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亡游戲，愛帶女兒回家

樂凱

2017年5月，俄羅斯自殺游戲“藍鯨”創始人Philip被捕，引發全球震動。這款始于2015年底的游戲，通過網絡在世界范圍內流傳，僅在俄羅斯就有二十多萬玩家，因“藍鯨”導致自殺的青少年至少有80人。目前已有多國政府向家長發出警告。在中國也有“藍鯨”的變種，一旦加入這些死亡游戲，玩家就要接受群主指令，進行各種自虐自殘活動，經過鋪墊和洗腦后，游戲最后一關則是命令玩家自殺。本文的高中生琪琪就是其中一名受害者，那么，對于陷入迷途的孩子，家長如何才能破解死局呢？希望本文能給廣大家長帶來思考。

震驚：女兒自殺的背后有人操縱

2016年11月前后，韋玲發現女兒琪琪情緒低落，問她是不是有煩心事，孩子卻總回答說沒有。韋玲給老師打電話，老師也說沒什么事。韋玲想或許青春期就是這樣吧，即使歲月靜好也能讓小心臟跌宕起伏。

韋玲是平面設計師，老公鄭立山是西安市通訊設備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17歲的女兒琪琪在西安市一所重點中學讀高一。

2017年元月的一天，琪琪沒有正常起床上學，韋玲就過來叫女兒，想不到門反鎖了。韋玲大聲敲門，里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音。韋玲焦急地呼喊老公，鄭立山記起家中有鑰匙，找了半天才找出來。待他們把房門打來，發現琪琪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鄭立山立刻抱起女兒往外跑，韋玲胡亂拿了衣物跟著下樓。

鄭立山開車把女兒送到西安市人民醫院搶救。醫生說琪琪吞服大量的安眠藥，要進行洗胃。韋玲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發懵，安眠藥？琪琪哪來的安眠藥，為什么要自殺？

終于，兩個小時后，護士過來告訴他們，孩子脫離危險了。隨后琪琪被送入病房休息，但人還處在昏睡狀態，沒有醒過來。

醫生交代琪琪要住院觀察幾天，鄭立山便讓妻子回去休息，自己留下來看守女兒。

韋玲回到家，才發現女兒的床上居然放著手機。這手機平時是鎖在韋玲衣柜的抽屜里的，只有周末才讓女兒使用。韋玲又去查看抽屜，發現抽屜的密合不太好，鎖比較松，應該是女兒用螺絲刀撬開的，原來根本沒有控制住她使用手機啊。

韋玲想知道女兒為什么自殺，或者手機里能看出一些端倪，于是她點開手機屏幕，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琪琪和一個叫狐狼的QQ好友對話：“恭喜，你終于進入最后一關，可以離開這個操蛋的世界了。之前的刀片也可派上用場了。”“我有點怕疼。”“我可以給你提供一種神奇藥丸，快遞過去，保證不會讓你有痛苦。”……“藥取上了。”“那你可以通關了，祝賀！”……韋玲看得后背發涼，居然有人在慫恿指揮女兒自殺！

驚駭：50個游戲任務步步催命

韋玲仔細看，這是一個叫“4：20叫醒我”的群，她把頁面往上拉，發現女兒是在兩個月前加入這個群的，琪琪在群里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世界的人都瞧不起我，活著真沒勁。”狐狼回復：“歡迎，這里能給你提供溫暖和友誼，還有最酷的游戲。但是你要考慮清楚，一旦入群就不能退出。”琪琪很堅定地表示沒問題。狐狼便說：“好，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要秘密完成一個任務。當你完成時把照片發給我證明。而在這個游戲的最后，你會死。你準備好了嗎？”“好。”……

原來這個狐狼是群主派給琪琪的指導導師，每天由他派發任務，詢問完成情況。

狐狼派發的任務包括：凌晨4：20起床；夜里看恐怖電影；聽狐狼發的恐怖音樂；偷爬起重機；自己說出自己的死亡日期，并接受它；凌晨去鐵路；一天不和任何人說話……最后一項就是自殺。

韋玲這才意識到，女兒之前看恐怖片不是她的愛好重口味，而是在完成導師狐狼給她下達的任務！

琪琪每次完成任務都會拍張照片給狐狼。女兒4：20起床的照片、半夜去走鐵軌的照片、聽恐怖音樂的照片，看恐怖電影的照片……看著這些照片，韋玲肝膽欲碎：她除了發現過女兒看恐怖電影，其他的竟然一所無知！而她居然和女兒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算女兒總是夜半三更行動，可他們也睡得太死了，從來沒有被驚醒過，當然，他們也做夢想不到女兒會做這樣的事情。女兒哪來的毅力哪來的膽量？這是中了什么魔啊！

