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 瑋(四川師范大學 服裝與設計藝術學院,成都 610101)
歷史與文化
社會轉型下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可持續性發展
鐘 瑋
(四川師范大學 服裝與設計藝術學院,成都 610101)
人類社會正發生著巨大的社會轉型,充分認識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生活文化及在當今知識背景中的資源價值,將可持續性發展理念轉化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文化再生產。結合田野踏查、個案研究、實證實踐等方法途徑,進一步分析社會變遷下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生產與意義發生的轉變,認識當今社會生活中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的可持續性之文化再生產,以及現代性發展面臨的機遇與挑戰。指出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可持續性發展與文化再生產是社會物質進程與文化進程中的創造行為與活力,可持續性發展之文化再生產所需的內外部條件,以及透過創新創造充分實踐文化再造的時代意義與價值。
社會轉型;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可持續性;文化再生產
藏羌織繡是藏羌地域挑花刺繡與手工編織的合稱,是藏族、羌族人民千百年來適應地域特殊地理環境和氣候條件,充分利用當地資源,吸納外域民族手工藝和不斷創新基礎上所形成的民間工藝,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和鮮明的地域特色。藏羌織繡手工藝的發源地在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現已遍布甘孜、綿陽、成都等地。
作為伴隨著人類文明一路走來的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不僅呈現一種物質形態,也是一種文化現象與文化遺產,并在群體適應環境及社會發展中被不斷地創造。藏羌織繡手工藝作為本土文化的表達形式與存在,體現了地域內人民獨特的創造力,或表現為物質的成果、具體的行為方式及禮儀習俗等[1]。它為地域民眾提供持續的文化認同感,其體現出的思想、情感、意識、價值觀也都具有文化的本土性特征。當今社會轉型下,藏羌本土織繡被作為重要“資源”進行開發利用,卻也面臨著瀕危與消亡的危險。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唯有積極建立與當代的聯結,激發創造與再發展的動能,才可能持續作為文化體養分,被當今社會進一步認識其文化獨特性與創新轉化所呈現的密切關系與時代價值。
本文調查的地域為四川省西北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東南部,岷江上游及其支流兩岸的汶川、理縣、茂縣等地的藏羌族村寨,尤以汶川的羌峰、綿篪和理縣的桃坪、薛城、甘堡等藏羌村寨為主(圖1)。汶川的羌峰、綿篪、龍溪、雁門等地羌族村寨分布居多,沿岷江支流雜谷腦河西行,便逐漸進入理縣地域。桃坪、薛城、蒲溪及附近各溝以羌族村寨分布為主,甘堡以西的各村寨則以嘉絨藏族聚居為主。一般而言,岷江東岸及沿江的河壩地區生活條件較佳,越往西、越往北,高山深谷,生活條件會很艱苦。由東往西,由南往北,呈現出漢至羌至藏(嘉絨)的過渡現象。越往東方、越往南方的村寨,受漢文化的影響越多;越往西、越往北便更多嘉絨藏族文化的因素[2]。

