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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2017-11-03 18:05:00顧前
野草 2017年5期

顧前

從朱俊家里出來,已是晚上八點多鐘了,我們站在西園街口,猶豫著不知該往何處去。剛才在朱俊家里,我們是計劃出來后到東大找女大學生聊天的。坐在朱俊家明亮的客廳里,這計劃聽上去倒是切實可行并頗有誘惑力的。可此刻置身于夜晚的街頭,我們不約而同地發現了這計劃的荒唐之處:我們到東大找誰去聊天呢,我們沒有一個人認識那里的女大學生啊。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我們剛才在朱俊家里為什么沒有想到呢?合理的解釋是,并非我們沒有想到,而是我們感到了另一個更加迫切的問題:四個男人就這么干坐著真是讓人乏味至極。顯然,我們到朱俊家來不是為了干坐著的,我們是為了過上一個愉快的夜晚而來打牌的。這里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我們習慣打的是一種叫做“找朋友”的牌,這種打法需要六個人參與;本來今天打牌的人都約好了,可劉立桿和老黃不知何故遲遲不到,這么一來,牌也就打不成了。那也得找點樂子呀。何況東大又不遠,何況那里的女大學生素以開放著稱。

“咱們還是去東大吧,”這會兒老胡說,“咱們在校園里轉轉,碰上合適的,上去說話就是了。”

“你先上去說嗎?”陶南問。老胡沒吭聲。是的,我們都已過了隨便和陌生姑娘搭訕甚至被罵上兩句也無所謂的年齡了。我們都已開始步入中年并小有頭臉,假如因為胡鬧被人家當成流氓無賴抓起來就不成體統了。

“要不去老黃家?”朱俊說。老黃家住在玄武門,離這里倒是不遠,可去老黃家干什么呢。既然今天晚上跟他約好了打牌他都不來,想必是他和老婆之間又出現了麻煩。我們都知道老黃和他老婆之間麻煩不斷,不是老黃在外面拈花惹草被他老婆發現了,就是他老婆有了私情讓老黃抓住了把柄。總之這夫妻兩人都不太規矩,可又彼此間吃醋得厲害,結果他們就經常打打鬧鬧。但奇怪的是,就他們這一對活寶,在我們這幾個經常來往的朋友中間,卻是碩果僅存的一對沒有離婚的恩愛夫妻了。看來幸福的婚姻是需要點潤滑劑的。可惜等我們悟出了這個道理,卻為時已晚。

“找個酒吧坐坐怎么樣?”陶南說。

“我沒意見,你們呢?”朱俊看著我和老胡。

“還是散伙吧。”我提議。我想與其百無聊賴地泡酒吧,倒還不如散伙后干點什么實實在在的事情,以打發這剩下的夜晚。我尋思這會兒給我那小情人打個電話還不算太晚,不妨把她叫到我那兒去玩玩。雖說跟她在一起也并無太多樂趣可言,而且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但畢竟今晚上也沒什么別的樂子可尋了。最近我那小情人跟我在一起時,老是不停地問我:“如果我和我的父母親鬧翻了,住到你這兒來行嗎?”對于這個問題,我總是十分謹慎地回答:“你住過來當然是可以的,不過我非常不希望你為了我跟你的父母親鬧翻。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真心愛你的只有父母親了,甚至情人的愛都不能與之相比。你以后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可惜她現在不明白:“你這么說是怕我纏上你。”

她說得一點不錯,但我是不會承認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這個意思。”

逢到這種時候,我唯一能干的事情,就只有做愛了。幸虧我還有這個能耐。“你生氣時的樣子真可愛。”我伸手摟住她。同時我心里也明白,我們的關系可能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這反而更加刺激了我的情欲。

此刻,見朋友們對我的提議沒有反應,我又說:“你們玩吧,我先走了。”

“再等一會兒嘛。”老胡挽留著我。老胡剛離婚不久,眼下正是寂寞難熬的當口,迫切想在朋友們的聚會中尋求一點安慰。這個可憐的人兒。

“家里有女人等著吧,”朱俊表示了他的不滿,“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

“我有點累了,”我略帶歉意地說,又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最近上班忙得很。”說完我沖他們揮揮手,朝1路車站走去。

