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雪嬌
18歲那年,她第一次獨自一人,離家遠行去念書。拖著行李箱,邁出家門那一刻,阿公對她說:“凡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整個大學期間,班里的同學以個性鮮明聞名于校,而她在這個群體里,又是大家口中獨特的傻子。她會把黨支部發展為入黨積極分子的名額硬推給別人,盡管在大學里這幾乎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她會在班委會上提議全班表決,把學校分配給她這樣來自貧困地區學生的補貼,按月分發到幾個非貧困地區的同學身上;寫畢業論文時,她專門挑了以鐵血和嚴厲著稱的導師,論文被整體推翻了3次,答辯前一天才定稿……
大家都覺得她傻,還有人諷刺她是刻意表現,然而她明白:入黨名額讓給那位同學,是因為他成績好、若人了黨可以得到學校的專項補助,這對于他貧困的家庭很重要;屬于貧困地區的她提議把貧困補助分給另外幾位同學,是因為他們都來自農村,每頓飯都是饅頭加咸菜;畢業論文以抄聞名,她選最嚴厲的導師就是為了讓自己真的學點兒東西,所以到她參加工作后,領導選硬度專業知識讓她談談自己的論文,她可以娓娓道來,說得頭頭是道。
她不認為自己傻,只是做了她自己認為應該做的。這些是不需要刻意去表現的,這樣的方式方法早已滲進了她的血液。
阿公、阿婆是典型的老實人,大小規矩切實遵守,不越雷池一步;凡事都以別人為先、自己受點委屈也無所謂……媽媽是家里的長女,從小就知道為大人分憂,為了給即將抗美援朝的舅舅買塊手表,就去背水泥掙工分,累到吐血;跑客運的時候不是免費給那些沒錢、受災受難的人坐車,就是在路上幫助那些出車禍的人……
她也被他們的價值觀深深影響。從小開始,班里被人欺負的人,她必然出手相助;大事小情誰有困難,只要她有能力,必然幫忙……
她的女兒,在游樂場看到亂丟的玩具、會主動去歸位,看到摔倒的小朋友、會主動扶起來;孩子會督促她給流浪狗投食、給困難的人捐款;孩子還會自己主動問候重病的小朋友,把自己喜歡的東西作為禮物送給她們;會在她下班的時候主動給她捶腰捏腿……
她很滿足,至少她看到女兒是一個道德品質健全的人,懂規則、有愛心。
知感恩,這就足夠了。以后成績好壞都不重要了,因為她會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去生活,這比什么都重要。
很幸運,我就出生在這個家庭里。
作為一個平凡的家庭,我的先輩們從未高官厚祿,也沒有給我們留下金銀玉帛、高屋大馬,甚至我們沒家規、沒有家訓、沒有家譜,但是祖祖輩輩都對下一代說:“凡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我的長輩們都認為,對于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時間證明它是對的還是錯的,都不要后悔或者抱怨,因為那是自己的選擇,而做出那個選擇的時候,是遵循自己的良心的。
別人覺得我們傻得可憐,可是我的家里人都很快樂、很滿足。我們家從來沒有因為錢財鬧過矛盾,沒有因為任何事鬧得姊妹兄弟形同陌路,沒有因為自己奸猾弄得被人鄙視唾棄,這些就夠了。
總會有朋友說我運氣不錯,其實,我想說的是:凡事順應本心,自然身邊陽光明媚。很小的時候阿姨給我念過一首詩,至今我仍然記得其中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問女兒:“媽媽不開心,怎么辦?”她告訴我:“你去撿點花插起來放在桌子上,看到它們你就開心了。”不傷害、不奢求、調整心態,時時事事坦然面對本心,也便夠了。
人人都說,世上最難懂、最難得的,就是人心。其實,我也是不久前才被人點醒明白,不管別人做什么?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只要心中有佛,見誰都是佛;心中有狗屎,必然什么都是狗屎。
“心有陽光,自然明媚”,這,就是我的家和家人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