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倩
(湖南科技學院 音樂與舞蹈學院,湖南 永州 425100)
二胡曲《悲歌》的演奏版本分析研究
劉蘭倩
(湖南科技學院 音樂與舞蹈學院,湖南 永州 425100)
《悲歌》是劉天華先生所創作的二胡十大名曲之一,文章中選取王國潼、劉長福、于紅梅三位演奏家所演奏的《悲歌》作為研究對象,從速度、定弦、揉弦等表現技法方面進行對比與分析,旨在學習演奏家們精湛的演奏技藝以及對音樂作品進行二度創作的思維,并為學習者們演奏此曲提供參考及理論基礎。
二胡;悲歌;演奏版本;王國潼;劉長福;于紅梅
劉天華是我國 20 世紀二、三十年代最優秀的民族器樂作曲家、革新家、二胡、琵琶演奏家和教育家。他畢生致力于民族器樂的創作、演奏、教學和研究,通過他成功的創作實踐對 20 世紀中國民族樂器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悲歌》是劉天華先生的二胡十大名曲之一,又名《處世難》,是劉天華先生于1927年冬天所創作。當時的北京政局動蕩,封建軍閥戰亂不斷;人民生活極度貧苦;帝國主義在北京城里橫行霸道。對于劉天華先生而言,他所寄予希望的北京大學音樂專科與藝專音樂系皆被封建統治當局冠以“有傷風化”之名而勒令停辦,并將此經費轉作為購買內戰所需槍炮之用。因此劉天華失去了大部分的工作,加上學校常常欠薪,導致家中經常衣食無著,1926年冬天,他的幼女燕寶不幸天折,竟無力安葬,得蒙好友楊仲子先生當了妻子的嫁妝—一支金鐲子,才得以安葬。改進國樂的愿望步履維艱、家庭生活窘迫異常,這一切讓劉天華先生發出“處事難”的感嘆。作者用這種憂傷苦悶的音調表達了對黑暗當局的抗訴。
《悲歌》在劉天華的二胡創作中不像《良宵》、《月夜》等作品那樣被眾人熟知,但卻是他所創作的二胡作品中最難處理的樂曲之一,在劉天華的二胡創作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樂曲整曲為散板的形式,這要求二胡演奏者在處理這首樂曲時,需要把握好全曲節奏上的韻律,這是相當有難度的。在現階段發表過的文章對《悲歌》的演奏版本的研究較少,多數是以研究《悲歌》的旋律特征和音樂語言特色為主,在樂曲流傳過程中,演奏者在不改變原譜的基礎上,根據自己的理解對樂曲定弦、速度、表現技法進行了豐富的、深入的藝術實踐,從而形成多種演奏版本。因此我將選取《悲歌》不同演奏家的演奏版本進行對比分析,探討演奏家們對于同一作品在二度創作上的創造性以及藝術價值,為此曲的演奏與教學提供理論基礎。
《悲歌》自誕生日至今,被廣大二胡演奏家演奏詮釋。在諸多演奏版本中,筆者選擇了三個具有代表性的演奏版本進行比較分析。表1為三個演奏版本的基本信息。

表1
選取版本之一為王國潼的演奏版本。王國潼,二胡演奏家、教育家。師承劉天華先生的直傳弟子陳振鐸、蔣風之等人。
選取的版本之二為劉長福演奏。劉長福,中國大陸第一位獲得碩士學位的二胡演奏家,民族音樂教育家。
選取的版本之三為于紅梅演奏。于紅梅,二胡演奏家,中央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在中央音樂學院就讀期間得到張韶、蘇安國、藍玉崧、劉長福等教授的精心培育。
在這三個演奏版本中,王國潼、于紅梅的演奏版本為無伴奏版,而劉長福的演奏版本是民族小樂隊伴奏的版本。基于演奏家對這首樂曲的不同理解與處理,三位演奏家的演奏版本在節奏、揉弦、音色等方面處理上風格迥異。接下來我將對《悲歌》這三個演奏版本進行比較分析。
《悲歌》是一首散板樂曲,采用散句形式,由樂逗直接構成全曲,旋律上如內心情感自由的宣泄和流淌。現在的節奏板眼是當時劉天華為了便利初學,勉強加上去的,在他創作之后五年間,始終沒有認為完全確定。由此說明《悲歌》這首作品在節奏和演奏速度上沒有做出嚴格要求,這就要求演奏者根據句讀的理解去處理節拍之間的關系。
從演奏總時長上來看,劉長福演奏版本《悲歌》時間實際總長為2分34秒,王國潼的演奏版本時間實際總長為3分20秒,于紅梅演奏版本全曲時間實際為3分48秒。全曲大致可以分為七個部分。表2為三位演奏家在每個片段所演奏的時長。