在我離去之后發生了一件事情。據說這件事情一旦披露,足以讓我的朋友朱俊、陶南和老胡名聲掃地。這年頭還有什么事情能讓我們名聲掃地呢?我難以想像。

星期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看書,接到了朱俊打來的電話,他問我在干什么,有沒有興趣跟他去一個姑娘那兒玩玩。我問他是什么樣的姑娘。他說是電臺《文學星空》節目的主持人,并強調是那姑娘主動約他去的。我說那姑娘約你去,又沒約我,我跟去干什么。

“問題是,”他停了停說,“她約我的時候,說她那里還有幾個朋友,我想那幾個朋友大概是女的吧,所以才叫上你。我也跟她說了要帶一個朋友去。怎么樣,有興趣嗎?”

我說有點興趣了。接著我們約好,他馬上到我這兒來,然后我們一起打車去。二十分鐘后朱俊背了個黑牛皮馬桶包來了,我讓他等等,換了一件綠色夾克衫,就和他出了門。我們在馬路上攔了車,上車后,朱俊對司機說:“峨嵋嶺。”

“峨嵋嶺?”我說,“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沒聽過。”

“你沒聽過的地方還多著呢。”朱俊說,接著又問司機:“你知道吧?”司機點了點頭:“知道。”車沿著太平南路一直向前駛去。

“這地名蠻有意思。”我有點興奮起來,當然這興奮與將要和幾個姑娘見面不無關系。“要是把城里的每個地方,都起上一個類似這樣的怪名字就好了,讓人一出門就產生了點神秘感。問起去哪兒,去‘野豬林,多帶勁。”

“把人名也改了好了,”朱俊說,“我們都叫孫二娘、李大蟲什么的。”“這主意不壞。”我笑了,“干脆連日常用語也改了。進咖啡館的時候,就吼一聲:‘小二,拿酒來。”

“再切三斤熱狗肉,外帶一盤上好的人肉包子。”

“然后對三陪女說:‘小娘子,陪大爺耍耍要幾多銀兩?”

“接著又跟老板娘說:‘老鴇,柜臺那廂里坐著的潑皮是誰,可是你家相公?那廝為何賊眉鼠眼的,莫非對大爺的包袱有些眼熱。”

司機從駕駛盤上方的后視鏡里朝我們看看,我沖他咧了咧嘴角。車子過了新街口不遠,很快拐入一條小巷。“往前,再往前,”朱俊對司機指點著,“好,到了。”

下車后,我發現這個叫所謂“峨嵋嶺”的地方,不過就是新街口和漢中門之間的一處小高坡而已,周圍高樓林立,其間夾雜著一些還沒有來得及拆除的老式平房。我們站立的地方,是一片住宅小區。顯然這片住宅小區建了已有些年頭了,樓面陳舊,突兀的陽臺大而無當,沿墻而下的下水管槽銹跡斑斑。我想,“峨嵋嶺”這個名稱可能是從前沿習下來的舊地名。這地方幾百年前,也許真是一片荒郊野嶺,那時這里野獸出沒,強人翦徑;到了夜晚,月黑風高,濤聲陣陣,虎嘯狼嗥,一片陰森恐怖的氛圍。可星轉斗移,幾百年后的今天,這里早已面目全非,只留下了一個虛名不朽。endprint

朱俊帶我經過了一個鐵門,走進一座樓房的門洞,我們登上二樓,他敲了敲樓梯旁邊的一扇門。一陣腳步聲傳來,門開了。一個長相一般的姑娘站在門口。她穿著牛仔褲,花襯衫扎在褲腰里,頭發微微燙過;同時她的手里還抓著幾張牌,看樣子我們來時她正在打牌。“哈,朱俊。”她歡快地叫道,“你怎么才來,真是個貴人哪。”

我們進了門。這是一間形狀不規則的客廳,客廳凹進去的地方拉著布簾子,從簾縫中可以看見里面有冰箱、柜子和一張床。客廳的這一邊有兩扇門,一扇門鎖著,一扇門開著;另一邊是廚房和廁所。“這是我的朋友陸春光,”朱俊給我跟那個姑娘作了介紹,“《文學潮》雜志社的編輯。這是許曉潔。”

“到里面來吧。”許曉潔領我們走向那扇開著的門。一進去,猶如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我頓時涼了半截:我想像中的姑娘——也是朱俊許諾的姑娘——無影無蹤,只有三個小伙子坐在屋子中間的一張桌子邊,每人手里都拿著牌。