圖1 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的考察地域Fig.1 Investigations areas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in Tibet and Qiang
藏羌本土織繡種類豐富,主要類型有挑花刺繡、毛麻編織、織花及相關服飾手工藝。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不僅是物化載體,也是一種深度生活文化與藝術思想的呈現,并形成宏達而深厚的傳統。
2.1 羌族挑花刺繡類
羌族文字早已失傳,關于羌繡的史料記載甚少。1896年從蘇格蘭來中國傳教的英國學者托馬斯在其著述中贊美羌族婦女腰帶上的繡品為“在小格子間展示自己技藝的舞臺”。羌繡在明清時期最為興盛,并逐漸吸收漢地挑花技藝發展成為挑花刺繡。羌族挑花刺繡傳統工藝技法包括挑花、編挑、扎花、拼花、勾花、納花、貼布繡等,其色彩運用、紋樣構圖與象征寓意除審美價值之外,還具有符號意義與實用功能。“挑花”也叫架花,主要包括十字挑與串挑兩種。按布料的經緯下針,由經緯線的紋路數紗線,逐一挑出十字組成的圖案花紋。串挑也稱“鏈子扣”,是以針線挑挽成扣鏈相連的紋樣,適于大面積的圍腰裝飾。扎花通常是在厚形布料上采用的針法,包括平繡、壓針、長短針、扭針、打籽針、鎖針等針法。羌繡構圖主要有正花、邊花、角花、補點花,正花圖案多為藤圍牡丹、四蝶圍城、萬字牡丹、萬字向陽、瓜蝶盆景、獅子滾繡球;邊花紋樣為二邊連續或三角形構成;補花有金瓜花、吊吊花、燈籠花等,隨主題自由點綴挑刺。羌寨的人們喜歡穿著一雙十分醒目的繡花布鞋,鞋面上繡滿富于浪漫色彩的游云,稱之為“云云鞋”。云云鞋主要以紅、藍、綠、白色線繡出祥云或是羊角花紋,繡花與底色搭配強烈,如紅底配上五顏六色的繡花,藍底配粉色繡花等。羌繡服飾中的挑花圍裙,也有使用黑白配色,黑色布底上挑出白色圖案,或白色布底上挑出黑色圖案,質樸清爽、落落大方(表1)。羌族刺繡工藝與羌族服飾聯系密切,又以女性服裝的裝飾物為主(圖2)。羌族婦女服飾在頭帕、圍腰、飄帶、花邊等圖案及刺繡針法表現上,一個村有一個村的特點,一個溝有一個溝的特點[3]。在汶川羌鋒、龍溪鄉等地的田野考察中發現,女性服飾中圍裙的飄帶屬于刺繡中的編挑雙面繡:壓布的緯線、挑布的經線,在挑花技法上繡的是明花(正面)、用的是暗花(反面),即暗花面才是實際展示的一面,異常精細。羌族婦女多有包頭帕的習俗,桃坪、薛城一帶的婦女戴瓦蓋形頭帕,以假辮固定,頭帕刺繡以花草為主,各色花用藤蔓圖形相連接,邊繡二方連續幾何紋樣,俗稱“搭帕子”。茂縣西北部黑虎溝婦女則是以“包帕子”為特征。茂縣三龍一帶頭帕獨具特色,是幾何與花朵圖形混合多種針法排列組成的繡花四方頭巾。自然崇拜與原始宗教崇拜是羌族刺繡文化符號的造型核心[4],羌族刺繡與服飾中的特征因素也作為一種文化建構下群體的“身體”,體現出結群與區分下一種群族身份認同的心理特質。

表1 不同地域羌族刺繡圍裙的特征與差異Tab.1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differences of Qiang embroidery on people’s clothing in different area

圖2 羌繡典型物品(鞋墊、針筒、手帕、頭帕)Fig.2 Typical objects of Qiang hand embroidery(insole, needle drum, handkerchief and fascinator)
2.2 羌族毛麻編織、織花類
自華夏始祖炎帝(古羌人的先祖族群)首先發現了麻的存在,并將其作為紡織原材料加以利用之后,麻田種植及麻布制作技藝在羌族地區推廣流傳開來。麻織文化是羌族傳統工藝文化的重要內容。在羌族地區廣為流傳的祖先神話敘事長詩《木姐珠與斗安珠》中有唱到天神木比塔美麗的三女兒木姐珠在河邊洗麻的故事。約公元1925—1948年間,美國學者葛維漢到岷江上游地域收集民族學、考古學與生物標本,在他的記錄中描述:“羌人著麻布衣服,男女都纏麻布綁腿,男人和女人都系衣帶,在汶川和理縣一帶有著色彩圖案精致的腰帶。”歷史中羌族自種麻,麻布編織工序有收麻、洗麻、曬麻、剝麻、搟絲、搓線、合股、上機、成匹。位于茂縣西北部永和鄉、渭門鄉、溝口鄉等地,也有用羊毛捻成線編織毪子,喜纏毪子裹腿,外部再纏一層紅布,美觀大方。
“織花”是指編織帶子時在牽線上提織花紋,是編織帶子時常用的提線法(圖3)。至今汶川羌鋒村等地的羌族老人稱織花為“織字”,該地域織花腰帶上的紋飾與字形相似,經緯線的排列,讓點、線、面得到合理應用,提織出靈活巧妙的抽象化圖案。“織字”紋樣的獨到之處更顯羌鋒地域織花工藝較其他地域的特點與區別,以“織字”為內涵的紋樣造型對于揭開古羌人的文字之迷也有著歷史研究價值(圖4)。

