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谷春容》的成書年限

·陳國軍·

《繡谷春容》的成書年限

·陳國軍·

《繡谷春容》成書時間，迄今仍無確論。本文根據此書卷一○引用耿定向《耐煩說》，卷七“寓言摭粹”中的六篇寓言為《一見賞心編》所引，確定其成書年限為萬歷二十六年六月至萬歷三十三年十月之間。

《繡谷春容》 成書時間

《繡谷春容》，又名《騷壇摭粹嚼麝譚苑》《選鍥騷壇摭粹嚼麝譚苑》《起北齋輯騷壇摭粹嚼麝譚苑》，是明代萬歷時期產生的諸多“通俗類書”的一種。本書中外公私庋藏，如美國國會圖書館、中國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中國藝術研究院、臺灣故宮博物院圖書館、日本東京大學東方文化研究院、名古屋大學青木文庫、董康不登大雅文庫等所藏，均為明世德堂刊本。

《繡谷春容》扉頁題“起北齋輯/繡谷春容/上層蕓窗清玩下層騷壇摭粹嚼麝譚苑”；次為魯連居士題《繡谷春容序》，次“起北齋輯騷壇摭粹嚼麝譚苑目錄”。本書上下兩層結構，以“禮、樂、射、御、書、數、智、仁、圣、義、中、和”十二字標集，集各一卷。上層名之“蕓窗清玩”，所收中篇傳奇小說《吳生尋芳雅集》《龍會蘭池全錄》《劉熙寰覓蓮記》《申厚卿嬌紅記》《白潢源三妙傳》《李生六一天緣》《祁生天緣奇遇》《辜生鐘情麗集》等8篇，兼采《聯芳樓記》《柳耆卿玩江樓記》《古杭紅梅記》《玉壺冰》《東坡佛印二世相會》等5篇傳奇小說和話本小說。下層每集(卷)題名“選鍥騷壇摭粹嚼麝譚苑集卷之×”，署名“羊洛敕里起北赤心子匯輯/建業大中世德堂主人校鐫”；每頁中縫題“繡谷春容×集×卷第××，××××(類次名)，起北齋輯”。設置了“瓊章摭粹”“璣囊摭粹”“詩余摭粹”“彤管摭粹”“擊筑摭粹”“游翰摭粹”“新話摭粹”“嘉言摭粹”“垂世教言”“寓言摭粹”“怡耳摭粹”“稗編摭粹”“微言摭粹”“文選摭粹”“瑣言摭粹”“文苑英華”“奇聯摭粹”等17個部類，收錄詩、詞、歌、賦、誥、制、詔、奏、疏、表、判、文論、篇、解、說、對、聯、寓言等各體文類作品，凡745篇①。

《繡谷春容》未署刊刻年月，也未見著錄，故前賢時人對它的成書時間多有探究、考索。其考證指向有以下三種方式：一是與《國色天香》《萬錦情林》等“通俗類書”的關聯。鄭振鐸在《明清二代的平話集》一文中認為：“這是坊間流行的《國色天香》的祖本”②，即認為此書成書于萬歷十五年前，至少是萬歷二十五年《國色天香》重刊本之前。王重民認為：“考余文臺刻《萬錦情林》上，冠有‘蕓窗匯爽’四字，疑萬歷以前原有蕓窗選本，《匯爽》與《清玩》，并從蕓窗所選者摘出，而此又從《清玩》摘出者也。”③王重民認為“萬歷之前原有蕓窗選本”，而《繡谷春容》是“從《清玩》摘出者”。余象斗《萬錦情林》，現存牛津大學所藏殘本，以及日本東京大學文學部藏雙峰堂刊本兩種，書林雙峰堂書末卷六上層有“萬歷戊戌冬余文臺繡梓”字樣，則《繡谷春容》的成書時間當在萬歷二十六年之后。

二是依據《繡谷春容》中的文本。徐朔方在為《古本小說集成》本《繡谷春容》所作的“前言”中稱：“卷十二選有申時行《恭謝天恩表》，內稱‘一品六年考滿’。據《明史·宰輔年表》，萬歷六年，申時行以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閣，十年六月，晉太子少保，從一品。六年考滿當在萬歷十五年。這是本書成書年代的上限。實際上可能遲的多。”④

