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寶賢堂集古法帖》收錄的唐太宗書作

蘇琪斌

摘要：李世民（公元599年-公元649年），唐高宗李淵第二子，于武德九年登基，世稱唐高宗，他開啟了貞觀之治，被史家稱為一代明君。在政治領域，他是一位雄韜偉略的政治家；在文化領域，他是一位操翰成章的文學家；在書法領域，他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除此之外，他更是為開啟唐代書法的繁榮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關鍵詞：《寶賢堂集古法帖》 文物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7）18-0035-02

一、《寶賢堂集古法帖》中所錄唐太宗書作

太原市雙塔寺文物保管所內保存的《寶賢堂集古法帖》，為明代晉靖王朱奇源于弘治二年開始命宋灝、劉瑀輯刻，歷時七年刊刻而成的，共分十二卷。刻石初置于晉王府內，因清初晉王府失火，刻石遂散落民間，河間小道、荒野叢中，損毀者十之五六。至順治十七年（1660年），太原知府宗彝搜結散佚刻石并置太原府署后花園中，共回收十之六七。到清代康熙十九年（1680年），陽曲縣知縣戴夢熊補刻53塊，刻石得以完整。后又輾轉于“晉陽書院”“督軍府”“傅公祠”等地，直至1980年遷入永祚寺（即太原市雙塔文物保管所）。

《寶賢堂集古法帖》薈萃了十余個朝代、124位書家的墨跡寶翰，上至上古時期的倉頡，下至明朝的宋克、沈度。其中，12卷中的卷二為歷代帝王卷，共收錄17位帝王書法，當中以唐太宗書作所占篇幅最大、內容最多，共計21篇，分別為：

行書：《吊江叔帖》《兩度帖》《懷讓帖》《藝韞帖》《進枇杷帖》《使至辱書帖》《久嬰沉疾帖》《昨日帖》《三五日帖》《雅州帖》《北邊帖》《八柱承天帖》《氣發帖》《明日移營帖》《患痢帖》《引高麗使帖》

小楷：《卿與帖》《所疾帖》《唱箭帖》《五言秋日詩帖》

行楷：《服蜀葵帖》

在《寶賢堂集古法帖》所收錄的作品中，我們發現了一篇題為《五言秋日學庾信體》的詩作。此件作品為小楷所書，共計三行半，50字，全篇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又取法極嚴，其氣逸然，全得王羲之書法之風貌，這是從書法風格所言。然而，從詩詞風格上來看，卻不得不提到所謂的“庾信體”。關于“庾信體”這一稱謂，最早見于唐朝時期，多指庾信在南北朝時期創作的宮體詩歌，而其本質特點是“詞多輕艷”，此篇正是太宗所作的“輕艷”之作，恰恰與他的政治主張所忤逆，這又是什么原因呢？

眾所周知，唐太宗時期，天下初步太平，然而文化上依舊保留著南北朝時期崇尚輕艷的風格，太宗對此甚是諱忌。他的天下，文教當從政治需求出發，所以唐太宗提出文藝必須有益于政教主張，應反對縱欲而引起的浮糜之風。每位帝王在面對天下萬民與朝臣時，皆是威儀有度，但是朝堂背后，亦有其輕松的一面。唐太宗本就出生于北朝，幼時所學北朝文化必然對他有很大的影響，所以休閑時，偶有一兩篇蘊含過去文化風格的詩作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何況，這也體現了唐太宗威儀背后的另一面，使他更加接地氣。

《寶賢堂集古法帖》中的作品來源包括：宋淳化三年（公元992年）的《淳化閣帖》、宋大觀三年（公元1109年）的《大觀帖》以及宋皇祐、嘉祐年間（公元1046年-公元1063年）的《絳帖》。而據成于宣和年間（公元1119年-公元1125年）的《宣和書譜》記載，至宋宣和時內府所藏的唐太宗書跡僅有14件，分別為：

正書：《詔敕》

行書：《詔敕》《道德敕》《楔宴詩》《江叔帖》《藝韞帖》《好謙帖》《真跡帖》《枇杷子帖》《枇杷子帖》《魏仲思改名敕》

草書：《九仙門敕》《晚來敕》《手敕》《無為帖》

從上所列中，我們可以看到，墨跡作品遠遠少于碑刻作品，這與紙質難以保存分不開關系。墨跡作品的大量銳減，無疑限制了學書者和鑒賞者的眼見，所以將墨跡刻至石上，首先避免了紙質的弊端，加之作品能以拓片的形式源源不斷地被復制，使得更多的人可以得益于此、師法古人。

二、唐太宗書法及其書法觀

唐太宗出生于王侯之家，一身戎馬倥傯。但因自小受到翰墨熏陶，使得他對書法尤為屬意并取得了較高水準。他的書法地位在帝王書法亦是中堪稱翹楚，如《寶賢堂集古法帖》中共收錄有17位帝王書作，其中唐太宗所占篇幅最大、收入數量最多，共有21帖。在北宋朱長文的《續書斷》中，其將唐太宗書法列為妙品，并評論道：“翰墨所揮，遒勁妍逸，鸞飛鳳翥，虬龍騰躍，妙之最者也。”

