。“成本合適,有預算的情況下,會提升優秀員工的福利待遇。”但田認為錢還是要花到刀刃上,不能融資到了就立刻大幅度提升待遇水準,租用更大的辦公場地等。
有趣的是,當被問及如果未來公司的發展不及預期時,田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公司戰略有問題?”
也許,田云鵬更擔憂的,是在教材和講座上“公益性”的投入會讓恒一再次陷入成本困境。這也是每個創業者最怕的。
但起碼我們能相信,恒一會堅持到最后,因為田云鵬是一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人。永遠不要忘了他的話:“沒窮盡千方百計的最后一計之前,我都不承認失敗。”這樣的固執放在電競教育這樣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的領域,或許也是另一種可貴。
從綠茵場到商場,田云鵬從來沒有改變過,一直都是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