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石

18歲那年,正是青春年華的我,因一場車禍失去了雙腿,自此,我的人生便永遠地定格在了輪椅上。
那一刻,我感到無盡的絕望。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坐輪椅的一天,看著下肢空蕩蕩的褲管時,我每天以淚洗臉,甚至以各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有一次,我剛在一個角落里拾到一塊碎玻璃片,準備對著左手腕劃下去時,突然,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右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嘶聲裂肺的哭聲:“云兒,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叫媽怎么辦呀?媽求求你了……”我的心頓時軟了下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從臉頰無聲地滑落。
幾個月后的一天,母親突然興高采烈地拿著一張報紙來到我身邊,一邊指著報紙一邊樂呵呵地說道:“云兒啊,你看這個女孩……”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報紙上刊登了一則關于一個失去雙腿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用自己曼妙的舞姿榮獲全國殘疾人舞蹈大賽冠軍的新聞。看到那標題后,我馬上別過臉去,淚水又一次從我的臉頰滑落。而此時,母親也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她明白,這又一次觸動了我內心那根脆弱的弦。
“云兒,沒事,媽教你練,陪你練,好不好!”母親央求道,可我依舊對她不理不睬。“云兒,有媽在,媽相信……”母親還要絮絮叨叨地說下去,我突然吼道:“您看看我的腿!我的腿都沒了!您讓我怎么練?”也許是我的怒吼驚嚇了母親,她臉色鐵青,像犯錯的孩子怔怔地立在那里一動不動,眼里充滿了憂傷,但不絕望。
第二天,也不知媽媽從哪里又弄來了一輛輪椅放在我對面,然后她坐上去,開始舞蹈,她一會兒旋轉著輪椅,一會兒舞動著雙手,一會兒又搖頭晃腦的。本就很抗拒的我,看到母親的這一舉動,我竟然看得入了迷。也許母親也發現了我對她這一舉動產生了興趣,每當她轉過臉來對著我的時候,都會刻意地把動作放慢,眼睛也一刻都沒離開我,嘴角還溢出一絲微笑。
久而久之,我終于被母親的這一行為打動了,于是勉強說道:“那我試試。”母親聽到我愿意試試后,歡喜得一個勁兒地說:“好啊,你坐穩了,我扶你,你把左手伸出來,中指和拇指相接觸……”按照母親的方法,我慢慢地伸展著雙手,就像一朵開在倒春寒的花,小心翼翼。
剛開始時,雖有母親扶著,但因為不熟悉以及各種擔心,我摔了不少跟頭,還把手肘和額頭摔出了瘀青。為此,母親很自責,我也一次次想要放棄,但母親卻不停地鼓勵和引導我:“對,就是這樣,動作很優美,你很棒,繼續!”在母親的鼓勵和引導下,我漸漸地能自己把控輪椅并能獨立完成一些比較簡單的舞蹈動作。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過去了六七年,在這些年里,我也參加了縣、市、區級等各種各樣的殘疾人舞蹈大賽,且還獲得了一次市級和三次區級冠軍。母親看著我獲得如此優異的成績,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我,捧著那金燦燦的獎杯,看著日漸蒼老的母親,頓時明白,生活再苦澀,再艱難,只要有母愛的滋養,也能開出一朵璀璨的花。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