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本刊編輯部 繪/吉力
爸爸媽媽我會紅得紅得像朵花
■ 編/本刊編輯部 繪/吉力

2017年6月24日,北京大興星光影視園,大門打開,吳亦凡、張震岳、熱狗、潘瑋柏相繼走到臺下,rapper們開始表演,一場由嘻哈掀起的風暴正在涌動。這場風暴盤活了中國本土嘻哈行業,有的rapper一夜成名,做起了麥當勞的廣告,商演價格最高的時候,據說可達到25萬。在此之前,很長的時間里,rapper們大都無法靠說唱為生。他們有各自的工作,然后用工作養活自己的音樂。

時間倒轉……

十多歲的BrAnT.B小白所擅長的技能還是作文,作文里的夢想是飛行員??梢驗橐暳Σ缓?,打算做服裝設計師,卻也不了了之。兜兜轉轉,最終入伍當了兵。部隊里,除了訓練,BrAnT.B小白開始寫歌,“慢慢地覺得好像還蠻擅長這個東西,就堅持下來了”。
說著一口火鍋味方言的Bridge,在街頭喝茶聊天的老頭兒老太太眼里就是一個瘦瘦小小的重慶娃兒。學生時期的Bridge出去參加hiphop比賽或看演出,常常連回家的車費都拿不出手,“家里也不是很有錢的那種,爸媽一次給多少我不會第二次開口要,但給的錢往往交了飯錢就沒了”,那時,他常常身無分文去找朋友。

貴州凱里的孫八一,已經從高中退學,穿上西裝,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一口一個“老板”,小心翼翼穿行在生意場里。在同學聚會中,孫八一羞于沒有才藝展示,特意跑去KTV學唱歌,挑來揀去,選了Hiphop。他原本靠生意維持說唱游刃有余,2015年,因為工程項目資金周轉不暢,其他副業賓館、酒吧、磚廠也被賣掉,“養家都是個問題,最窮的時候,300塊錢過一個月,我都有借高利貸的沖動了”。


有時走在路上,Bridge的穿著打扮會招致鄙夷的目光,“心情好的時候就沒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瞪回去,我也不管人家爽不爽,你嫌我不爽?我還讓你不爽,hiphop就是這個樣子”。
“活著真難,挺人格分裂的,因為這個地兒,實話真土,是真low?!边@是GAI對自己工作多年的地方—夜店的評價。Bridge說,“GAI在夜店做了十幾年,在那里你會遇到不同的人,他們只是來喝酒、來嗨的,不懂你(的音樂),也不存在尊重不尊重?!?/p>
入不敷出,不被主流認可,周遭的誤解與反對……任何一條理由似乎都能成為rapper們音樂道路上的阻礙。但對他們而言,經歷是最難忘的,“當你老了,你永遠會記得那天晚上,我和誰在一起,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我們的巡演是整個中國最燥的演出?!?/p>
60秒rap考核環節,Bridge“讓我在外面等太久,現在我只想把這里炸掉”的態度,BCW為TY抱不平,扔掉導師們給的金鏈子,針對idol rapper晉級,GAI不屑一顧,直言“那些假的永遠都是假的”?!吨袊形防锉队袀€性的rapper們一下子觸到了觀眾的嗨點,不做作、真實、酷、張揚、敢說、耍狠……人們能夠講出一連串喜歡他們的理由。另外,這些rapper在歌里的表達,直接、率性、自由,像是一股清流,流蕩于凝結的空氣中。


這天,Bridge和GAI正在廣州進行他們gosh“騰云駕霧”的巡演,演出中途,Bridge的手機開始一直響個不停,夾雜著朋友發來的信息與微博粉絲的私信。Bridge突然意識到自己紅了,“只是沒預料到太快了”。一切轟隆隆地壓過來,仿佛在夢境之中。同時,他也很感慨:“整個中國hiphop,(終于)有市場了,有飯吃了。”

節目播出后,幾乎所有的選手微博粉絲都漲了幾十倍,嘻哈音樂節的入場票能被黃牛炒到1 700元“天價”。Bridge在《老大》里唱到“爸爸媽媽我會紅得紅得像朵紅花”,似乎是一種命運征兆。《中國有嘻哈》把他們推入了主流的視野。
在孫八一那里,生活就是真實,所以歌詞里全都是關于老百姓的日?,嵤?。他像個居委會大媽,熱心腸,“飯桌上沒有我在,朋友就會覺得飯不好吃、酒不好喝,我是那種專門拯救冷場的人。我甚至當過月老、主持、幫他們相親,全部都是我來搞,還有那些年齡上有代溝的都是我來溝通。比方說老大爺和小孩子在一起聊,我就過來和他們一起牽線聊天。”
他們不只有張揚和耍狠。

頂著一頭小臟辮,上面搭著一條花花綠綠的毛巾,挎包眼鏡標配的Bridge,在粉絲眼中,簡直是瘋癲小精靈的化身。當鏡頭對準生活,24歲該有的煩惱Bridge也有。他會擔心某個階段走的路對不對。上臺演出前會變得話少、愛走動。也會流露孩子氣的一面,比如團隊吃飯,每道菜他必須第一個伸筷子。

而現在,所有參賽rapper的生活節奏被忙碌打散,演出、通告、廣告,各種合作撲面而來。他們被蜂擁找上的公司東拉西扯,簽與不簽,各自搖擺。
想要塑造高冷形象的BrAnT.B小白,私底下,卻是個看恐怖片會被嚇哭的人。不善言表,“怕自己講錯話”,內心是個細膩的巨蟹座。他的夢想是給家人買個大房子,“然后能讓自己有很多很多錢,買衣服都不用看價格”。



“我寫的東西和現在潮流的東西不一樣,公司說,八一你要做嗨一點的快餐式的歌,那我喜歡的他們可能不喜歡,對他們來說我就沒有什么作用了。另外,他們可能無非就是想蹭個熱度,覺得現在比較火一些,但沒考慮我的潛力?!睂O八一心里清楚。

Bridge還未邁出簽約這一步,“我不想被束縛,如果主流圈或公司是一個緊箍咒,把我限制了,那就不是Bridge了,我寧愿不做。”最近,有一檔節目找來,但前提是頭發不能染色,或者不能露出來,他拒絕了。知名度越來越高,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不確定性與困惑?!拔乙膊恢溃ūt)對自己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Bridge最近常常陷入懷疑之中,“懷疑來得真不真實,是不是過了這一檔就過了,又回以前了?!?/p>

“一般,這幫說唱歌手都不懂樂理,他們會抱著一個自卑的心態,覺得公司會不會不做我啊?說公司萬一把我簽了之后我又掙不到錢,還不如我自己走走穴,掙點錢,沒有人管我。”他們中有人隱隱覺得這是一場虛火,擔心自己淪為資本逐利的臨時工具?!拔抑蕾嶅X大家都想啊,但賺錢以外,真的想幫我做音樂的公司,還沒遇到”。
不過,再想一想,“回到以前又怎樣呢?無所謂,又不是沒有過”。但愿,這不是幻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