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
摘 要:近代中國的政治思想,是在中國傳統思想的沿襲、西方思想的注入以及當時時代現實的碰撞下形成的。作為維新派代表人物康有為進行變法的理論依據的新公羊三世說,究其實質,乃是傳統的變易觀與西方的進化論雜交而成的產物。
關鍵詞:政治思想 康有為 三世二法
中圖分類號:D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82(2017)09-0-01
一、對儒家傳統的轉換性重塑
三世說淵源于儒家今文學派的《春秋公羊傳》。《公羊傳》在隱公元年、恒公二年、哀公十四年三次述及“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這是說《春秋》編寫時在時間上是有“自近者始”的原則,時間愈久愈簡約,愈近愈詳細,并無神秘之處。西漢董仲舒據此劃出三世的起訖時間:“《春秋》分十二世為三等,有見、有聞、有傳聞,有見三世,有聞四世,有傳聞五世。故哀、定、昭,君子所見也;襄、成、宣、文,君子所聞也;嘻、閡、莊、桓、隱,君子之所傳聞也。所見六十一年,所聞八十五年,所傳聞九十六年”。東漢何休進一步解釋《公羊傳》:“于所傳聞之世,見治起于衰亂之中······與所聞之世,見治升平······至所見之世,著治太平”,他把“傳聞世”稱為“衰亂”,“所聞世”稱為“升平”,“所見世”稱為“太平”,把歷史劃分為三個依次發展演進的階段。
康有為在繼承前人思想的基礎上,重塑了儒家傳統的“三世說”。在《春秋董氏學》中,康有為開始以文教開化程度為標準來比附“三世說”,并進一步將之與《禮記·禮運》的“小康”、“大同”相聯系,指出“亂世者,文教未明也;升平者,漸有文教,小康也。太平者,大同之世,遠近大小如一,文教全備也”。這一論述表明,康有為認為小康社會就是“升平世”,大同社會就是“太平世”,人類社會發展的最終目的是要達到大同世界,也即“三世二法”。
二、對西方近代進化論的援引性消解
康有為并未止步于對傳統儒家“三世說”的重塑,他將傳統的變易觀和西方近代進化論雜糅,認為人類歷史是不可抗拒地從據亂世通過升平世發展到最后的太平世,或經過小康大道大同世,每一世都有與他相當的政治制度;據亂世為專制君主制,升平世為君主立憲制,太平世為共和政體制。隨著歷史通過三世向前發展,改制是不可避免的。《論語注》云:“人道進化,皆有定位,自族制而為部落,而成國家,由國家而成大統。由獨人而漸立酋長,由酋長而漸正君臣。由君主而漸為立憲,由立憲而漸為共和。······蓋自居亂進為升平,升平進為太平,進化有漸,因革有由,驗之萬國,莫不同風。”
此外,康有為在政治制度的形態上拓展開來,指出:在種族演變上,“據亂世”是愛種族之世,“升平世”為爭種族、合種族之世,“太平世”則一切大同、種族不分,無種族可言,人類走向大同。而在社會風俗上,“據亂世”是“崇男女之別以謹種族之傳。升平世,人類漸至平等,且教化既明,則人類皆可相同皆可相會矣。至太平世,則不論男女,人人獨立自主,更可相會”。此外,在社會狀態上、在倫理關系上以及在信仰上,人類社會都會經歷三世演進的過程。這樣,康有為就使他的“三世二法”說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
三、通向大同道路的羅盤亦或革命的絆腳石
康有為“以行大同救天下為最終目的”,設想未來“大同”世界應是一種“無貴賤之分,無貧富之等,無人種之殊,無男女之異”、“無所謂君,無所謂國,人人皆教養于公產”、“外戶不閉,不知兵革”的理想太平盛世。可以說,他安頓歷史和現實的“三世二法”思想,承載的是對搖搖欲墜的清王朝的改良愿望,更是他出于政治所需而建構出的一種大同社會理想。
遺憾的是,他并沒有在其“三世二法”思想的指導下發現通向大同社會的道路。毛澤東在《論人民主義專政》中說:“康有為寫了《大同書》,他沒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條到大同的路。”“三世二法”思想肩負的“大同”理想,不僅淪為一種烏托邦式的空想,而且最后還成為了革命的絆腳石。誠如李澤厚所言:“康氏歷史進化觀這一庸俗的方面在后期必然發展為對抗革命的反動思想。反對革命的飛躍就成了康氏晚年‘三世進化思想的唯一內容。康有為把‘三世中的每一世又劃分為小三世,小三世再劃為更小的三世。這樣,‘三世說就不但是其前期君主立憲的軟弱政治路線的護符,而且還成為其后期反對革命和掩蓋自己墮落的遮羞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