“這是朱俊,我最崇拜的青年作家。”許曉潔大聲向那三個小伙子宣稱,“這是陸……陸……”

“陸春光。”我有氣無力地說。

“《文學潮》的編輯。”朱俊趕緊在一邊補充道,像是生怕別人看不起我。

“這三位是我們電臺的同事。”許曉潔依次報了他們的姓名以及他們所主持的節目名稱,可我壓根兒就沒有搞清他們誰是誰。對于我來說,他們叫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全都沒有什么區別,反正我對他們毫無興趣。介紹完了,三個小伙子冷漠地跟我們打了招呼,接著他們把手中的牌扔到桌子中間,便都一聲不吭了。朱俊打開自己的黑牛皮馬桶包,從里面拿出一本書遞給許曉潔。“這是我最新出版的一本小說集,”他說,“送給你。”

許曉潔接過書,端詳了一下封面。“簽過字了嗎?”她問朱俊。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后她把書往那三個小伙子圍坐的桌子中間一放。“你們看看我最崇拜的作家的小說。”

“我們沒有文化。”一個小伙子說。

“我們只能看連環畫。”另一個小伙子說。

他們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是對我和朱俊抱有敵意,還是僅僅開開玩笑而已?不管怎么說,這場面有些令人難堪。但我可不在乎,甚至還在心里有點幸災樂禍呢。因為首先,我不是這場面的主角;其次,我是沖著想像中幾個活潑可愛的姑娘來的,可沒料到卻遇上了幾個木頭木腦的傻小子,我的沮喪和懊惱可想而知。所以我才沒有心情顧及這場面難堪與否呢,當然更沒有心情和義務為了活躍這場面的氣氛去討好取悅別人了。我自顧自地一屁股坐到旁邊的一張單人床上,從床頭拿起了一本花花綠綠的雜志。

“你也坐呀。”許曉潔拖過一張椅子讓朱俊坐下,自己坐到另一張單人床上。她似乎對屋里的氣氛沒有感覺,但也許她正為這種氣氛暗自高興呢也說不定(女人的狡黠和虛榮正是體現在這些方面),反正你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自在的神情。“你最近又在寫什么大作?”“在寫短篇小說。”朱俊說。他隨即又問許曉潔:“呂梅呢?”

“出去了,她現在有男朋友了。”

“你們宿舍里另外那兩個女的呢?”

“她們去外地采訪了,你是不是感到挺失望啊。”

“什么話,見到你了就很高興。”

“言不由衷了吧。”

這會兒,那三個小伙子的其中之一,欠身打開了放在靠墻的一張寫字臺上的彩電。我朝他們看了一眼。他們一個個表情專注地看著電視,好像那屏幕上的動畫片真有什么可看似的。我忽然想,沒準他們和我的心情一樣呢。很可能許曉潔把他們叫來的時候,也向他們含糊地提起,還約了另外兩個朋友來;結果他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另外來的兩個朋友肯定是姑娘。這有多好,三男對三女,漢子找婆姨。可誰曾料到,我和朱俊卻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結果三男對三女變成了五男對一女,太讓人掃興了,不是嗎。如果站在他們的角度看問題,我和朱俊應該為我們是男人而向他們道歉才是。當然,反過來說他們也應該向我們道歉。但假如來的當真是五個女的,我們應該一起向許曉潔道歉才對。因為她顯然不喜歡她的同類,否則難得一個星期天,她召來這么多男人干什么。

我為我的想法而感到好笑,心情也隨之稍有好轉。我低下頭去,開始認真地翻閱手上那本花花綠綠的雜志。朱俊和許曉潔仍在一邊半真半假地調情。他們正說起朱俊最喜歡這個宿舍里的哪個女的(看來朱俊是這里的常客了),許曉潔極力想證明朱俊喜歡一個叫何冰玲的姑娘,而且還在打呂梅的主意。朱俊則拼命地加以反對,說自己真正有點好感的,非她許曉潔莫屬了。從三個小伙子那里傳來了咳嗽似的笑聲,不知是笑朱俊和許曉潔的話,還是笑電視里的節目。

我在手上的雜志里看到了一則趣聞。荷蘭的一個女足球運動員,覺得胸前的一對豪乳妨礙了自己的運動,遂去醫院進行了乳房割除術。術后的她,胸如光板,健步如飛,果然極大地提高了戰斗力,成為了鋒線上一個可怕的殺手。可此舉卻引起了非議,有人明智地指出,如果這種行為能夠允許的話,那么隨著女子足球運動的日益普及以及可能帶來的巨大經濟利益,勢必導致一些女子足球運動員為了迅速提高自身的戰斗力,相繼去醫院割除乳房。如此一來,運動場上將成為這些光板兒的天下,那么這還叫什么女子足球,整個一群沒有陽具的男人嘛。

看到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朱俊扭過頭:“你笑什么?”

