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新興產業補貼方式轉型問題研究

王慧穎

【摘 要】 隨著技術的進步涌現出一系列新興產業，這些新興產業往往具有技術密集、附加值高、成長空間大、帶動作用強等特點，代表著產業發展的未來，符合國際發展趨勢。這種技術上具有新穎性、市場上具有開拓性的新興產業，對于改善民生和提升資源利用效率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政府對新興產業的扶持力度不斷加大，其中補貼是最主要的方式。文章通過分析現有的補貼政策和市場環境，從常見的四種補貼方式出發，利用數據模型探討不同補貼方式對新興產業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適時調整補貼方式、增加創新補貼以及人才引進補貼等建議，綜合利用調整補貼方式、方法規避風險，實現收益最大化，將有利于新興產業的發展。

【關鍵詞】 新興產業； 補貼方式； 負面清單管理

【中圖分類號】 F276.4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7）19-0008-04

一、引言和文獻綜述

在新的經濟發展時代，金融危機屢見不鮮，而新興產業則引領著世界經濟的變革，可以實現國家經濟的復蘇和可持續發展。歐美各國及日韓等國家針對新興產業強大的引領作用，已經制定了符合各國的戰略性政策以便促進新興產業的發展。2010年，我國政府頒布了對新興產業的戰略性發展規劃，而對新興產業進行扶持最主要的方式即財政補貼。為此中央政府專門成立了專項資金。不同的補貼方式對新興產業培育和發展的影響不盡相同，但目前對不同補貼方式的績效研究較缺乏，本文意在比較不同補貼方式的績效差異，促進補貼方式的轉型。在“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政府對新興產業補貼方式的轉型可以使兩者之間更加契合，但是目前關于該方面的研究較少，本文也將針對“負面清單”管理中政府對我國新興產業補貼方式轉型問題進行探究。

發展新興產業對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復蘇以及可持續發展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各國學者對此研究也較多。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國際貿易已經非常普遍，但是國家貿易往往會面臨一些問題，如進口國和出口國之間發展程度的差別、大部分國家的市場不可能完全處于絕對的自由貿易以及自由競爭狀態等，因此國家對新興產業進行一定的扶持，特別是財政補貼將對新興產業的成長有著深遠的意義。早在1841年List就提到國際貿易的概念并開創了這一領域的研究，List認為在國際貿易環境必然存在不完全競爭的狀態，而政府的補貼可以使得本國的貿易在國際競爭中取得優勢從而獲得更多的經濟效益[ 1 ]。Leotta認為國家的扶持和資助對新興產業的導向作用非常明顯，如阿聯酋是一個相對較小的國家，經濟主要依托其龐大的石油儲備，并沒有電影制作的歷史，但是政府為了抓住戰略性新興產業對國際經濟的推動作用，將當地的故事搬上大銀幕，引導電影行業的發展并進行大量投資，2011年其國家形象的電影制作非常成功，而且其在IMAX的技術上也處于國際領先地位[ 2 ]。Zhang也認為財政政策是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的主要工具，其分析了日本政府如何通過減稅政策以及研發補貼等措施促進新能源汽車行業以及其他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 3 ]。

自2010年國務院出臺對新興產業的扶持政策之后，國內對該領域的研究明顯增多。王舟認為政府補貼對新興產業的創新和溢出效益都非常明顯，但是相比服務業，對制造業進行補貼的溢出效應更加顯著，通過分析2010—2012三年間不同行業的新興產業數據，得出創新補貼對制造業的重要性[ 4 ]。謝悅認為雖然我國現階段對新興產業的補貼有助于提高企業的績效和產出比率，但是這樣的促進作用并不顯著，需要對補貼方式進行改革以及加強相關配套政策來改善這一現狀[ 5 ]。胡永強認為生產補貼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技術的進步，而在生產補貼和出口補貼所占比例較小的情況下，企業的績效和創新補貼之間存在正向相關關系[ 6 ]。劉繼兵等認為在信息技術產業，政府補助可以促進企業創新產出，但是對經營效率并沒有顯著影響[ 7 ]。此外，2013年上海成為中國首個符合國際標準的自由貿易區，國內關于“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的研究也較多。如聶平香等認為我國當前應該多借鑒美國等發達國家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經驗，增強我國管理的透明度以及操作性[ 8 ]。徐至寒等認為在上海自由貿易區建立的初期，清單模式面臨很多矛盾，如現有的管理組織結構和職能與清單管理模式之間存在矛盾，仍需多方位思考[ 9 ]。孫元欣認為“負面清單”模式對于自由貿易區的管理是必要的，但是目前的管理模式仍有許多不足，需要考察國外的成功經驗對其進行修改[ 10 ]。