從這些聊天記錄里，韋玲發現自己與女兒有太多的隔閡。她一直認為女兒自殺只是因為剝奪她自由用手機的權利，現在看日期，女兒有這個念頭是在和自己發生沖突之前。而且，女兒是認為全世界都瞧不起她才決定加入自殺群的，而韋玲一直認為女兒過得很開心。另外，在她發現琪琪看恐怖片后，心里是有疑問的，女兒沒有看恐怖片的愛好，怎么就突然愛上了，還選擇晚上看。可是，當時她被氣昏了頭，這件事就沒有引起她的重視。她真是太不了解女兒了，是失職的媽媽。韋玲頹喪不已，懊悔不迭。

從聊天記錄中可以看到，琪琪中途提出過退出，可狐狼說：“我們知道你的所有信息，如果你退出，就會有人去找你算賬。”這話起到了作用，琪琪果然繼續完成任務。如果女兒能把自己當朋友，把這些情況告訴家人，就完全是另外的情形啊。

韋玲憂心忡忡地拿著手機來到醫院給鄭立山看。鄭立山深感意外，也同樣氣憤，居然還有這么混蛋的群。韋玲在群里以琪琪的名義質問狐狼：“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誘導孩子自殺？做這么喪盡天良的事情不怕天打雷劈嗎？”鄭立山攔阻妻子已來不及，消息剛發出去，韋玲就發現琪琪被踢出來了。鄭立山痛惜地說：“你打草驚蛇了，我們應該報警。”韋玲說我知道群的名字，這就重新搜索。

韋玲輸入“4：20叫醒我”搜索，卻發現這個群居然不見了，原來對方如此警覺。鄭立山安慰她：“就算群還在，要找到群主也很難。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琪琪為什么要加入這個群，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還會有別的自殺游戲吸引到她。”

夫妻來到醫院的心理門診咨詢，專家聽后告訴他們，確實，這幾年，出現了一些以自殺為內容的亞文化，并受到了不少青少年的追捧。這是因為青少年對于死亡知之甚少，家庭和學校也對孩子缺少死亡教育，于是“很酷”的非主流文化便乘虛而入。而自殺游戲則通過破壞孩子們的正常作息時間，對其進行生理剝奪，使其在思考和判斷上出現偏差，意識范圍越來越窄；強制孩子們觀看指定視頻和音樂，使其被反復出現的觀念洗腦，便會慢慢接受在正常情況下看起來恐怖的自殺行為……endprint

幾天后，琪琪的身體和精神都好很多，韋玲便請心理專家給琪琪看病。琪琪被診斷為輕微抑郁癥，給她開了藥。專家嘗試給她做心理輔導，尋找她的心結，但是琪琪很不配合，只好擱淺。

韋玲也在琪琪情緒穩定的時候和她談，提到了自殺群的事情，但沒有責備她偷拿手機，還反復強調父母愛她，愿意和她分擔任何事。但琪琪很抗拒，不愿意說話，她只好作罷。

歸來：愛帶領女兒回家

琪琪出院后，班主任老師打來電話詢問病情，因為已經進入期末總復習了，怕她耽誤考試。而之前韋玲給琪琪請假時是說得了重感冒，所以韋玲還得繼續圓謊。掛了電話，韋玲無可奈何地和女兒說：“為了和你統一戰線，你媽都開始撒謊了。”然后又說，“你住院的事情我和奶奶、姥姥都沒說，你自己也記得點，別將來說漏了嘴。”琪琪點了點頭，總算對媽媽的話有了回應。

可是琪琪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呢？韋玲給班主任打電話，說琪琪除了身體不好，情緒似乎也不好，拜托她側面打聽下原因。

很快，班主任反饋說，她和琪琪的閨蜜李潔談話后，感覺李潔有事隱瞞，但究竟是什么，她打探不出實質性的東西。韋玲知道李潔，她到家里來過，自己還熱情款待過。

韋玲意識到李潔是個突破口，便要來她的號碼，背著琪琪給她打電話，請她到家里幫琪琪補補課。李潔欣然應允并約好了時間。

周六下午，李潔如約而至。韋玲在小區門口等李潔，迎到她后便請她到附近的麥當勞小坐。

剛坐下，韋玲的眼淚就下來了：“阿姨知道你是琪琪最好的朋友，你知道這個傻孩子參加一種死亡游戲嗎？”李潔說：“她還真的參加了？”“是啊，做那些自虐的游戲，幸虧我們發現及時。萬一她出了意外，讓我怎么活啊。”“阿姨你別難過。”李潔懂事地安慰她。