“沒笑什么。”

“你別看了,”他一把從我手中搶過雜志,扔到旁邊,“一起聊聊天。”

聊什么,他們談的話題根本沒有我置喙的余地。閑著沒事,我把身子后傾,兩手反撐在床上,東張西望地觀察起了這間屋子。屋里有兩張單人床,兩張床的床頭各有一大一小兩臺冰箱,由此不難想到,住在這屋里的兩個姑娘彼此關系并不融洽,否則一臺冰箱已經足夠用了,要兩臺干什么?五斗櫥和寫字臺也是各有兩張,只有彩電是一臺,也許這屋里的一位姑娘經濟不太寬裕,不能做到處處平衡。墻上掛著幾幅用金屬鏡框鑲起的具有現代風格的裝飾畫,以及不知是怎么固定到墻上的一些奇形怪狀的小擺設。endprint

屋里光線漸暗,許曉潔站起來拉亮燈。“你們都餓了吧,”她說,“我去做飯。”“別做我們的,”看電視的一個小伙子說,“我們馬上走。”

“走什么,在這里吃晚飯。”

“不了,我們晚上還有事。”

我以為話說到這兒,許曉潔大可以順水推舟了,就勢送走這幾個瘟神。可沒料到,她卻態度堅決地說:“瞎說,你們來的時候也沒說晚上有事嘛。一定要吃過飯走。”

既然他們不走了,那怕是該輪到我們走了。我看了朱俊一眼。“許曉潔,”朱俊說,“你忙吧,我們走了。”

“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像真的生氣了,“我菜都買好了,你們卻要走,這不是成心氣我嗎?”

毫無疑問,誰都不想成心氣她。

晚飯挺豐盛,許曉潔炒了不少菜,她還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一下子拿出了七八瓶青島啤酒。席間,許曉潔一再提議干杯,盡管如此,氣氛并沒有大的改觀,基本上是那三個小伙子談他們的,我和朱俊談我們的,許曉潔則兩邊周旋應酬,還要不停地勸菜。但她好像并不以此為苦,反而一副如魚得水、樂在其中的樣子。

飯后我和朱俊先告辭了。外面天已全黑了,我因為喝酒而發燒的臉上感到了迎面吹來的一絲微風,仿佛還嗅到了一縷清涼的潮濕的山林之氣,真讓人痛快。我們順著“峨嵋嶺”有些坡度的小巷朝下走,小巷的路燈相距較遠,有些地段黑黢黢的。但我知道,那里是肯定不會跳出一只老虎來的。“今天上了你的當。”我說。

“我也有點奇怪,”朱俊說,“許曉潔今天把我叫來干什么,想要達到什么目的,意義不明。”

我想了想,這好像確實是一個問題。我說,她叫你來可能是想讓你刺激刺激那幾個小伙子,或者是讓那幾個小伙子刺激你,再不然讓你們互相刺激。朱俊說,她要是真這么想可就大錯特錯了,首先我以后就不會再來了。此外,這姑娘的個性太強,絕不適合做一個情人。她們宿舍里另一個叫呂梅的姑娘倒是不錯。但總的來說,這些姑娘都自視甚高,還很精明,都毫無例外地期待著一次偉大的愛情。所以如果不想認真跟她們談戀愛的話,是不能亂搭的。

我們這會兒已經走出了小巷,來到大街上。“你晚上還有安排嗎?”朱俊問我,我說沒有。“那我去你家坐坐,”他說,又補充道,“咱們走著去吧,反正沒事。”

我們沿著人行道朝新街口的方向走去。有一陣子,我們都沒有說話。朱俊仿佛思考著什么,我則透過玻璃窗朝路邊燈光朦朧的咖啡館里張望,猜測著坐在里面的一對對男女彼此之間是什么關系。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朱俊突然說。