綜上所述，財政政策是促進新興產業發展的最大推動力，其中財政補貼的效果最明顯。但是就目前我國對新興產業的補貼方式來看，在補貼結構和分配上仍存在不足，本研究通過文獻查閱、資料收集以及問卷調查的方法分析了我國現行補貼方式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了建議。

二、我國負面清單管理補貼方式的現狀

2010年國務院報告指出我國將重點發展七大新興產業，目前國家對新興產業的扶持目標主要是技術進步和產能擴大。我國對新興產業的補貼政策是在2009年才被有針對性地提出，主要包括稅收政策和財政支出政策。負面清單管理是指政府規定哪些經濟領域不開放，除了清單上的禁區，其他行業、領域和經濟活動都許可。在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我國政府強行遏制高能耗、高污染、不可持續的行業發展，重點扶持的對象包括信息技術產業（30%）、節能環保產業（24%）和生物產業（16%），其他產業的扶持力度可見表1。如針對新能源汽車相關的配套產品出口退稅率為17%，針對混合動力汽車、太陽能電池等給予17%的全額退稅。這一系列的補貼政策很好地支撐了我國新興產業的初期發展，但是也存在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主要包括補貼方式與新興產業之間的矛盾、創新補貼的份額較小以及補貼績效考核方式單一等。

（一）補貼方式與新興產業之間的矛盾

基于負面清單理論，目前我國政府對新興產業大力扶持，補貼方式包括研發補貼、生產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以及其他補貼。之前的研究已經表明政府補貼對新興產業的企業績效提高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對新興產業的創新，如新產品的研發以及專利的產出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但是目前對新興產業補貼方式的主要組成及比例大部分仍參照傳統的舊產業來確定，而在實踐過程中舊的補貼方式已經不再完全適應新興產業的發展。如在傳統行業（鋼鐵行業等）的補貼方式中，生產補貼和出口補貼所占的比例極大，而這兩種補貼方式對新興產業的成長和發展未必是促進作用。雖然生產補貼對新興產業的市場份額增長有一定的幫助，但是生產補貼并不能增加研發部門工作人員的待遇以及企業在研發過程中的投資金額，也就不會促進新興行業新技術的發展，同時也不利于新興產業規模的擴大。此外，隨著新興產業的發展，如果對傳統行業的生產補貼仍占很大的份額，將不利于新興產業與之競爭，從而導致新興產業的發展規模受到限制，長此以往生產補貼反而不利于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也必然與負面清單理論背道而馳。

（二）創新補貼的份額較小

高新技術是新興產業最主要的優勢所在，也是其區別于傳統行業最主要的特征。新興產業必須具有自己獨特的創新性產品或服務才能在市場競爭中占有一定的優勢并獲得經濟效益。因此發展新興產業最關鍵的是企業或行業的創新。另外，新興產業的帶動性非常明顯，在過去的發展過程中，已經有很多利用新興產業實現國家或地區經濟復蘇的成功經驗。之前的研究已經表明，在我國現階段發展過程中，新興產業的企業效益和創新補貼的投入存在很好的正向相關關系，即增大創新補貼可以明顯促進新興產業的發展。而目前國家的財政補貼中，對新興產業的創新補貼遠遠不能滿足新興產業的發展潛力。

（三）補貼績效考核方式單一

績效一般是指企業的業績和企業的收入，而補貼績效是指由于財政補貼而帶來的企業績效。在之前的研究中，學者往往以企業績效為評價標準探究政府補貼對新興產業的影響。但是隨著上海自由貿易區的發展以及“負面清單”管理模式的建立，僅從企業績效的層面來評估新興產業的發展明顯不科學。研發是新興產業發展的關鍵，而行業的創新溢出現象在短時間內給企業帶來的績效并不明顯，但是溢出現象帶來的知識共享等對整個行業的技術創新和行業規模的擴大、行業的市場份額提高等都有較大的幫助。因此傳統的企業績效已經不能完全適應新興產業的績效評估，而應從行業角度出發，如行業規模的增長（行業總量、行業市場份額等）和行業新技術水平（數量和技術含量）。

