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最好的方向

阿杜

楊婉如是班上我最討厭的女生，成績差就不說了，人長得不怎么樣，卻喜歡打扮自己，打扮自己也就算了，還打扮得不倫不類，盡穿一些“露肉”多的衣服，實在是丟我們女生的臉。

楊婉如當自己是“辣妹”，舉手投足間盡顯“豪放”，從不知這世上還有“矜持”二字。我不喜歡她，甚至看不起她。原本長得還算清秀的她，硬是被她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

老師們一看見楊婉如就頭痛，說她吧，她那張伶牙俐齒的嘴能把你駁得啞口無言，不說她吧，又實在看不下去她那樣糟蹋自己。只是時間久了，老師們都知道楊婉如的德性了，也就任由她去。

逃課、打架、睡覺、玩手機游戲……楊婉如和她的一幫姐妹在校園里很是“拉風”，可是她不知道，別人都在背后叫她“太妹”，她還以為她認識社會上的小混混多就是能耐，其實誰稀罕呢？

我和楊婉如同學三年，卻幾乎沒有任何交情。我們之間格格不入，我根本不會正眼看她，覺得她實在是“不堪入目”。楊婉如或許知道我不喜歡她吧，因為她對我也是橫眉豎眼，從來都是以與我作對為樂。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雖然同在一個班級，卻仿佛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

我從小乖巧，成績優秀，是老師眼中“讓人放心的學生”，是同學常說的“美貌與智慧并存的女孩兒”。別看我長相甜美，舉止淑女，進了跆拳道館，換上練功的衣服，走上對練場，我瞬間就會變成殺氣騰騰的黑帶一段。教練一直夸我反應靈敏，出拳扎實兇狠，腳法凌厲干脆，就連和師兄對練都不怯場。和兩個男生對打，我也能贏。但在學校里，我是不動武的，堅持以德服人。

平常也有一大幫的好姐妹整日跟著我，我們一起玩樂，一起學習，日子過得暢快無比。我們都是愛學習的乖女孩兒，她們擁護我，我也就盡可能地保護她們，不讓楊婉如那幫壞女生欺負她們。

剛開始的時候，楊婉如還不知道我的厲害，她看我乖巧就想欺負我。

一天，因為一點兒小事，楊婉如罵我“馬屁精”，幾個女生氣不過，就和她對罵。我聽見后，走過去拉開那幾個女生，說：“懶得理睬她，我們玩兒去吧，哪有那么多空閑時間跟她吵嘴呀？”女生們很贊成我的話，歡笑著跟我跑出教室，我們在操場上追逐、打鬧，玩得不亦樂乎。

被冷處理的楊婉如一時愣在那里，她沒想到，我根本連搭理她的想法都沒有。看我們走出教室她才反應過來，跳著腳指著我罵：“杜美薇，你算什么東西……”

楊婉如罵罵咧咧，我轉身瞟了她一眼，覺得她是瘋了，一臉的不屑。

“老大，她蔑視你！”一個愛挑撥是非的女生在我們走到操場時，慫恿楊婉如。果然，楊婉如氣得不行，她脫下鞋，狠狠地朝我們甩過來。

那天放學回家時，我們一群女生正談笑風生地走在路上，楊婉如突然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幾個膽小怕事的女生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杜美薇，我們老大叫你留下來，你敢不敢？”那個挑撥是非的女生沖我大聲嚷嚷。

“我耳朵很好，不需要你這么聲嘶力竭地叫。”我說。

“你今天得罪了我們老大，還不趕緊向她道歉！”女生裝腔作勢。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說：“拍電影啊？老大老大的，你以為黑社會呀？哪根蔥是你們老大呢？”我故意調侃楊婉如，看到她的臉漲得通紅。

“杜美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跟你沒完！”楊婉如果然沉不住氣了，她一下沖到我前面，指著我罵。

我故意睜大眼睛，裝作被嚇了一跳的樣子，露出一副驚慌的表情：“哎喲！嚇死我了，原來你是老大呀？失敬失敬！”我調皮的一面在這時顯露無遺。

楊婉如沖過來揮著拳頭想打我時，我只用了五分力氣，一招過肩摔就把她放倒在地，還不忘逗她：“哎喲，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放倒了。”所有女生都笑了，連跟楊婉如一伙兒的女生看到她的狼狽樣也禁不住笑起來。

楊婉如窘得面紅耳赤，她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我卻不在意地說：“走啦，沒空陪你玩。”然后和伙伴們離開了。

當眾受辱的楊婉如在班上安靜了下來，同桌好心地提醒我要隨時注意她，怕她讓社會上的小混混來找我麻煩。我湊近同桌耳畔，說：“放心，我學了七年的跆拳道，她整不了我。”

同桌聽后，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她又湊過來問：“真的？”我笑著點點頭，眼睛不經意地瞥了楊婉如一眼，她正趴在桌子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楊婉如會不會受傷了？她很少這樣安靜。”同桌見到趴在桌子上的楊婉如，小聲地問我。

我搖搖頭，表示沒事。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沒有想要傷害她，那天用的力氣很有分寸。

在我們說話時，趴在桌子上的楊婉如可能感覺到有人在議論她，于是坐直身體，轉過頭來，目光正好對上我的視線。我笑著對她努努嘴，她卻怒目一瞪。我知道她在記恨我，可是誰讓她來招惹我？

從此楊婉如和我勢不兩立，我無所謂，我和她原本就不是同一類人。我和我的小伙伴們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玩的時候玩，每天過得優哉游哉，根本沒空理會她。楊婉如在班上神出鬼沒，依舊經常逃課。因為我們的對立，班上的女生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不過，我們人多，她們就五六個不愛讀書的女孩兒，外加其他班的幾個女生。