“什么秘密?”我有些驚奇地扭過頭。

“老實說,我是不該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的。因為一旦傳出去,我們都要名聲掃地。”他嚴肅地看著我說。有一瞬間,我覺得他之所以如此強調他將要告訴我的這個所謂“秘密”,多少有點補償他的過失的意思——畢竟我今天陪他來,是沖著一個美妙的聚會的,但事實顯然并非如此。可不管怎樣,他的話還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因為我確實難以想像,還有什么樣的事情能讓我們名聲掃地。我說:“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告訴別人的。”

“不過……”他臉上又露出了猶豫之色。

“我發誓不傳出去,”我說,“這總行了吧。”

“好,我告訴你。”他像是終于下了決心,“還記得兩個星期前,你到我家來打牌的那個晚上吧,因為劉立桿和老黃沒來,結果牌沒打成咱們就上街了,記得嗎?”

“是的。”我點點頭。

“后來你先走了,”他繼續說,“事情就發生在你走了之后。”

我們三個在西園街口又站了幾分鐘,討論是散伙還是找地方玩,最后決定去“都市牛仔”酒吧喝啤酒,反正時間還早。

我們打車去了。“都市牛仔”酒吧在鐘樓公園旁邊,你可能沒有去過,里邊裝飾得挺有特色。墻壁是仿裸磚原木,四處掛著具有金屬感的牛頭、馬鞍、牛仔靴、左輪槍、雙筒獵槍,以及美國西部槍戰片的宣傳畫。吧臺旁邊的一個木架上,橫放著一只碩大的木酒桶;房梁上垂吊著一只只好像生了銹的、帶有鐵絲網和玻璃罩的防爆燈,昏黃模糊的燈光給屋內造成了一種仿佛煙霧騰騰的印象。我們進去的時候,里邊人不多:桌球臺旁邊有三個老外——兩男一女,還有一個中國姑娘,四個人在打臺球;另一邊有兩個姑娘正對著墻上的靶子扔飛鏢,其中一個姑娘豐滿得出奇,她每扔一下飛鏢,高高隆起的胸脯都要顫動不已。吧臺上方的二樓還有人,從那里隱約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我們在一張方桌邊坐下,要了小瓶的青島啤酒,然后直接對著瓶口喝了起來。

“喂,”陶南揚起下巴,示意我們朝桌球臺那個方向看,“那個姑娘和那三個老外好像不是一起的。”

我們扭頭朝那邊看去。陶南說的不錯,那三個老外一邊打球一邊彼此不時地進行交談,而那個姑娘則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球臺。只有當輪到她打球的時候,她才顯得稍微活躍了一些:攏攏頭發,彎下腰,熟練地拿起擊球桿。有一回輪到那個女老外打球,她大概是嫌那個姑娘站得離她太近,竟粗魯地推了她一下。

“是挺奇怪。”我說。

“那姑娘也許是只雞。”老胡心不在焉地發表了評論。我不太贊成老胡的話。那姑娘穿著一件蠟染的小褂,下面是一條長及腳踝的筒裙,留著齊肩短發,看上去挺有文化的。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陶南說著站了起來,朝桌球臺那邊走去。陶南走后,老胡似乎有點心神不寧,他喝上兩口酒,就要朝扔飛鏢的姑娘那邊瞟一眼。“我想玩玩飛鏢,”他忽然說,“你去嗎?”

我知道他想玩的絕不僅僅是飛鏢,我說:“你去吧。”“你真的不去?”他好像很遺憾似的,“那我去了。”他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站起來邁著熊一樣的步伐走了。我一個人慢慢喝著啤酒,并留心著兩邊的動靜。那邊,陶南已經站在了那個看上去挺有文化的姑娘身邊,和她一起一聲不吭地注視著桌球臺,仿佛在那里默哀。這頭,老胡也已順利地加入了扔飛鏢的行列。老胡煞有介事地瞄著靶子:身體前傾,瞇眼翹腳,肥胖的身體搖搖晃晃地保持著平衡,那副夸張的笨拙姿態逗得那個豐滿得出奇的姑娘咯咯直笑,隨之,她那高高隆起的胸脯又開始顫動不已。老胡的飛鏢扔到了離靶子一米左右的地方,這是可以預料的。沒想到老胡這家伙倒還挺會討女人的歡心,以前怎么沒看出來?顯然我們都被老胡那副憨厚的嘴臉欺騙了。endprint