唐太宗的書跡中，最著名者當屬《晉祠銘》與《溫泉銘》，《溫泉銘》在唐代后期散佚，曾在敦煌發現其殘存拓本，碑文都難以辨識。而《晉祠銘》原石則較好的保存于太原晉祠博物館，在清代時又經翻刻，現新舊兩塊碑刻均藏于晉祠。《晉祠銘》通碑1203字，皆承王羲之真傳，雖字字獨立，卻筆斷意連，全篇雄渾大氣，不僅開創了行書入碑之先河，更是唐代難得的王氏行書之名碑。此碑書法秀麗遒勁，神氣渾淪，清代楊賓《大瓢偶記》評其：“今觀此碑，絕以筆力為主，不以分間布白為何事，而雄厚渾成，自無一筆失度。”

《寶賢堂集古法帖》不同于《晉祠銘》，刻石均為小塊，收錄多為唐太宗的手札與詔敕，雖無《晉祠銘》的宏偉壯觀，但卻勝在信筆書寫的自成天趣，別有一種風貌。在他寫的21帖中，我們不難發現唐太宗的字全法王羲之，不論是字法還是結構，均來自王氏羲獻一脈，保有了王羲之書法的雍容和雅、圓勁遒麗，又受幼年北朝時風影響，融有王獻之書法的朗逸跌宕，通篇洋溢著豪放不羈的帝王氣概。

與王羲之、王獻之不同的是，唐太宗書法更具骨骼雄起、氣勢恢宏的特點，這與其倡導的筋骨分不開關系。在唐太宗的《論書》一文中，他曾有提到：“今吾臨古人之書，殊不學其形勢，惟在求其骨力，而形勢自生耳。”此外，在另一篇書論《指意》中亦有提及“筋骨”之說，如：“以心為筋骨，心若不堅，則字無勁健也。”這皆與唐太宗李世民的戎馬人生分不開關系。

清人齊羽中評論唐太宗書法：“其書氣象涵蓋，骨格雄奇蓋儼然開創規模也。其書結字用筆，頗似懷仁圣教序。”他的書法，與當時懷仁所匯集的王羲之《圣教序》可謂是難分伯仲，我們也可從后人評價中，對唐太宗書法的藝術價值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三、對初唐書法的貢獻

唐朝經過歷代戰亂，至唐太宗時社會方定，一切均在百廢待興之中。這一時期，文學和藝術迎來了新的發展，而主導這場文藝復興運動的播火者正是唐太宗——李世民。

唐太宗出身于北朝文化族群，自小受北朝朝廷內的風尚影響，對南方文化仰慕不已，尤其對王羲之的書法喜愛有加，在閑暇之余，更是心摹手追。所以，在他登基之后，開始的第一項文藝運動就是四方搜求王羲之的書法作品。

唐太宗曾感嘆：“伯英臨池之妙，無復余蹤。師宜懸帳之奇，罕有遺跡，逮乎鐘王以降，略可言焉。”可見古代書家名跡之難覓。而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私人藏家收藏，亦有內府收入，然而不論是哪個方面，隨著朝代更替，在戰火中散佚損毀者最多。到了唐代，這種情況只比前代更糟。為了廣集王羲之作品，唐太宗向全國頒下詔書，以內府金帛相換。在皇權與重金的威逼利誘下，一時間全國上下掀起了搜求進獻、出售交易的熱潮，有不愿出售的，太宗則想盡千方百計的智取，最著名的就是唐太宗命御史蕭翼化裝成商人，設計騙取《蘭亭序》。

由于唐太宗對王羲之遺墨不遺余力的搜集整理，又加之太宗在《王羲之傳論》對王的充分肯定，王羲之書圣的地位在唐初基本確立，對唐及后世的影響頗為深遠。

此外，網羅天下書法名家，培養書法人才是李世民在書法史上的又一大功績。“于時海內漸平，太宗乃銳意經籍，開文學館以待四方之士。”太宗深知以文治天下的道理，特專設書學博士一職，并請當時極具分量的歐陽詢、虞世南執教弘文館學生。此外，由于內府原跡不得外傳，太宗便命榻書人湯普徹、馮承素、趙模、諸葛貞、韓道政等人摹拓真跡，并將復本賞賜于朝中重臣及供弘文館學生臨習所用。此舉從上至下的決定了初唐書法的發展方向，致使書家名手應運而生，學王書風正式開啟。

唐太宗李世民是我國歷史上為數不多有作為的皇帝之一，他以其杰出的政治才能，奠定了唐代經濟繁榮的堅實基礎，甚至成為了世界文明史上的一顆璀璨明珠。此外，唐太宗對文化、藝術的建設中身體力行，自身取得了較高成就的同時，以上行下效的作用，推動了唐代文藝方面的高速發展，唐代書法與詩詞，成為了唐代的標簽，堪稱雙壁。可以說，唐太宗不僅完成了一代明君的使命，更為中國歷史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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