圖3 羌族織花編織工藝Fig.3 Weaving skills of Qiang

圖4 汶川羌峰地域羌族服飾中的“織字”腰帶Fig.4 Waistband with words pattern of Qiang in Qiangfeng, Wenchuan
2.3 藏族(嘉絨)織繡技藝類
嘉絨藏區史稱“嘉良”,嘉絨藏族先民被稱之為嘉良夷。“嘉絨族”其實是古老藏族的一支系,主要在以墨爾多神山為中心的山岳地區居住,包括阿壩州的黑水、理縣、汶川、大小金川一帶[5]。該地區自古受到毗鄰民族多元因素的影響,在吸收了大量藏文化的同時也保留和積淀了較多的原始文化。
歷史上嘉絨藏族的服飾主料為用羊毛搓絞成線后手工織成的毪子。過去嘉絨藏族男務耕獵,女織麻布毪子,婦女農閑時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搓羊毛、織毪子上。一家老少的一套衣料要耗去大量的精力。嘉絨婦女以本地所產的羊毛編織必需的生活用品,捻紡毛線通過洗毛退脂、梳毛、捻紡三道工序,捻紡好毛線后再進行合股。毛線為粗細兩種合股線,根據用途織出粗毪子與細毪子。毛線排定在腰機上編織,排線時需根據幅面要求進行編織。毪子有寬窄之分,寬幅面可達45 cm,窄幅約26 cm,顏色一般為黑、棕、白三種原毛色。嘉絨語稱為“吉熱”的婦女織花彩帶是嘉絨藏族服飾特色之一,常用五色棉線數經緯提花織成各種菱形、長方形、圓形幾何圖案及藏傳佛教的八寶、蓮花等紋樣(圖5)。牽帶、提花、隔板,每一個程序都很精細,簡潔美觀,具有力度感。彩帶多為婦女服飾腰帶,一般10~15 cm。
嘉絨藏區的婦女系刺繡圍裙、捆彩線編織腰帶、搭刺繡花頭帕、穿繡花鞋。服飾中的圍裙、頭帕、披風、背包等刺繡工藝一直在藏區中獨樹一幟,搭花帕子是普遍存于嘉絨藏族婦女中的穿戴習俗,相對于藏族其他地區是獨一無二的。頭帕可折成兩折、四折、六折等搭于頭頂與前額,按年齡大小其構圖形式有所區分,尤以彩線繡朵花和四角繡花裝飾最為普遍(圖6);嘉絨藏族長期處于漢、藏、羌文化頻繁交往地帶,受到地域周邊各族文化滲透與影響[6],刺繡圖案有漢族的富貴牡丹、壽字紋,也有作為藏族傳統吉祥象征符號的雍仲苯教“卐”紋裝飾等,且含有喜慶、長壽、吉祥之意。相比羌繡,嘉絨藏族地區的刺繡色彩更為絢麗強烈,反映了嘉絨藏族獨特的色彩審美能力,也代表著藏族地域紡織刺繡手工藝的極高水平。