那邊,陶南低聲對那個看上去挺有文化的姑娘說了句什么。說的什么呢,是說“請不要過于悲傷”嗎?那姑娘沒有搭理陶南,像是執意要悲傷下去。他們繼續在那里面對著桌球臺默哀。

我又獨自坐了片刻,覺得無聊,就招呼服務員不要收拾這張桌子,隨后我也站起來,朝吧臺上方的二樓走去。我想看看那里還有什么玩的。結果那里什么玩的也沒有,只有一些黑黢黢的火車座,幾對男女在那兒摟得正歡。當我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情況有了變化。

說到這里朱俊停住了。“不行,”他說,“我不能說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已經被吊起了胃口,急于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往下說呀。”

“我真的不能說了。這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這事還牽涉到陶南和老胡,我無權泄露別人的秘密。”

“他媽的,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秘密不秘密的。”

“話不能這么說。這個秘密的確非同一般,假如傳出去的話……”

“好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已經發過誓不傳出去了,你還叫我怎么辦?”

“你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知道。”說完他不再理我,徑直向前走去。我緊走兩步趕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既然你已經說開了頭,你今天就非說完不可。”我用力擰他的胳膊,“說,說。”

“唉呦!”他怪叫一聲,半轉過身來,掙出了他的胳膊。“這樣吧,”他說,“你先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然后我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你看如何?”

“我能有什么秘密。”

“你如果沒有秘密,那你也只好恕我不告訴你我的秘密了。在如今這個世道,什么事情都要講究個交換不是?”

“好吧,不過你要讓我想想。”我放慢腳步,努力思索著我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秘密。“前些日子,”我開始說,“我搞了個二十歲不到的小情婦……”

“行了,行了。”朱俊說,“這算什么秘密。這如果算秘密的話,我很隨便地就能告訴你幾十個。拿出點真家伙來,別像個奸商似的,老想著用幾個小錢就能騙走我的大貨色。”

朱俊的話不錯,這的確算不上什么秘密。可除此以外,我還能有什么秘密呢,我實在想不出來了。我對他實言相告:“我真的沒有秘密了。”

“別急嘛,再用勁想想,”他認真地勸我,“你到底干過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自忖著活到這把歲數,勾當肯定干過不少,可都是能夠見人的。我真不知道,這年頭還有什么是不能夠見人的。甚至同性戀都開始走向公開化了。我們編輯部的美編就是一個同性戀,他就從不隱瞞自己的性傾向——哪怕是對陌生人。他晚上去參加同性戀的聚會,在街上攔了出租車后,上了車就對司機大聲宣稱:“我是個同性戀。”然后便開始饒有興致地觀察司機的反應(他總是坐男司機的車,并且一定要坐在司機的旁邊)。

“那個司機真把我給笑死了。”第二天上班時他會對我們說,“聽說我是同性戀后,嚇得一動不動,連看我一眼都不敢,仿佛一個受驚的處女。可實際上,那家伙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朱俊拍拍我的肩膀:“想起來了嗎,朋友?想起來就說吧,別不好意思。”

“我搞過同性戀。”我說。

“真的。”他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怎么搞的?”

“用爐鉤子。”

“快活嗎?”

“快活得不得了。”

“媽的,瞎編一個秘密要罰兩個秘密。你難道真的就不能說出一個秘密來嗎?”

我不能,我確實不能。我想我這樣的家伙也真夠可憐的,連個像樣的秘密都拿不出來;我還想恐怕我們這一代人也都很難拿出什么像樣的秘密來——這也是我急于想聽朱俊繼續說下去的原因——我渴望聽到一個真正像樣的秘密。在這一點上,我們的上輩人與我們可就大不相同了。他們無疑是生活在一個充滿了秘密的時代。我這么說是因為我想起了我的父親。他老人家就因為從前很好地保守了一個秘密,才過上了迄今為止的幸福生活。我說迄今為止,意思是眼下我的母親重病纏身或許去日無多了,對于母親去世后父親將面臨的孤獨寂寞,可想而知他的幸福生活恐怕也要就此打住了……