楊婉如后來倒是沒再找過我的麻煩，可能是她終于知道了外表甜美、乖巧的我其實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七年的跆拳道學習可不是她憑著一股蠻勁就可以戰勝的。我不挑事，但若別人挑起了事，我定不會輕易放棄。老師拿她沒辦法，我卻不會怕她。

自此我和楊婉如各走各的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我沒有再理會過她，她也沒再來招惹我。畢業考試很快就到了，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期，我甚至都忘了她的存在。

我和我的伙伴們都全力以赴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至于楊婉如一伙，沒誰關心那段日子里她們在忙些什么。

畢業悄然而至，在我們以為還有大把的時間時，畢業晚會已經緊鑼密鼓地進入日程安排。寫留言冊，拍合照，邀約著畢業后的旅行，我的日子過得充實而忙碌。endprint

畢業晚會是我和幾個同學一起操辦的，我們邀請了所有給我們班上過課的老師。楊婉如一伙兒坐在角落里，我沒理會她們。我想我們的同學生涯終于要結束了，以后再也不會來往。

只是我沒想到，楊婉如幾個不知從哪兒拿來了酒，她竟喝得醉醺醺的，兩個女生扶著她走得搖搖晃晃。我們沒準備酒，只有飲料，我猜想是她自己偷偷弄的。看見她朝我走來，我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開了。我不想在這個特殊的夜晚與她發生沖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酒，還有幾分清醒。

“杜美薇——”

楊婉如見我轉身走開，直接叫住了我。我沒轉身，但停下了腳步，準備迎接她發起的任何進攻。

“杜美薇，你就這么看不起我？連回個頭都不愿意？”楊婉如又一次叫住我。

所有同學都愣住了，大家知道我們是“仇人”，見楊婉如喝了酒，怕她借著酒意耍酒瘋，怕我吃虧。我倒是無所謂，轉過身大方地對她說：“怎么了？楊婉如同學。”

“杜美薇，你為什么看不起我？你就那么高傲嗎？”

“我沒有看不起你，可能是性格不同吧！”見她有酒意，我不想把事情鬧大，盡量控制好自己的語氣。只是我沒想到，她會掙開攙扶她的兩個女生的手，踉踉蹌蹌地朝我走來。走到我面前時，她突然撲到了我懷里。

我一時傻了，不知她唱的是哪出戲。如果我們一直關系很親密，那她表現出的不舍我會理解，可是我和她從來沒有友好過。在我愣神時，楊婉如又哽咽著說：“杜美薇，我也想和你做朋友，可是我……”

我不知道楊婉如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臉上沒有往日的跋扈。她抱著我，讓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辦，還好幾個男生迅速拉開了她。她真的有些醉了，走路東倒西歪，說話也顛三倒四，但她還是想纏著我，拉住了我的手。

見她這樣，我也不好掙脫，就任憑她拉住我的手。不過，我依然防范著她，怕她做出異常舉動。她一直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半天，說她抱歉，說她對不起我，說她很渴望成為我的朋友。我聽著，敷衍著她，心里卻亂了。

畢業晚會散場時，夜已經深了。大家擔心地看著趴在我身上的楊婉如，幾個女生提出要陪我一起走。我看了看楊婉如，猜想她應該還有話想對我說，于是婉言謝絕了大家。分手后，我和楊婉如一路走著。

我攙扶著她，拐到另一條街上時，楊婉如突然停下來，舌頭順溜地對我說：“杜美薇，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嚇了一跳，馬上醒悟過來：“你剛才是在裝醉嗎？”“一點點醉，那幾瓶啤酒我根本不在話下。”

聽她這樣說，我愣住了，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我倒是不怕她，只是她整個晚上的表現讓我想不通。她就那么想成為我的朋友嗎？我以前對她置之不理，真的傷害了她嗎？

“杜美薇，大家都說你好，長得漂亮，成績又好，哪像我一無是處，你很看不起我，對吧？”楊婉如又扯到了這個話題。我猜她一定很想弄清楚我對她的真實想法，于是我說：“我們之間一直沒有交集，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目標，說不上誰看不起誰，只是彼此之間沒有交情而已。”

“是呀，你們的成績都很好，老師也喜歡你們……你還那么能打，我是自不量力，后來才知道你的厲害……我也想過要像你們那樣，做個好女孩兒，可現在說什么都遲了。”楊婉如說著說著突然就哽咽起來。我不知道是什么觸動了她內心的那根弦，是離別嗎？或許她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那么無所謂。

“如果以后在街上遇見了，你會對我視而不見嗎？”

楊婉如的問話讓我不知如何回答。按以前我們之間的關系，我確實會這樣做，可是她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很在意我的看法，我就不好說了。

“我知道很多同學都在背后嘲笑我，說我是‘太妹，可是我沒亂來，我只是不想被別人忽視……你們都有自己的目標，可是我的青春找不到目標，我不知哪里該是我的方向，像我這種人，以后會怎么樣呢……”

我無法回答楊婉如的問題，她想的其實比我想的還多還遠，只是她很不確定自己該走哪條路。我們一起走了很久，看著身旁落寞的她，我終于拉起了她的手，像對我的朋友一樣。

“青春里最好的方向就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前行吧，但首先你得確定自己的目標，這個是你自己要考慮的事，沒有人能幫得了你。沒有目標的人生就沒有斗志，不是嗎？”我第一次把她當成朋友，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給她聽。我衷心希望，她能走一條適合自己的正確的路，并認真走好。

（編輯 牙 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