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峰
放浪為形剛烈為魂
李雄峰
紅樓群芳中,有這樣一位尤物:她,不是主子,卻令賈璉、賈珍等一干賈府貴胄對她俯首帖耳;她,不是奴婢,卻被柳湘蓮這樣身份更加低微的戲子嫌棄、輕賤。她,美貌絕倫,卻不似寶黛般嬌花照水,弱柳扶風;她,潑辣刁蠻處不讓鳳姐,卻無鳳姐般的心狠手辣,處處心機。她深陷污泥,而心如清泉;她,行為放浪,卻內心剛烈……她,就是《紅樓夢》中身份特殊,性情特殊,外表與內心形成極大反差的奇女子——尤三姐。
尤三姐最動人心魄的就是她的“艷”。
且看她的“艷”,“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一雙秋水眼”,連賈珍、賈璉這般風月場上耍慣的人物都慨嘆不已:“上下貴賤若干女子,皆未有如此綽約風流者”,她“哄得男子們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遠不舍,迷離顛倒……”。她艷壓群芳,卻身份尷尬,隨著老娘投靠同母異父的姐姐,在賈府寄人籬下,注定了任人擺布的命運,而她唯一的資本就是她的“艷”。其實,她本可以用她的“艷”換來在賈府衣食無憂,雖說不上榮華富貴,卻也終身有靠。但這絕非她的選擇。她為她的人生,選擇了別樣的道路,別樣的風景——她恥于用她的“艷”贏得貴族老爺們的垂青,她選擇了用她的“艷”作為武器,向虛偽無恥和道貌岸然發出最強烈的挑戰:她稍稍放出些淫態風情,便使賈珍弟兄兩個丑態百出,被她肆意的取樂作踐;她“高談闊論,任意揮霍灑落”,哪里還像一個在人矮檐下的弱女子,真乃是女俠的風范!她何曾讓平日自詡風流的賈珍們隨意了一日,這哪里是淫賤?這是勇武!這是剛烈!這是純真!因為她看透了這些腌月贊臭男人的嘴臉,看透了這虛偽的世態人情。她早已預見到同樣貌美的姐姐尤二姐委曲求全之后的悲慘命運,她要抗爭,她有血性,她要為自己爭得做人的價值,做人的尊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然,她的個性,她的行動,不可能見容于那個社會,那個時代,甚至她的心上人——與她一樣身份低微而自尊的戲子柳湘蓮都不能理解她、體諒她。因此,她的命運注定是悲劇,她的人生注定是悲劇!最終,她以自盡完成了人生的自我救贖,她的人格因之而升華,她的愛情因之而不朽!
“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壯哉,尤三姐!你的品格不輸給賈府任何一個貴族女子!美哉,尤三姐!你的風采如出水芙蓉般纖塵不染!奇哉,尤三姐!你的個性,連同你的傳奇,在不朽的名著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