父親早年當兵(那時叫參加革命),解放后盡管年齡不算太大,文化又低,卻已官至團長。尤為難得的是,這么些年來為了祖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父親無暇顧及個人的幸福,雖早已過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卻依舊還是單身。但組織是明察秋毫的,對父親這樣的好同志還是關懷備至的,先后給父親介紹了好幾個政治上可靠的對象,但卻都被識字不多官可不小的父親斷然拒絕了。顯而易見的是,父親雖然識字不多可卻對女人的臉蛋具有相當不錯的識別力。一年春節,地方文工團到父親所在的部隊慰問演出,父親一眼就看中了那個臺上獨唱《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的女演員。緊接著組織上也就義不容辭地出面了,組織上是這樣對那個女演員說的:“老陸同志是我軍一位優秀的領導干部。出身雇農,苦大仇深,對黨對人民無限忠誠,作戰勇敢,善打硬仗,善于團結同志……能夠和這樣的好同志好領導結成革命的伴侶,應該是每一位姑娘的最大幸福。”那位女演員剛開始還有點猶豫,畢竟自己是學生出身,希望能找一個有文化的,何況老陸同志也并非英俊逼人……可是她架不住組織上三番五次地找去談話,最終還是同意了和老陸同志結成革命的伴侶。

婚前母親只和父親單獨上過一次街,當時母親怕部隊上的伙食不好,父親的營養跟不上,就隨手買了幾聽肉罐頭給父親補補身體,沒想到這卻惹得父親當眾大發雷霆:“有錢沒處花了,買這種華而不實的破玩藝兒。”

結婚后,當母親接二連三地生了幾個孩子時,她才從一次偶然中(無意間看了父親家鄉的一封來信)得知,其實父親早已經結過婚了,是出來當兵前在家鄉結的,而且還有兩個孩子呢。多年后有一次母親對我說:“早知道你父親是結過婚的,我當初無論如何是不會嫁給他的。”可我要說,父親是好樣的,否則他媽的這個世界也就不會有我了。

提到父親的秘密,我又順便想起了母親的秘密,那就是她和父親結婚這么多年來,是否也像父親一樣感到幸福?看來這個秘密我是無從得知了。我是不會站在病危中的母親的床頭,俯身問她:“你覺得這輩子過得怎么樣,嗯,快活嗎?”就讓母親帶著她的秘密走吧,這也許是她從這個世界上能帶走的唯一東西了。

我和朱俊過了新街口和大行宮,走在了太平南路上。這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帝豪”休閑中心、“東海浪子”娛樂園、“重炮的士高”廣場,都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那里色彩怪異的霓虹燈在夜空中閃爍,仿佛向人們暗示著什么荒誕不經的事物。

“到現在你也沒有想出一個秘密來,”朱俊說,“這你就不能怨我了。”

這時我們已經走近白下路口,接著往左拐就快到我家了。路口有一家書店,我走到書店門口時忽然站住了:“等等,我想起了一個秘密。”

“那你就說吧。”朱俊也站住了。

“你看見那本大書沒有?”我指著書店問朱俊。

“什么大書,”朱俊茫然地看著書店的玻璃窗,“哪有什么大書。”

“你退后幾步仔細看。”

朱俊照我說的后退了幾步,可顯然仍沒看出什么名堂。“看不出來。”

“你往上看。”

朱俊歪著頭端詳了片刻。“噢,看出來了。”他叫道,“那里真有一本大書。奇怪呀,這個書店在這里好些年了,而我又來過無數次,怎么從沒發現過這本大書呢。”

那本大書的確難以發現,它在“先鋒書店”四個大字的下方,實際上是用白色木板裝飾成的一本從中間翻開的巨書造型。造型的顏色因為和書店墻壁的顏色(乳黃)相近,再加上兩邊還有其他店鋪花花綠綠的招牌,所以這個象征著書店的造型本身很容易被人忽略。

“你看,這是一個秘密吧。”我說,“而且是一個多么有意思的秘密。因為第一,搞這本大書設計的人一定花了很大的氣力,他以為他的設計極有創意,定會博得人們的普遍贊賞,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杰作竟從未被人們所發現。第二,這件事說明了一個道理:個人的努力是多么微不足道。第三,這件事還說明了另一個道理:只要我們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生活中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因而生活確實是美好的,值得我們繼續活下去。”

最后我說:“好了,我已經告訴了你一個秘密,現在輪到你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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