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讀情書

曾于里

我們已經聽過很多人建議要多讀經典，但鮮有聽過別人倡導要多讀情書的，筆者不妨就當一回倡導人。為什么情書值得讀呢？

情書是詩，而且是最好的詩。當一個人陷入戀愛時，他就成了情感充沛的詩人，他寫給愛人的每一個字，都是詩。閱讀情書，我們不僅可以感受到情感最深的表達方式，而且可以看到作家鮮為人知的那一面——那只有在愛人面前才袒露的最脆弱的那一面。

像初次讀到魯迅先生與許廣平的《兩地書》，筆者是有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的。素日在小說、雜文里看到的先生的影像是嚴肅冷峻、不茍言笑，是一名戰士，時不時放出冷箭和匕首。但是《兩地書》里終于看到了有血有肉、作為平凡人的先生。除了魯迅以外，現代作家里郁達夫、蔣光慈、朱湘、朱生豪的情書集也頗值得一看，風格自然是迥異，但都有著一份令人動容的真性情。

在傳統的觀念中，中國人的情感是含蓄的，情感的表達方式也會比較曲折委婉，但在讀過許多情書后，我們便會發現，戀愛中的人都是一樣的。無論你的脾性是冷峻還是熱情，無論你的職業是醫生、教師還是流水線工人，無論你是才華橫溢、出口成章還是內向木訥、目不識丁，戀愛中的你都會成為詩人，你的心中都將因你的愛人而充盈著柔情和詩意。

在情書中，我們如此真切地看到戀愛中的人模樣，這仿佛也清晰地映照出我們愛一個人時的樣子。旁觀者清，只有看到當局者迷，并反求諸己，我們才更懂得愛，并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因此，當我不久前在網上看到有人在嘲笑徐志摩的情書時，頗為不解。豆瓣上有一條被轉發了數百次的廣播，上面寫著“論署名，我只服徐志摩”，并附上了《愛眉小札》里的幾張截圖。在這些截圖中，徐志摩的落款分別為“你的丈夫摩”“你的親摩”“你的愚夫‘摩”“摩摩”“摩摩吻你”“摩吻”“你的頂親親的摩摩”等。底下的評論幾乎是一邊倒地對徐志摩的嘲笑，“媽呀，雞皮疙瘩一地”“惡心”……為愛癡狂，這不正是熱戀中的本能體現嗎？何以換來“惡心”的評價？

我們這才頗為遺憾地發現：這已經不是一個屬于情書的時代。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很難找到寫情書的人了。社交軟件如此發達，一句“我愛你”瞬間傳達，沒有了“從前慢”，既少了儀式感，也少了感情的醞釀、累積和培育。我們也在失去感受情書、感受愛情的能力。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更多談論的是多金與否、成功與否、有房子與否、有戶口與否，愛情中的“我們”在不斷稀釋淡薄。因此當我們看到赤誠火熱的愛，喚起的不是我們內心中的對愛的渴求和堅信，竟然是“惡心”。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多讀情書。在這個連愛情都在快餐化、游戲化的時代，那些泛黃的情書可以提醒我們，愛情不僅僅是荷爾蒙的沖動，或者門當戶對的挑挑揀揀，它是如此千回百轉，百煉鋼般的人也能夠成為繞指柔。

在真愛日益罕見的時代，愿你有情書一束，教會你讀懂愛、懂得愛、如何愛，并陪你度過漫長的寂寥時光。

（摘自微信公眾號“南周知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