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企業破產重整實務問題研究（四）

張笑俏+黃耀

一、研究重整程序中股東權益的意義

（一）股東利益和債權人利益沖突對辦理DZH破產重整案件的影響

筆者在辦理DZH破產重整案件中，股東利益和債權人利益出現嚴重沖突。由于涉及到經濟利益，該問題在案件辦理過程中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導致破產重整在起步階段、債務人大會表決階段、破產重整方案實施階段，都發生股東和債權人這兩個權利群體嚴重對峙的局面，對峙直接危及破產重整能否順利進行，或能否順利進行到底。因此，研究股東的權益保護具有現實意義。

（二）糾正債權人提出的股東在破產重整中沒有權利的誤區，確立重整程序中股東享有一定權益的正確思維

破產重整是指債務人存在不能清償到期債務，并且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明顯缺乏清償能力或者明顯喪失清償能力可能時，由債務人、債權人或者出資額占債務人注冊資本十分之一以上的出資人申請人民法院進行重整的一種破產制度，重整制度是對企業進行債權債務關系的清理以及生產經營上的重新整頓，而企業的重新整頓過程，就是一個平衡各方利益的過程。企業的重整程序與破產清算不同，在破產清算時，債權人的利益尚不能得到全部清償，更無從談起股東的權益保護，而在重整程序中，因其具有重生的可能，除了債權人的利益需要保護外，作為債務人的出資人即股東的利益也需平衡，他們對重整方案是否通過、通過后債務人如何繼續經營等方面享有切身利益。因此，股東在破產重整程序中也享有部分權利。

作為正常經營過程中的企業，其經營狀況與股東利益息息相關。股東享有的知情權、表決權、分配權、轉讓權、股東大會召集請求權等，這些權利的存在保障了股東參與公司經營。但是一旦企業進入破產重整程序，股東是否仍享有以上的全部權利呢？筆者認為，在股權收購式的重整中，股東可能在企業重整成功后持續地獲取利益，因此其對重整成功這個結果享有特定利益，既然存有利益，就不能排除股東在重整程序中參與的權利。當然，在以債權人利益最大化的破產重整程序中，股東應做出適當讓步，其權利勢必要被限制，所以其權利與正常存續狀態下公司的權利應有所不同。

（三）保護重整程序中股東權益，對推進DZH破產重整案件的意義

1.有利于推進重整程序進行

古往今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重整程序中，只有利益關系的主體才會積極促成整個重整程序的成功。在企業發起時期，股東投入資金、實物或者技術等資本，對企業享有預期利潤，所以才會積極參與企業事物管理；進入破產重整程序后，因企業已經面臨破產清算的可能，如果重整失敗，股東將一無所有，但如果重整成功，企業起死回生，就有可能重新給股東帶來利潤或者其他利益。因此，在重整階段，股東對企業也仍然是有利可圖的。所以在重整程序中保護股東權益，有助于激發其內在動力，提高股東的積極性，促成整個重整程序的成功。相反，如果在重整程序中不注重保護股東權利，股東有可能會因此破罐破摔，甚至阻撓重整計劃的實施，而這將對各方利益造成損失，不利于市場經濟的發展。

2.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

走上重整之路的企業，均是有拯救希望的企業，這部分企業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股東眾多，尤其是中小股東。在重整程序中，如果中小股東因利益問題產生矛盾，而該矛盾既不予以解決、后續也不提供保障的話，股東極有可能會以偏激的方式主張權利，這樣就有可能會對整個社會的穩定性造成影響。目前DZH破產重整案件中的股東，已經在DZH公司經營場地提出股東的權利主張，維護股東的合法權利。在后續的過程中，承辦DZH破產重整案件法院、管理人的態度，債權人對股東權益的態度，都直接影響股東群體的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如股東的合理訴求最終得不到有效解決，股東必將將走向街頭，成為不穩定因素。

二、破產重整中股東的權益的具體表現形式

股東的投資收益分配請求權、高級管理人員的股權轉讓權、企業的實際控制權等是在重整程序中股東受到限制的權利，除去以上法律規定的幾項權利受到限制外，我國股東在重整程序中也被賦予一部分權利。但是此部分權利在重整程序的實施過程中仍存在一些問題，如行使這些權利的主體是誰？怎么行使權利？后續如何監督？這些問題在目前的法律規定中找不到答案，但卻是現實中急需解決的。筆者從股東的申請重整權、重整計劃草案的表決權、重整監督權等權利行使的現狀及問題進行分析。

（一）申請重整權的現狀及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七十條規定，股東可以直接跳過股東大會提起重整申請，其為重整的申請創造了便利條件，但同時又規定了兩個硬性條件：（1）提出申請的時間要求在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宣告債務人破產前，且有一個前提條件，債權人需對債務人申請進行破產清算；（2）申請人需為占10%以上出資額的股東。從這兩個條件中可以看出，我國對股東提出重整要求的條件較債務人和債權人都苛刻，客觀上限制了股東提起重整程序的可能。債務人系基于對本身企業經營狀況的了解程度可以直接提出重整申請，債權人利益最大化的本位思想決定了破產中債權人可以直接提出重整申請，但股東作為債務人的出資人，其對債務人的經營狀況具有一定的了解，但其提出重整申請權利卻被限制。

（二）股東重整計劃草案的表決權現狀及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八十五條規定出資人享有兩項權利，一為出資人代表可以列席討論重整計劃草案的債權人會議；二為對重整計劃草案中涉及出資人權益調整的事項進行表決。