三、負面清單管理中新興產業補貼方式模型

（一）要素分析與假設

我國現行補貼政策中包含的補貼方式主要有創新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生產補貼等。創新補貼是指政府對新興產業企業的科研經費補助、科研人員獎勵和創新獎等，意在鼓勵企業科研項目的開展。生產補貼是指通過品牌扶持、設備補貼等方式降低生產成本，鼓勵企業擴大生產。雖然出口補貼不屬于WHO認可的補貼方式，但是此項補貼可以降低企業出口成本，幫助企業開拓海外市場。此外，雖然在目前的補貼方式中人才引進補貼所占的份額極小，但是該補貼可以促進行業內人才的交流和流動，從而對整個行業的溢出效應起到推動作用。國外一些發達國家的補貼政策研究表明在不同時期和不同行業，不同補貼方式的影響不盡相同。基于上述分析，針對現階段我國對新興產業的補貼方式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創新補貼可以促進新興產業產能的擴大；

假設2：出口補貼可以促進新興產業產能的擴大；

假設3：人才引進補貼可以促進新興產業產能的擴大；

假設4：生產補貼可以促進新興產業產能的擴大。

模型中解釋變量為研發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生產補貼，被解釋變量為新興產業產能的擴大，控制變量為新興行業的規模和新技術產品水平，意在研究現階段哪一種補貼方式對新興產業產能擴大影響最大。

（二）樣本數據采集

由于目前我國對新興產業采取多種補貼方式的政策，要收集新興產業各個企業得到的從中央到政府的各種補貼的數據是很困難的，因此從企業績效角度評估補貼績效較困難。而且僅從企業績效評估新興行業的發展并不科學。本文從行業的層面，利用行業的產能擴大評估行業的發展情況。經此簡化后，通過企業的公開報告書采集相關的補貼數據。雖然企業的公開報告書僅局限于上市公司，但是經過近幾年的發展上市公司在新興產業的七大領域均有分布，且分布規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該行業的發展情況。采集的數據包括七大新興行業近五年來各種形式的補貼以及補貼帶來的收益，這些數據均來自Wind數據庫，共收集867個數據樣本。

（三）回歸分析與結論

1.回歸分析與檢驗

根據在Wind數據庫收集的數據以及上述模型要素分析，采取四種補貼方式（創新、出口、生產、人才引進）為因子。這四個因子之間不相關的特征值大于1，對總方差的累計貢獻率為89.1%。對于Cronbach's Alpha系數，解釋變量（研發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生產補貼）分別為0.87、0.58、0.77、0.81；被解釋變量（新興產業的規模以及新興產業新產品的技術水平）分別為0.69、0.71；控制變量（新興產業行業產能的擴大）為0.79，也表明量表的信度良好。

2.結論分析

本研究采用多元回歸法進行假設檢驗。由表2可知，公式（2）中的4個？茁值分別為？茁1=0.671，？茁2=0.315，？茁3= 0.564，？茁4=0.578，即四種補貼方式（研發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生產補貼）對新興產業產能擴大正向影響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分別為0.671、0.315、0.564、0578。？茁值的大小可代表各變量對Y（行業規模）的貢獻率，本文的分析結果表明研發補貼對行業規模的貢獻最大。t值代表t檢驗的結果，t值越大表示因變量對變量的影響越大，可見本文中出口補貼對行業規模的影響最顯著。F值是對所有解釋變量整體顯著性的檢驗。

由表2可以看出，這四個回歸系數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代表這四種補貼方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有正相關關系。R平方值表明了模型對樣本數據的擬合程度，其值越高說明模型與樣本數據擬合得越好。因此，假設1、假設2、假設3、假設4得到證實，即研發補貼、出口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生產補貼對新興產業的產能擴大都有促進作用。研發補貼對新興產業的推動作用最顯著。生產補貼是傳統行業中最主要的補貼方式，在目前新興行業的補貼方式中仍占有很大比例。與傳統行業不同，人才引進補貼對新興產業的推動作用也很明顯，僅次于生產補貼。雖然出口補貼對新興產業的發展推動作用在四種補貼方式中最弱，但是作用依然很明顯。

四、結論和政策建議

負面清單制度可以有效激發市場和社會活力，因其可以極大增強市場的透明度，哪些行業或者行為在制度之外，一目了然。除此之外，市場的開放度進一步加大，只要技術進步或者對未來任何行業（領域）起到創新推動作用，都自動開放，由此可見，負面清單管理制度具有預見性和包容性。在負面清單的管理模式下，市場有足夠發揮的自由度，保障經濟體制下的市場少受干預，比如政府的補貼。