圖5 嘉絨藏族織花彩帶Fig.5 Tibetan textile colored bands in Jiarong

圖6 嘉絨藏族刺繡花頭帕Fig.6 Tibetan embroidered headscarf in Jiarong
3.1 社會轉型下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的現代性涵化認識
代表羌族文化哲學觀的羌族釋比經典《蔗》中有這樣的一段表述:“婦女織布是本分,代代相傳到如今,織布織好一遍遍,要像誦經要斷文。”過去的藏羌族姑娘從小就要受到嚴格訓練,常在農閑之時和耕種之余,從事挑花刺繡、織麻布、織毪子等手工藝活動。姑娘們把最精湛的技藝施展于織繡中,羌族民間歌謠就有唱到。婚嫁時,為了不被男方輕視,一定要繡出幾件最漂亮的衣飾,贈與男方親友。“婆代媳作,母授女學”,織繡中傳習著地域生活習俗與規范。藏羌織繡是從祖先那里傳遞與繼承,并擁有祖先建立、繼承至今的固有生活文化與智慧。藏羌織繡根植于當地特有的地理資源與人群生態環境,形成了地域共有的生活內容,發生著自我與群族、人與社會的諸多關系,也是人類結群與區分下文化形成的社會存在與特征,并在文化空間的交往中具有時代沿襲性和本土與外界合成性兩個層面的理解。現代社會的轉型也使藏羌織繡手工藝物質結構在文化的邂逅與混雜中,發生著意義的轉變與變遷。
在近幾十年的現代性社會發展中,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科技技術都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如果從藏羌織繡手工藝現實變遷中去反觀一個地域的深層生活,從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情境中發展出來的現代性涵化也隱藏著這樣一種方向:即域內文化在域外文化強勢壓力下,在面臨不對稱的權利關系下發生著文化的變遷[7]。中國社會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及后工業社會的轉型過程中,城市化的生活方式逐漸成為整個社會的主導[8],鄉村也以城市生活為自己追求和模仿的對象。雖然文化之間的接觸流動是涵化的重要原因,但在文化空間的交往中,其自身的文化傳統仍然決定著現代性涵化過程的方向與程度,文化傳統的創新和再造成為現實涵化過程中的主要動力之一,也是研究藏羌織繡手工藝文化變遷與現代性涵化現象的觀察線索。社會轉型下藏羌地域人們的家庭生活方式、物質消費方式、文化娛樂方式的變化,也帶來藏羌織繡手工藝生產方式與意義的變化[9]。在現代化進程中,藏羌織繡被作為重要“文化資源”進行開發利用。藏羌織繡一方面努力維持來自本土文化傳統的內部力量,保持本土文化的傳續;另一方面也不斷地調整其結構和功能,以適應現代社會的發展。藏羌織繡手工藝生產在社會變革與沖突中,部分日益邊緣化,走上了消亡之路;部分在城市化的進程中蛻變成一種新文化的再生產與存在。藏羌織繡發生著與非物質文化、政府、手工藝者、設計師、新興旅游和商品經濟等多元關系。國家層面進行了藏羌織繡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申報與傳承人的遴選,羌族刺繡、麻布編織、嘉絨藏族編織刺繡均已申報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而在近代民族化過程之后,圍繞以漢族為中心的邊緣少數民族文化也以展演的方式在本土與外界的互動中不斷呈現與變遷。將藏羌織繡視為一種文化類型,在展覽館或文化古跡及地方政府與商人共同創造的場域進行展演,村寨婦女們的織繡活動及服飾著裝作為展演內容吸引各種觀眾,在展演者與觀眾的獲知詮釋中產生意義。國家層面進行了藏羌織繡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申報與傳承人遴選,羌族刺繡、麻布編織、嘉絨藏族編織刺繡均已申報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藏羌織繡也通過傳承人被更多的人知曉。在商業與旅游的雙重動機下,藏羌織繡也獲得了經濟的意義。政府引導下的藏羌織繡保護性生產舉措希望增強地方財政收入,改善物質生活,但如果忽略鄉土社會生活方式和民眾生活文化根基在現代化進程中產生的矛盾與沖突,以交易為目的的藏羌織繡純商品化生產獲勝的不是文化的傳承與保護,更缺乏可持續性發展的良性循環。
3.2 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可持續性之文化再生產
如果說工業化催生的現代化使人類在不斷否棄過往中奔向迷惘未來,那么當今社會將迎來一個價值多元的時代,也只有在高度成熟的現代性文化空間中,才能包容并認同多樣性。因此接觸到的社會轉型與藏羌織繡現代性涵化問題[10],也蘊含了人類資源可持續性與文化再創造問題,歷史的傳承塑造了藏羌織繡手工藝傳統,依靠這些資產所創造出來的事與物所形成的生活文化,就能夠成為地方建設與永續發展、文化再創造的核心。傳統手工藝的現代性文化生產價值被重新認識與再利用[11]。
在藏羌族聚居地理縣薛城鎮,面對年輕人口外流所造成的高齡化及地方傳統產業凋零現象,籍由尋回藏羌織繡手工藝在當地人心中的溫暖及平常生活,建設溫潤而有活力的鄉土社區為目標,當地政府及婦聯積極推動婦女靈活居家就業計劃,扶持當地女性建立“藏羌織繡專業農村合作社”(圖7),組織培訓年輕的繡娘進行現代藏羌織繡產品的生產制作。藏羌織繡手工藝的可持續性發展理論強調當地住民是開發的主體,以鄉鎮村落手工藝婦女參加為目標,追求地域潛在的織繡手工藝資源活性化。以理縣薛城古街的公共區域與設施為中心,實踐以藏羌織繡手工藝生活文化為內容的活用計劃,包含運用制作、聚集交流、教育研習、游戲娛樂、環境創造、休憩生活。在發展地方手工藝現代性生產的同時,追求文化的獨立性與自然生態的健全,也是為地方和社區準備一個可以安心生活和享受的環境。地方發展規劃與設計的中心要素也是從地方藏羌織繡手工藝潛在資源(人的價值、文化的歷史與傳承價值、產業的價值、環境的價值)中尋找與利用,并順應地方住民的各項生活需求及固有社會文化結構,同時關懷藏羌織繡手工藝產品及產業開發中文化價值之再生、人才的培養、鄉村主體性意識的提升、與外部社會的交流,以及地方年輕人從城市的回流定居及創業發展。在保有地方織繡手工藝個性的同時,培養自律自力的生產與可持續發展潛力[12],并以自然風光及傳統文化特色吸引外鄉人及觀光客。可持續性發展主旨也就是透過生活工藝的振興與內發性可持續的活力,將本土地域建設成為住民及子孫后代可以永續生活的地方。
阿壩州理縣政府透過當地大學生創業培訓項目的開展,創造條件支持當地優秀大學畢業生回鄉創業,搭建由多方角色參與(本土手工藝制作者、外域設計師、專業設計院校師生、市場管道等共同參與)的協力機制,實現資源、人才、條件整合的藏羌織繡手工藝內發性可持續發展途徑。大學畢業回鄉創業的羌族青年在婦聯支持下,利用家鄉理縣薛城社區博物館公共文化場域,組建了以當地手工藝婦女為主體的藏羌織繡生產合作社,創立了藏羌繡手工藝生活文化品牌“喜悅”,利用藏羌地域獨特風物與資源條件,借助旅游觀光、民宿文化與展演等需要,衍生多種富含創意巧思的藏羌織繡周邊服務項目與文創商品(圖8)。現代手工藝品牌構建+前沿設計理念+地域工藝文化特色,藏羌織繡手工藝的生產以“生活文化的美感體驗營造”為目標,結合城市生活美學實踐及文旅項目吸引城市大眾參與藏羌織繡手工藝的親手制作、親身體驗,以提高手工藝文化品牌認知度及傳播、帶動地方手工藝的文化普及、創新藏羌織繡的現代性文化生產方式。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文化再生產是社會物質進程與文化進程中的創造性行為與活力[13],并與整個社會的經濟文化、科學技術聯結在一起。在全球化壓力下,本土文化傳統生產遭逢空前挑戰,籍由認識地域文化特色與積極面對聚落產業發展路徑轉型趨勢下,藏羌織繡的現代性文化再生產所需的條件也應包括內部條件(可生產之技術與穩定的人力、聚落保存、聚落向心力與共同意識)與外部條件(制品及產業的開發、文化價值再生、穩定的市場訂單及相關計劃項目支持、內外網路的育成等)的合力機制[14]。藏羌織繡手工藝的可持續性之文化再生產其意義也是整合地方部落的每個角色,并能共享資源與發展成果,使其地方手工藝者擁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并重建心靈與社區秩序及永續發展。