表2
從演奏總時長對比可以看出,全曲演奏時長最短的劉長福,也就是說全曲演奏速度最快的是劉長福的演奏版本,最慢的為于紅梅的演奏版本,而王國潼的演奏速度在兩者之間,從表2可以看出總時長的差異體現在了每一個部分,大致上看,三位演奏家在每一部分中的演奏時長由短至長依次是劉長福、王國潼、于紅梅。其中第五部分與第六部分打破了這樣的規律,但是在時長差值上大約是2-4秒,相差不大。
由于樂曲是散板結構,導致演奏時長上的差異主要體現在長音、氣口以及漸快或漸慢處理上的時差。在長音的時值上,于紅梅所演奏的長音用時最長。例如在樂曲開頭的第一個音re(見圖1),于紅梅在演奏re使用時長5秒,而劉天華和劉長福僅用2秒;每一句的氣口上,于紅梅停留的時間也相對較長。例如第7小節中mi和xi之間的氣口(見圖1);樂曲中有很多漸快的處理,如4-5小節的重復的mi﹟do xi(見圖1),于紅梅在由慢漸快的過程相對更為舒緩,所以演奏用時相比之下是最長的。

圖1
除此之外,三人在某些節奏上的處理也存在一些差異,這也是導致時長不同的主要原因。
重復音上漸快處理:如第17小節(見圖2),王國潼在此句重復的mi﹟do xi沒有做漸快的處理,用平穩的速度演奏這三組mi﹟do xi;而劉長福與于紅梅都將此句處理為漸快,相比之下于紅梅的漸快的過程較長。

圖2
斷奏處理:如第17小節第2拍,王國潼將每個音都緊湊的演奏,一口氣演奏到第18小節的la上(見圖3),在這句中悲憤之感油然而生;劉長福緊湊演奏第二拍前四個音后有個氣口,再將xi la演奏完(見圖4);于紅梅處理這句分別在第二拍第一個音xi和第四個音la后分別有一個氣口(見圖5),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了悲憤卻無可奈何的情緒。

圖3

圖4

圖5
通過以上對三位演奏家整體速度的比較,可以得到如下結論:
劉長福的《悲歌》演奏版本速度最快,相比之下王國潼的演奏版本聽起來悲憤的味道更為突出;王國潼的《悲歌》演奏版本速度居中,在漸快處理中慢與快差距并不是太大,氣口也相對較少,氣息悠長,悲憤中透露中無奈;于紅梅的的《悲歌》演奏版本速度最慢,在漸快和氣口的處理上與劉長福相似,但相比之下處理的最為細膩,特別是在重復音的漸強處理最為明顯,將悲憤與不滿之情推向高潮。
《悲歌》的樂譜上標注的是D、A的定弦,劉長福、于紅梅是按照譜面的音定弦,即內弦為D(小字一組d),外弦為A(小字一組a)。而王國潼定音總體比譜面低一個二度,即C、G定弦。因為定弦不同的原因,三個演奏版本所呈現的音色也有所不同,劉長福、于紅梅的演奏在高音區的音色更為尖銳一些,相對通透明亮。而王國潼的音色帶有滄桑感。各有特色。
王國潼對于長音上的揉弦多半是按音之后立即揉弦,按壓的頻率均勻而密集;劉長福的長音多半使用了遲到揉弦的處理,即手指按音之后揉弦再娓娓道來,但因為劉長福在整首樂曲演奏上速度相對較快,所以遲到揉弦的過程并不長;與劉長福相同,演奏時長最長的于紅梅也同樣用了遲到揉弦的處理方式,而她演奏長音的遲到揉弦過程非常細膩,從不揉弦到慢揉,再到揉弦頻率幅度加大,層層遞進。
在結束句最后尾音mi上(見圖6),王國潼與劉長福沒有使用揉弦,而是以漸弱的處理結束全曲;而于紅梅在長音快結束的時候微微揉弦再減弱至結束,無奈與悲涼的氣息油然而生。