目前，政府財政補貼是新興產業最有效的推動方式，也是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的有效手段。本文針對負面清單管理中我國新興產業發展面臨的環境，從分析現有的補貼方式出發，通過數據模型探討了現存的補貼方式對新興產業的推動作用。在模型分析過程中發現，不同補貼方式對七大新興產業的影響不盡相同，補貼方式對傳統行業和新興產業的影響也不盡相同。通過分析Wind數據庫采集的數據可知，在創新補貼、出口補貼、生產補貼、人才引進補貼四種補貼方式中，創新補貼對新興產業發展的推動力最大，其次是生產補貼和人才引進補貼，而出口補貼的推動力最小。鑒于現今的補貼結構中生產補貼的比例已經很大，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適時調整補貼方式

從本文的研究結果來看，即使在以創新為主的新興產業的領域內，不同補貼方式對不同行業的影響也不盡相同。因此補貼方式應該具有行業針對性，針對不同行業選擇不同的補貼方式。而如何確定適合不同行業的補貼方式，需要政府和學者們及時針對市場環境的變化做調研和模型分析。此外，由于新興產業的發展具有高風險性和高不確定性，加之自由貿易區的建立帶來市場環境的快速變化，對不同行業進行均勻補貼明顯不科學，并不能在產業轉型和新興產業的發展上提供推動力，政府相關部門應適時調整補貼方式，及時制定出適合新興產業的補貼方式。

（二）利用創新補貼提高新興產業的創新能力

模型分析結果表明，從行業層面來看現階段創新補貼對新興產業的發展推動最大。從新興產業的特征來看，這一結論也是意料之中。因此在現階段，政府應加大對新興產業的創新補貼。雖然相比剛起步的新興產業來說，現階段傳統行業的創新成果轉化率較高，但是對新興產業增大創新補貼不僅可以提高新興產業的創新能力及新產品的產出率，在一定程度上也給傳統行業帶來競爭的壓力促使其繼續保持較高的成果轉化率。對新興產業提高創新補貼最重要的是可以在行業內部形成溢出效益，而溢出效應是整個行業發展重要的推動力。在新興產業發展的初期，提高企業創新補貼可以讓我國的新興產業在國際上占有有利的地位獲得優先發展的優勢，從而促進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 11 ]。

（三）利用人才補貼促進人才流動與交流

創新是新興產業的核心，而企業創新主體是知識型人才。不同企業員工之間的交流和流動可以帶動行業內部的再創新和促進新技術的外溢，提高行業的溢出效益。這對整個行業的發展起到推動作用。特別是對處于發展壯大期的新興產業，較成熟的研發技術和管理技術可以給新興產業提供較穩定的發展環境。而在現今環境中存在人才流動壁壘，并不利于人才的交流和流動。相關人才補貼政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這種壁壘，促進人才的交流和流動，促進整個行業的發展，從而推動我國產業轉型的速度[ 12 ]。

負面清單管理對我國新興產業的發展起到積極推動作用，但是在新興行業與新興業態還未出現的情況下，伴隨著形勢的變化，負面清單可能也需要適時調整，以有利于經濟實現穩定、持續的發展，也是負面清單未來優化需要注意的一個重要問題。新興產業的特有屬性可能對加快轉變我國經濟發展方式、推動產業結構戰略性調整、增強我國自主創新能力、提升社會和公共服務能力具有重要的意義，同時也可能在某些情況下造成顯著負面影響。負面清單需要明確保留對新興行業與新興業態制定不符措施的權利，以視情對其加以限制或扶持，只有這樣才能實現負面清單的動態優化，并為負面清單推廣至國際貿易、投資協定奠定基礎。

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新興產業的發展，給經濟帶來新形勢的同時，也存在一定風險，當然這種風險如果處理得好是完全可以規避的。在傳統的管理模式中往往習慣采用正面清單的模式，可能對負面清單的應用還不夠靈活，實施起來難度必然增加，尤其是新興行業分工越來越細的情況下。還有就是新興產業在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下，門檻較低，監管難度大，對于新興產業的發展既是機遇又是挑戰。為此，既要發揮其積極作用，又要盡力規避消極作用，完善新興產業的負面清單，使其更為科學、合理、可持續，積極有效地推動經濟發展。同時，加強風險監控管理，使負面清單管理理念更好地服務于我國經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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