韋玲繼續說：“阿姨就是想問問，琪琪到底遇到了什么難心事？我們想幫她。”李潔低頭不語。“你放心，無論什么事我都不會怪琪琪的，就是想幫她打開心結，給她力量，讓她遠離這種兇險游戲。你是她的朋友，也一定會幫她的，對嗎？”

韋玲的眼淚終于打動了李潔。她怯怯地說：“我告訴你，但你可別跟琪琪說。”韋玲連連保證。

李潔說琪琪和班上的一個男生戀愛了，還發生過一次關系。韋玲大吃一驚，女兒早戀了，還突破了底線，而她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看出來！“可不久，男生提出了分手，和班上另一個女生好了。”原來是因為失戀。就聽李潔又說：“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生問男生之前談過女朋友沒，男生就交代說和琪琪談過，為了表忠心還坦白發生過一次關系，還說是琪琪主動追的他。那女生就給琪琪打電話，罵她下賤，還威脅她離那個男生遠點，否則就把她主動追男生，發生關系卻被甩的事情抖出來。”“那女生說了嗎？”“我覺得沒說，可是琪琪認為說了，老說同學們看她的眼神不對，在背地里議論她，笑話她。”

原來如此。

韋玲和鄭立山講明情況后，兩人都認為多了解女兒，感受她的感受，從她的角度做決定才能幫她打開心結。可女兒對他們封閉了自己的內心，該怎么辦呢？思前想后，韋玲有了辦法。

2017年元月中旬，琪琪返校參加了期末考試，隨后開始了寒假生活，手機也不需要被限制了。

韋玲便重新申請了QQ請求琪琪添加好友：被拋棄，求安慰。琪琪很快通過了她。她熱情地聊了幾句，琪琪沒怎么理她。韋玲也不急，趴了幾天后，她說自己失戀了，前男友出國留學，問琪琪怎么渡過難關。琪琪居然回復了：“隔著十萬八千里有什么難的？最難的是天天看見，才讓人度日如年。你比我幸運多了……”就這樣，韋玲漸漸地和琪琪在網上成為好友。

多了對女兒的理解，知道她內心的脆弱，韋玲在生活中也調整和她的相處方式，采用了低姿態的溫柔和善解人意，還主動交心，找了機會講自己的兩次失戀，以及自己如何振作走出失戀陰影的往事。這讓琪琪很意外，她驚嘆媽媽內心強大，但對自己的失戀仍只字不提。

慢慢地，韋玲終于理解了女兒，她的“糗事”隨時可能被傳播，讓她名譽掃地，那種芒刺在背如履薄冰的心情，讓她無比絕望。她知道女兒懼怕開學，懼怕再見到那對“賤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離開這個環境，這對琪琪的抑郁癥將大有裨益。

韋玲考慮過換個學校，但只要在本市總是不保險，她要給女兒最徹底的安全感，幫她渡過難關。

終于，她有了機會。2017年春節，鄭立山的單位要在武漢成立分公司，他立刻主動請纓。一家三口換個城市生活，這當然是個大工程，韋玲需要辭職，還需要給琪琪轉學，但為了孩子的心理重建值得大費周章。

當一切辦好后，夫妻倆找琪琪談話。韋玲說：“爸爸去武漢工作，我們要支持他，全家都過去。只是要折騰你重新適應環境。”果然，琪琪很高興，連說這不是問題。

2017年3月初，韋玲一家來到武漢，開始了新生活。讓韋玲夫婦欣慰的是，換了環境，琪琪的心情果然變得開朗起來。

終于有一天，琪琪說：“爸爸媽媽，謝謝你們。其實李潔告訴我了，我知道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琪琪終于打開心扉，給父母講了她參加自殺游戲的前后經歷，說她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那時就像中了邪一樣，對死亡既恐懼又向往，不由自主地被游戲操縱，欲罷不能。韋玲滿臉淚水地抱緊女兒，她的寶貝終于回家了！

據悉，騰訊公司QQ安全團隊對“藍鯨”正在排查，已查出危險群12個，這個數目還在增加，QQ安全團隊還將進一步加大排查和打擊力度。也許，我們無法真正看到孩子的內心世界，但是可以用關愛讓孩子感受到自己被重視，用了解來懂得孩子的真正需求，就像本文的媽媽這樣。因為唯有父母的愛才能讓孩子遠離邪惡力量的侵襲，讓生命健康精彩地成長。

責編/昕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