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巖
深秋,吐出最后一口城市渾濁的空氣,獨自歸鄉。只想放縱在阿勒泰五彩斑斕的無敵秋景里,肆意行走,專注拍攝。
沒有一個地方的秋天能像阿勒泰一樣,多彩、迷人。
游走他鄉的歸人,回到熟悉的故鄉,踏在鋪滿落葉的草地上,無比的踏實。
空氣清冽,泉水甘醇。發小攜酒烹魚相見,小友還是舊日模樣,只是兩鬢微白。小時候我們帶著紅領巾在縣城附近的森林里撿蘑菇的日子,現在還能繼續——小地方的好處就是時光流逝的緩慢些,叢林里的樹只是粗了一圈而已。
夜宿賈登峪
記得小時候去喀納斯,那時還叫布爾津林場,沒有門票站,也沒有商業街,原始,廣袤無際,沒有人煙,所有的一切都保持著幾百年以來的樣子,哈薩克人淳樸良善,隨意進入的氈房都有好客的女主人和噴香的奶茶。
給車加滿了油,開始我最愛的獨自旅行。
傍晚抵達賈登峪。雖是深秋,這里氣溫卻已經降至零下幾度。想想賓館客棧冰冷的被窩,我決心在車里過一夜,反正有睡袋,冷了就發動車開暖氣,只是短短的一夜,很快就會過去的。仰頭看著車窗外飄起的雪花,明天一定是個很棒的天氣。

凌晨五點,車窗外星光燦爛,恍如仙境。
次日早晨,我乘第一班區間車入山。
神仙灣,覆蓋著白白的初雪,云霧繚繞,爬上對面的高坡,開始拍攝美景。
臥龍灣,清晨的日光,美麗的倒影,五彩的山林,湛藍的湖水。
月亮灣,喀納斯最美的地方,日頭稍高,倒影不是很清晰了,幸運的是,我依舊拍到樹木和雪山的倒影,大美。
最愛禾木河
午間出了“上帝的后花園”喀納斯,繼續前往“神的自留地”禾木。山道蜿蜒曲折,山間云霧繚繞,山林金黃翠綠,山泉奔流而下。山頂白雪皚皚,山腳秋花綻放。這一路極美,可惜停車的地方太少。
住在小馬的客棧,晚上沒有電視,沒有旅伴,只能在客棧的餐廳打發時間。
鄰桌五六個南方客人點菜,只要了兩瓶傳說中的NSNM啤酒。我低聲告訴小馬,來四瓶大烏蘇吧。菜上來之前,我已經喝了三瓶半,鄰桌客人驚呆了。
幫客棧的其他游客指點了北疆游的路線,我回房睡去。
清晨七點,背著二十斤的雙機四頭三腳架,我爬點將臺拍攝。
日出,禾木村炊煙裊裊,大地沐浴在一片金黃色的晨光中。
我最愛的禾木河,禾木橋,遠處的雪山,近處的樹林,奔騰不息的河流,交織在一起,便是人間最美的畫卷。

拍田園風光,禾木無疑是最佳去處,隨意的木屋,干活的婦人,雪山在湛藍天空下,隨手拍來,皆是佳作,就像老電影的場景。
就這么拍著、住著。
一日,清晨六點習慣性地開門看天氣,碩大的雪花漫天飛舞,頓時狂喜。待天亮,爬高竄低拍攝雪景,弄得一身泥濘。封路了,據悉夜間還有暴雪降溫,既來之則安之吧。回客棧多嘴問了下小馬,說沒有菜了;我說吃肉,他說沒賣羊的了;我說那就吃面,他說昨晚吃完了……我說,你早就想關門回家了吧?
鵝毛大雪,已經沒路了。倘若客棧有暖,食堂有肉,兜里有錢,相機有電,衣服防水,鞋子不漏,開水沏茶,臥看雪景,便是最好的人生狀態。可惜小馬擊碎了我隨遇而安的想法,只得想辦法下山吧。
下午三點,我背著兩個大包一路狂奔八里地,又排隊一個多小時終于坐上了去門票站的區間車。
那片白樺林
我的大白——愛車就停在門票站停車場,只要上車就不怕了,車里有油,有單兵自熱食品,有方便面巧克力,有爐頭氣罐礦泉水,有整條的香煙,我可以在山里活很久的。
路很滑,卻也歪歪扭扭地下得山來。
哈巴河白樺林,綿延一百多公里,我在這里長大,這片樹林,記載了我很多小時候的記憶。

額爾齊斯河水文站,和布爾津五彩灘地貌類似,幕天席地,這里只有我一人。
不想,第一日,薄冰路面令我摔傷左膝蓋;第二日,又在覆著薄冰的棧道摔壞右腿;第三日,三腳架倒了砸在我的后枕骨上,備機的保護屏碎了,我眼前一片金光眩暈了好久……戰天斗地,風餐露宿,凄風冷雨,攝影人不易啊。
齊德哈仁牧橋,一直是我心中家鄉的圖騰,在每個異鄉難以入眠的深夜,我總有沖動,起身穿衣開車呼嘯而去。此刻,在這岸邊靜坐,無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