圖6
在第36小節中,樂曲出現了一個大滑音(見圖7),猶如畫龍點睛的一筆,在樂曲的情緒表達上至關重要,它的出現使向上掙扎的旋律轉化成微弱的烯噓嘆傷。王國潼演奏滑音直接從譜面的mi(小字二組e)開始向上壓揉滑至第37小節的mi(小字一組e)上,滑音的過程是最長的;劉長福演奏滑音時,先從35小節最后一個音mi(小字一組e)滑到36小節的mi(小字二組e)再向上壓揉滑到下一小節的mi(小字一組e)上(見圖7),也就是說相比王國潼,劉長福在大滑音之前加了一個小滑音。于紅梅在滑音上的處理與劉長福相同,但壓揉上滑的過程用時長于劉長福。

圖7
第41小節中的re(見圖8),是樂曲中唯一的一個顫音。王國潼演奏此顫音密集且均勻,按音之后立即開始打音。劉長福與于紅梅都采用由慢漸快的打音,于紅梅在打音過程中,力度使用了由弱變強再變弱的處理。

圖8
通過對音響資料的分析可發現,王國潼、劉長福、于紅梅三位演奏家在對《悲歌》這首作品的處理上存在很大的差異。雖然風格各異,但都十分精彩。
王國潼是三位演奏家中資歷最老的,“王國潼為了拉好劉天華的作品,分別仔細鉆研前輩二胡名家的演奏版本,從劉天華本人的兩首珍貴錄音《病中吟》、《空山鳥語》到劉天華的學生蔣風之、陳振鐸及其他二胡名家張銳、干柏林的演奏,都一一仔細聆聽研究,汲取優點,也試圖彌補他們的不足。王國潼指出,劉天華的二胡曲,既有中國傳統民間音樂中的那種抑揚頓挫的、每個音都雕琢一番的韻味,卻還有講求大旋律的美感?!?王國潼的演奏的《悲歌》滄桑中帶有一些蒼勁,仿佛身入《悲歌》的時代背景之下,深切感受到“處事難”的困境。
劉長福演奏的《悲歌》速度最快,氣息流暢,演奏上頓挫分明將悲憤之情展現淋漓盡致。大幅度的壓揉又將悲痛無奈十分深入刻畫,情感上表達十分充分。民族小樂隊的伴奏為其演奏更添光彩。
于紅梅演奏的《悲歌》最為細膩,但是又不缺內心涌動的悲憤及無奈的悲哀之情。于紅梅作為三位中唯一的一位女演奏家,雖在樂曲處理上與劉長福具有很多相似之處,卻把這些處理做得更加細微,將不平靜的哀傷一次一次推向高點,像一次有一次的嘆息不斷的營造“悲”的色彩。
三位演奏家演奏《悲歌》均有其獨到之處,但對于音樂情感表現與內涵理解是相一致的,運用二胡演奏的各項技巧將劉天華當時處境的悲憤無奈和哀傷體現的淋漓盡致。通過分析研究《悲歌》的三個演奏版本,學習演奏家們精湛的演奏技藝以及對音樂作品進行二度創作的思維,這將使我們更為深刻地理解劉天華的二胡作品,并為我們演奏劉天華的二胡作品提供了參考及理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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