三是將文本、書肆、版本等因素綜合考量。俞為民在為《中國話本小說大系》本《繡谷春容》所作“前言”中，依據本書卷一二《恭謝天恩表》、刊刻于萬歷二十年的《百家公案》援引了本書的《心堅金石傳》、赤心子刻書時代、金陵世德堂刊印戲曲時間等四個方面的內外證據，認為“可以考知其刊刻年代約在萬歷二十年(一五二九)前后”，“似可將《繡谷春容》的刊刻年代斷在萬歷十五年至二十二年間”⑤。大塚秀高認為：“《繡谷春容》于元祿七年(1694)傳至日本，刊行書肆為建業世德堂，若果《繡谷春容》刊行于萬歷十年至二十年間，則此‘建業世德堂’極有可能與刊行白話小說聞名之‘金陵世德堂’為同一書肆。”⑥而臺灣魏子云則認為《繡谷春容》當是天啟間的刊物：“《繡谷春容》卷十二，選有一篇《萬歷登極改元詔》的文章。這《萬歷登極改元詔》一辭，當是萬歷以后人的語氣。若是萬歷間人所寫，應稱‘今上’，但最低限度，也應加‘皇帝’二字，寫成《萬歷皇帝登極改元詔》，安敢直稱‘萬歷登極改元’？何況，《繡谷春容》的出版者‘建業大中世德堂’，乃‘金陵世德堂’之后枝。推想此書之版行，也在萬歷之后的天啟間。”⑦除此之外，當代的一些學者，多數依據前賢的成果，對《繡谷春容》的成書時間進行了推斷。如劉天振“由此我們可以推斷《繡谷春容》的成書時間略晚于《國色天香》，都是萬歷朝早期的出版物，二者相距時間大約五年左右”⑧。

認為《繡谷春容》成書時間早于《國色天香》，無疑是錯誤的。《繡谷春容》的板式、內容等深受《國色天香》的影響；書中的不少內容見于《國色天香》，如卷六“垂世教言”16篇作品，與《國色天香》的“規范執中”和“名儒遺范”均同；各卷的不少篇目也與《國色天香》有著程度不同的相同。然仔細推究，則會發現兩書之間有一定的分歧，《繡谷春容》的內容，不一定就從《國色天香》而來。如《繡谷春容》卷六“附錄”收錄了“士大夫不可一日無此味”“士大夫不可一日無此心”“士大夫不可一日無此君”“士大夫不可一日無此友”，此“四銘”，也見于《國色天香》卷五上層“名儒遺范”。但《繡谷春容》在目錄頁，將此“四銘”，題為《茶銘》《葵銘》《琴銘》《竹銘》。此一刊刻方式，與胡文煥所編《游覽粹編》卷四銘類完全相同。《繡谷春容》所錄篇目，與《稗家粹編》《游覽粹編》《諧史粹編》《寓文粹編》相同者極伙。胡文煥文會堂刊《胡氏粹編》⑨，出版于萬歷二十三、二十四年(1593—1594)之間，則《繡谷春容》自然刊行于此之后，遠遠遲于《國色天香》萬歷十五年初刊本。

如是，《繡谷春容》因收錄了成書于萬歷二十六年《耿天臺先生文集》卷七的《耐煩說》，其成書時間的上限為萬歷二十六年六月；《繡谷春容》卷七下層的《歐陽憎傳》等四篇寓言，又為序刊于萬歷三十三年十月《一見賞心編》卷一四所收錄，此為《繡谷春容》的成書下限。因此，《繡谷春容》當成書于萬歷二十六年六月至萬歷三十三年十月(1598—1605)。注釋：

① 本文所引《繡谷春容》，為《古本小說集成》影印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研究所藏世德堂本。

② 鄭振鐸《中國文學研究》，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49頁。

③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399頁。

④ 也見徐朔方《晚明通俗小說〈繡谷春容〉簡介》，《小說考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173—177頁。劉輝亦持此說，見《中國古代小說百科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版，第629頁。

⑤ 俞為民《〈繡谷春容〉前言》，《中國小說話本大系》，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2-3頁。

⑦ 魏子云《金瓶梅的幽隱探照》，臺灣學生書局1989年版，第90頁。另寧稼雨言“(《繡谷春容》)現有北京圖書館和美國國會圖書館藏明萬歷丁酉(1597)金陵世德堂刊本”，未知何據。見《中國古代小說書目》(文言卷)，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539頁。

⑧ 劉天振《明代通俗類書研究》，齊魯書社2006年版，第279頁。

⑨ 《胡氏粹編》，《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80冊，書目文獻出版社1988年版。

⑩ 《繡谷春容》，《古本小說集成》本，第968—972頁。

(責任編輯：胡蓮玉)

陳國軍(1965—)，男，安徽壽縣人，文學博士，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政工系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小說史，小說文獻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