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 陸曉旭
亞麻時代(三章)
云南 陸曉旭
或暮春四月。或五月初夏。我要選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交出你的美。
我會篤守時間,用犁鏵深耕大地,精細整理你的婚床。
那時,樹應該全綠了,花應該全開了,風也應該全暖了。在燦爛的陽光下,我會讓你感知最美麗的計劃。任何時候,詩歌都屬于心靈的遠方,而很多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抵達。你一直住在詩里,和我一樣篤守歲月,與季節里外呼應,讓生活彼此默契。
在燦爛的陽光下,可以停止想象,用翅膀覆蓋未來。自然,柔軟,恰到好處。
你要交出你的種子,一粒一粒,每一粒都濃縮了骨頭的黑暗;一粒一粒,每一粒都藏著飽滿的火焰。你不要試圖隱瞞身份,就算你只是一棵小小的亞麻,我也愿意成為另外一棵,緊挨著你,站成一個時代的神話。
現在,陽光正好,我們的心完全透明。
這是我們本來的面目。沉默的時光已經太久,讓我們一起從暮春或者初夏出發,一起感知大地的恩澤。
我是說,或者我們可以把一些想法埋進屬于它的土壤,心甘情愿踏著濃重的夜色回家。即使現實里沒有春天,只要我們以命相繼,寫完這些詩,就會有提燈的人,微笑著向我們走來。而懷孕的黎明,根本無須我們前去洞察。
大地的夢想,大地會給天空一個交代。種子的命運,種子應該給大地一個回答。一切美好都會出動。我要交出的美,足以印證黃河的寬度和長江的長度,也足以印證珠穆朗瑪的高度。
在燦爛的陽光下,我們可以放過時間,放過命運。
我們也可以放過自己,交出全部的自由。
也只有愛,才會隨意空出一段歷史,讓人生的意義全部萌芽。
世界聚攏愛。溫暖,就從你的懷抱里脫穎而出。
春天施展法術,篡改了人間的黑暗,又把美呈現。
這一切,只有時間知道。昨日黃花,仍是一些恐懼者的心腹大患。5000多年前的秘密,從新石器時代開始,至今還未說破。
埃及沉默著。古墓沉默著。當一種美替代另一種美。當一段歷史掩蓋另一段歷史。究竟要什么樣的位置,才可以與你匹配?才可以,懷抱著這世間最嬌媚的花容月貌,與日月同輝,又和山河同眠?
我還在愛,也需要愛。至今,我已不再懷疑,卻不輕易說出。
天空再高也有低俗的時候,土地再厚也有淺薄的時候。
愛的意義,就是使人在流逝的歲月中更具有活著的尊嚴。
我常常期待陽光更充足一些,空氣再清新一些,雨水更充沛一些,人心再干凈一些,這樣就可以告別霧霾,徹底走出黯淡的日子。要將欲望的黑洞填滿,唯有用我們自身的美德。因為,只有最可寶貴的生命,才配融入這完美的身軀。
為了這個美好的世界,我只希望,你能再蓬勃一次。
我知道,你不會積累靜電,卻和這個世界擦出了愛的火花。
這全心全意的愛,除了你,還有誰能夠給予?
我是說:“世界聚攏愛。溫暖,就從你的懷抱里脫穎而出。而春天施展了法術,篡改了人間的黑暗,也會把你的美,熱烈地呈現。”
沉下來,都要沉下來。沉到人生的源頭。
沉到喧囂的底部,沉到安靜的內心。再不沉下來,我們都會像故鄉一樣,迷失在秋天深處。無論在鄉村或者在城市,只要沉下來,就可以詩意一點,無需所謂的高度。
不要再鄙夷文化,因為一定會有人終將要失去這稀有的物種。不要再忽略道德,因為一旦這個世界為此缺貨,我們的路就會走到盡頭。
人的最高欲望往往包藏著禍心。我們的時代,是可以觸到體溫的時代,是需要相互包容的時代。各自的星座各自暗藏,又都有與生俱來的靈魂的異香。
以麻織布,就可以織出空靈的時間,織就希望的燈盞。
以麻加身,就是我們全部的理想。
我們的時代,終歸是一個詩意的時代。可以夢見詩神。沒有虎豹逼近我們的黃昏,沒有財狼入侵我們的家園。與我們同在的物質,也有了無痕跡的時候,而我們真的沒有必要追問它們的下落。當我們開始注視自己的內心的時候,我們的時代,也需要有痛感被推向高潮,甚至還有人能夠因此獲得更多的快樂。
在寒冷的季節,我們可以彼此依靠,以愛取暖。
以心為蓮,每一天,都會有微笑浮出生活的水面。
在向陽的山坡上種滿亞麻,讓春天蓬勃起來,讓夏天葳蕤起來,讓秋天飽滿起來,讓鄉村或者城市充滿期待。為了我們的時代有愛盛裝出席,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歡呼?為了我們的時代可以有麻織布,有麻加身,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在時間深處溫柔地傾訴?
沉下來,都要沉下來,沉到人生的源頭,哪怕拓荒,也不放棄我們的夢工廠,也要引領人生的潮流,去擁有真正的典雅和高貴。
我們的時代,除了至善至美的一切,還有什么,可以持續我們的一生。如果歡呼,我們終是為愛歡呼;如果傾訴,我們終是為愛傾訴。
我們的時代,只有我們,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