圖7 理縣薛城藏羌織繡手工藝生產合作社Fig.7 Producers’ cooperative in Xue city, Li county

圖8 “喜悅”藏羌織繡手工藝產品Fig.8 “XiYue” of Tibetan and Qiang embroidery handicraft products
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的可持續性與文化再生產,不僅需要政府的支持,更應充分尊重和運用本土生活文化方式,以“住民、風土、歷史、地域產業、生活文化”這些具體的對象來推進,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就可能跨越世代、地域,持續作為文化體的養分,在文化上創建文化,透過創新創造充分發揮文化再生產的時代意義與價值。藏羌本土織繡手工藝可持續性之文化再生產及實踐,也是對多種危機的反省,包括單調化的生產方式、高度一致性的消費文化,以及以巨大科學技術為基礎的資源能源問題等。同時,對于工業文明帶來的各種危機,以更人性化的角度及觀點重新思考地域手工藝資源社會活性化與可持續發展的問題,以達成現代化、工業化志向中所無法完成的社會建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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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tainabledevelopmentofweavingandembroideryhandicraftofTibetandQiangundersocialtransformation
ZHONGWei
(College of Fashion and Design Art,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610101, China)
The human society is going through a great social transformation. We should get the full knowledge of the life culture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of Tibetan and Qiang, and its value under the current background knowledge, and transform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ory into the cultural reproduction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of Tibetan and Qiang. The methods of fieldwork, case studies and evidence-based practices were adopted to further analyze the changes in the production and meanings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of Tibet and Qiang under the social transformation, know sustainable cultural reproduction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of Tibet and Qiang as well as th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 development in the current society. This paper also points out that the sustainable and cultural reproduction of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of Tibet and Qiang shows the creativity and vitality of the society in its materialization and culturalization processes. The purpose of this paper is to show the interior and exterior conditions needed in the process of sustainable cultural reproduction, and to fully practice era significance and value of cultural reconstruction in an innovative and creative way.
social transformation; Tibet and Qiang; weaving and embroidery handicraft; sustainable; cultural reproduction
TS941.12;J523.4
B
1001-7003(2017)10-0076-08 < class="emphasis_bold">引用頁碼
頁碼: 101302
10.3969/j.issn.1001-7003.2017.10.013
2017-03-01;
2017-09-05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5XJA760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