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亮/著

從左至右為喬亮、朱山坡
在我的印象里,朱山坡是一位有文學追求和文學抱負的作家,真摯樸實的他始終保持著精神上的先鋒姿態,一直自律、自覺地在踐行自己文學理想的道路上前行,關于他的文學作品已經有很多研究文章。作為他小說的責任編輯,我對于他的作品有兩個最突出的印象。一個是少年視角。朱山坡的很多作品都是以少年的視角展開的,像《爸爸,我們去哪里》《革命者》《捕鱔記》《天色已晚》等,還有剛出版的《風暴預警期》,都有一個少年在敏感地、怯生生地探索未知的世界。這樣的視角似乎是一個全知視角,因為他游走于各個角落,大人又不在意這個小孩,說話做事并不完全避諱他,他可以了解到很多所謂的小秘密,這樣對敘事的推進很有利;但又不是一個全知視角,因為他終究只是一個少年,對很多事情似懂非懂,這樣又制造了充足的想象空間,自然而然的留白。這樣的處理究竟是源于什么,我從未與山坡討論過,但我想這絕對不是純粹從創作技巧出發,而是源自一種內心認知。我在跟山坡老師的接觸中,感覺到盡管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江湖上有聲名、體制內有職位的作家,經常坐在主席臺上侃侃而談,但他依然保留了些許少年的氣息,這對作家是很有利也很難得的一種狀態,就是始終對生活葆有一顆敏感的心,對創作始終心存敬畏,謹慎地、小心翼翼地對世界、對人性進行創作探索。
另一個突出感受是詩意。山坡老師的小說主要是書寫底層的苦難生活,但他并不是對底層現狀進行單純的描摹展示,他筆下的現實苦難與生存困境也并非血淋淋、赤裸裸,而是以巧妙的角度去觀察生活、打量人生、思索生命,使得整個故事都散發著一種優雅的詩意。山坡曾說過,短篇小說的故事不一定要很精彩,但一定要營造一種詩意,要有獨特的發現。他的小說一直在追求這樣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氛,那些發生在米莊、蛋鎮的故事,可能發生在中國的任何一個村落,我們仿佛在哪里見過或聽過,但又總能帶給我們意外和驚喜,耐人尋味、引人入勝。在多媒體時代,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故事已經把讀者包圍,或驚悚,或溫情,或奇崛,如何能從這其中突圍出去,靠的就是作家的思想深度和敘事技巧。山坡以一種荒誕的方式構筑生活,將殘酷到令人窒息的現實以處變不驚的姿態展現到讀者面前,舉重若輕,但卻表達了最深切、最溫暖的現實關懷。山坡小說中的詩意不僅表現在不羈的、豐富大膽的藝術想象力,意境和氛圍的營造,舉重若輕的故事駕馭能力,他還引入了隱喻、象征和陌生化等現代敘事手法,這為整個作品的審美升華提供了有力的形式支撐。這與他的詩人經歷有著必然的關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就是我讀山坡老師的小說時的感覺。
我跟山坡老師合作過兩本書,《把世界分成兩半》和《風暴預警期》,每一本的編輯出版過程都異常順利,順利到沒有什么故事好講。山坡老師對我們非常信任,我們也的確把山坡老師的作品當成寶貝,全力以赴。似乎我們之間存在一種天然的默契,只要一出手,就能準確地搭到對方的脈,這是文藝社與山坡老師之間的緣分,也希望我們能夠繼續這樣默契地合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