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掛王篤行

活著，活的就是一份牽掛，牽掛自己所愛的人。

外婆在世時，異常愛我的媽媽——她唯一的女兒，或許是因為我們當時的生活并不好，外婆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苦，對媽媽的付出便比對舅舅們更多。

外婆在鄉下，常給媽媽打電話，問我們最近的種種情況——生活如不如意，缺不缺錢，我是否聽話之類。當然，也包括關心我的身體。外婆總說我身體不好，讓她女兒操碎了心。結果是，她加倍地對我好，給我買奶粉，織毛衣，理由是讓她女兒省點兒心。

外婆年紀很大，中風之后落下后遺癥，右腿跟右臂都使不上勁，走起路來有些艱難，卻總從鄉下往城里趕。下了車，她拎著大包小包，一瘸一拐，在平平坦坦的路上，顯得那么突兀。我很難想象是什么力量支撐著她那樣“跋山涉水”辛苦趕來。

聽外公說，外婆每天總會趴在窗口，看著城里的方向。外婆家就在大路口，總能看見來來往往的車輛。外婆總是期盼著有一輛車停在家門口，車上走下來她的寶貝女兒。

我可以想象，外婆趴在窗口，看著門前駛過的一輛輛車，那些車中偶爾會夾雜一輛客車。她會很欣慰，或許這輛車里面就有她的女兒。然而，車呼嘯而過，尖厲的喇叭聲刺破了她的期望。許久，終于有一輛車停在了她家門口的不遠處。她是如此激動，幾乎要起身去門口迎接。可當她艱難地站起來時，卻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人里并沒有她所期盼的面孔。

那是一種何等的失落呀！我只能想象，卻無法感受。

或許，愛得太深，便極易受傷。

外婆躺在了靈柩里，閉上了那雙滿是慈愛與滄桑的眼睛，她那揣著牽掛的心也停止了跳動。當媽媽趴在冰棺上哭得昏天黑地時，這份來自母親的牽掛終于停止了。

至此，外婆可以安安靜靜地休息了，再無牽掛。

我的外婆，從此遠去，卻隱在了我跟媽媽的心里。

牽掛，由生起，至死終。

（編輯 文 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