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古

姜維群

說玩，雖非文人之專利，卻也是文人之擅場。古人有九大雅事：焚香、品茗、聽雨、賞雪、候月、酌酒、蒔花、尋幽、撫琴。書畫家有雅事嗎？余試舉九例，或可為之。

一是試新筆，二是觀古畫（帖），三是賞老硯，四是拓舊碑（磚），五是吟閑詩，六是弄丹青，七是展新扇，八是跋畫作，九是幾人同畫一張畫。

凡文人皆嗜古，亦可稱之曰玩古。梁啟超既是政治家，又具文人之風采。其收存拓本百余種，與書畫金石家姚華交往甚密，其有一首《壽姚茫父（華）五十》，詩云：“午擎唐畫（唐畫磚）食，夜抱魏志（墓志）睡。校碑得髯周，攘臂哄真偽?！痹倏辞宕髮W者顧炎武年輕時做了什么，他自己這樣說：“比二十年間，周游天下，所至名山、巨鎮、祠廟、伽藍之跡，無不尋求。登危峰，探窈壑，捫落石，履荒榛，伐頹垣，畚朽壤……”簡直比驢友還不惜性命。

文人好古必玩古，所謂玩古必有學識學養。畫家曾昭國得一磚必先考據。其買磚亦有“拼命三郎”之遺風，曾至河南，有古磚，磚質佳，字全詞美，店主殷勤有加，待“囊中恐羞澀，留得一錢看”之后，發覺錢包空了，磚太重了。三塊大磚裝于大手提包內，一路抱、扛、背、提、拉，總算到了家。

到家不及卸裝，旋即沖洗拭凈，然后觀賞、棰拓，再翻書考訂，而后不覺一寐黑甜之鄉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