首先，出資人的代表如何確定。目前多數公司中都是大股東為決策主體，此種情況在上市公司中尤為明顯，所以在通過重整計劃草案的列席名額上，大股東才具有發言權，因此為了保護中小股東的權益，體現公平正義，筆者認為，出資人代表中至少應保留中小股東的名額。另外，出資人代表列席債權人大會參與重整計劃草案討論也并非是強制性要求，但筆者認為，讓股東參與討論是為保護股東廣義知情權的一種方式，完全可以將出資人列席債權人大會參與重整計劃草案討論作為一個硬性要求。endprint

其次，股東重整計劃草案的表決權中的表決對象問題。法律規定股東有條件地享有表決權，而且其表決的事項僅針對重整計劃中出資人權益調整的事項，對其他事項無表決權，但是債權人是對整個重整方案表決，法院也是通過整個重整計劃，因此即使是在出資人不同意的情況下，法院仍然可以通過，而這對股東而言表決就沒有任何意義。

最后，表決的具體規則處于模糊的狀態。眾所周知，債權人的表決標準是雙重標準，即出席會議的同一表決組的債權人過半數同意重整計劃草案，并且其所代表的債權額占該組債權總額的三分之二以上的，才能認為該組通過重整計劃草案，那么出資人組在表決時是否應遵循同樣的標準呢？出資人組在表決時是否也可參考債權人的表決方式區分出中小股東設立專門的小額出資人呢？這些問題破產法中都沒有規定，導致破產重整案件中該部分內容操作法律依據不足。

筆者在辦理DZH公司破產重整案件過程中，就在破產法只有原則原則規定的情況下，從有效性、可操作性、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出發，積極采取措施，采用書面表決方式，讓股東代表參與對重整計劃的討論和表決，使股東的知情權得到保護，使股東能夠配合破產重整項目向前推進。

（三）其他問題分析

1.股東享有重整監督權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七十八條、第九十三條規定股東作為利害關系人的監督權，但該種監督較為單一，只能申請終止重整程序，宣告破產。如果債務人確系存在欺詐行為時，股東是否享有救濟途徑，是否提起賠償的權利沒有規定。

2.股東享有查閱權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九十一條規定，股東作為利害關系人享有查閱管理人所作監督報告的權利。該權利實際上屬于股東知情權，但是僅僅只有查閱監督報告的權利是遠遠不夠的，其他相關內容比如了解公司財務狀況、重整進展情況、重整計劃內容以及出資人權益調整方案等信息的知情方式如何保障沒有規定。

三、破產重整程序中股東權益的保護

股東在重整過程中相對處于弱勢地位，為了更好地保障他們的權益，促進重整程序的成功，筆者認為：

（一）建立全面的信息公開制度

在破產重整案件中，股東與債權人是相互對立的。債權人認為是公司破產是股東的失職，因此對股東會產生抵觸情緒；而股東則認為其與債權人一樣，都是把錢投入到公司中，且其對公司的貢獻比債權人要大，如果通過重整方案，債權人尚有部分債權可以受償，而股東沒有任何受償金額，股東心理難免會失衡。因此有些股東就會提出訴求要求共同參與分配。出現以上的問題根本原因就是雙方的信息溝通不對稱，及時充分的掌握全面、充分和正確的信息是股東和債權人行使權利的前提保障。債權人與股東才能齊心協力共同促進重整程序的成功。故管理人應承擔起信息公開的義務，采取如公告、書面通知等方式，對于重整程序中的重大事項，向相關利害關系人公開。

（二）成立專門的股東會議

參考債權人在重整程序中有債權人大會作為行使債權人權利的機構，股東作為破產重整中的重要利益參與者，實務中也可以考慮設立股東會議作為所有股東行使權利的機構。

設立股東會議不僅可以在內部保障股東的公平權利，也可以在外部保障股東的集體權利。因股東會議是在重整時期行使權利的機構，其內容、方式、目的等與公司正常經營時期的股東大會的職責應有所差別。股東會議應保障每個股東均有權參與，會議可以選擇定時召開，也可以由占一定比例以上的股東召集召開，召開時，會議對涉及股東權益的具體事項進行討論或表決，并以股東會議的名義參與到破產重整程序中去。

（三）通過司法解釋明確股東可以享有權利的比例或者區間

前文所稱述的股東享有的各項權利，最終都要落實量化成資金的比例，該問題是股東權利和債權人爭執的核心，現行法律和司法解釋都沒有明確這一點。所以實務操作中管理人和辦案的法院都非常為難，兩個群體不能協商一致的的情況下，需要管理人提出解決方案，管理人的方案和法院的裁決需要援引相關的法律條款，但由于該地帶法律的空白，管理人所提出的解決方式實際上從合理性和可行性出發，如權利人一方提起權利主張，管理人提起的解決方案的合法性都會成為爭議的焦點。因此建議應通過司法解釋的形式，明確在破產重整的情形下，股東可以享有權利的比例或者區間。

四、結語

在重整程序中，股東因其地位的特殊性應享有參與重整程序的權利，而我國《破產法》中對股東權利的保障卻仍有欠缺，因此筆者提出一些建議和思路，以希望從實體上保障股東行使權利的基礎，從程序上保障股東行使權利的渠道。期望股東的權益問題在今后的破產立法中能得到重視和解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