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羅生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紀實文學異軍突起,波濤洶涌,至今方興未艾,其中紀實散文是其重要支流之一。而范誠的紀實散文創作,雖只是該大潮與支流中涌現的浪花之一,但不同于一般隨波逐流、稍縱即逝的“小”浪花,它不但以其體“大”、量“多”而彰顯出非凡力量,而且以其蘊涵豐富、特色鮮明而令人矚目。近10年來,范誠先后出版了《本色鳳凰》《崀山走筆》與《走玩湘西》等7部散文集,計200多萬字。這些作品,從“鳳凰”“崀山”到“湘西”,“點”“面”結合,圖文并茂,全面、具體、細致地反映了整個湘西——湘西南地區的歷史、文化與人文地理等,不但為湖南文學與湖湘文化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而且為中國鄉土文學與紀實散文的發展,也提供了極具意義的經驗和啟示。
首先,范誠的紀實散文以系列形式,集中、全面、系統地反映了包括“崀山”等在內的“大湘西”“泛湘西”的歷史、文化、人文地理與風俗民情等,具有較大的史料價值與認識價值。其中《崀山名勝古跡》《崀山走筆》與《崀山鄉土》等“崀山”系列,不但全方位、多角度地描述了崀山這一旅游勝地以及新寧縣的名勝古跡、自然風光與鄉土風物,而且通過對眾多人物的素描勾勒,深入挖掘了其中的歷史內涵與人文精神;《本色鳳凰》與《鳳凰:那些人那些事》等“鳳凰”系列也是如此:它們相互補充、相得益彰,不但具體介紹了鳳凰古城的風景名勝與歷史地理等,而且更以熊希齡、陳渠珍、沈從文與黃永玉等名人為重點,凸顯了其獨特、厚重的人文內涵;而《閱讀湘西》與《走玩湘西》等“湘西”系列,則由“點”到“面”,放眼湘西。一方面,通過描寫張家界、賀龍故居、潕溪書院、老司城、不二門與芙蓉鎮等“山川形勝”,溪洲銅柱、土家織錦、拉拉渡、菊花石、酒鬼酒、古丈茶與苗鼓等“鄉土風物”,神秘風水、喪葬奇聞、“放蠱”揭秘與花酒傳說等“民俗傳奇”,以及“毛澤東的老師袁吉六”“黃永玉和峒河四橋”“劉鴻洲的藝術”“劉曉慶重返芙蓉鎮”“何紀光的‘茶緣’”與“宋祖英的故園情”等“人物特寫”,全方位、多角度地深度“閱讀”了湘西;另一方面,又通過具體介紹“吉首的特色苗寨”“鳳凰的風水傳說”“瀘溪的特產美食”“一腳踏三省的地方(花垣邊城)”、保靖的“黃金村與黃金茶”、古丈的“紅石林與坐龍峽”以及“猛洞河猴趣”與“龍山鄉村景點”等湘西8個縣市的特色文化——尤其是旅游文化與飲食文化等,進一步“走玩”了湘西。
其次,范誠的紀實散文系列繼承我國古代游記散文的傳統,為當代散文尤其是游記體散文(或“旅游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新鮮經驗。眾所周知,我國游記體散文歷史悠久,名家輩出。如酈道元的《水經注》既是一部地理著作,又是一部描寫自然風光、山水景物、地理形勝與民俗風情的散文名著;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既有對佛寺興盛史實的記敘,更有對市井風情、佛教習俗與人物、志怪等的描述;柳宗元的“永州八記”尤其是其中的《鈷鉧潭西小丘記》與《至小丘西小石潭記》等,被公認為游記精品;徐弘祖(號霞客)的《徐霞客游記》“融地理學家深入觀察、細微分析之科學美與文學家寓情于景,景情相生之藝術美于一爐,謀篇安章,別具一格”;而郁達夫的《屐痕處處》與《郁達夫游記》等,“將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融為一體,將風景與人情合為一處,將山水與歷史化為一記”,具有“細”“美”“真”“趣”等特色。而縱觀范誠的紀實散文系列可知,作者不但繼承了以上名家名作的傳統,而且能博取眾長、推陳出新。即他既描繪山川形勝與自然風光,又注重歷史文化與人文地理;既談古跡軼事與習俗志怪,更重地方特色與民族風情;既追求“本色”與“真”“趣”,又緊扣“走玩”與“鄉土”;既講究文字的可讀、可感,又注重圖像的輔助、配合,等等。而這一切,都可見出作者作為一個“崀山人”(生長于崀山下)“湘西人”與“報人”“電視人”(在湘西任記者27年)所特有的優勢和特色。正如有人所指出的:“范誠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只要打開他的故鄉作品,你隨處都可以觸摸到他那顆滾燙的赤子之心,隨處都可以感受到他對故鄉濃烈如火的激情”;他“從以鏡頭說話,到以美文寄情,帶給我們別樣的驚喜”,他“把自己的履痕,自己的生命感受,自己眼見過的美景,感動過的人事,都用心記錄下來。這些記錄是點滴的,沒有功利的,因而更見真誠和可貴。”也如他自己所說,他之所以在湘西工作這么多年,是有感于“湘西山川的秀美”“湘西人性的純樸”與“湘西文化的獨特”,以及“湘西是一本讀不完的書”。
當然,說到對傳統的繼承與發揚,還須提到的,是其寫景的細膩、鮮明與真切、形象。讀范誠那些寫景的文字,我們自然會想到柳宗元的“永州八記”、郁達夫的“游記文學”、沈從文的“湘西系列”與老舍的某些寫景散文等,進而可窺探到作者在繼承傳統、擷英咀華方面的用力之勤。這就難怪有人說他的寫景抒情文字“綜合了攝影、繪畫的技巧,取景構圖匠心獨運,畫面清新淡雅,和諧流動,富于層次感,而又文辭流暢,風情獨具”;作者“既不刻意去追求華詞儷句,也不屑于尋求微言大義,他所向往的是清水芙蓉、本色自然的藝術境界”。正是如此,其作品“讀來如老友談心,平易親切;又如清泉入林,清爽宜人”。
再次,范誠的散文創作豐富和發展了湖南的當代紀實文學與湖湘文化研究。與其旅游資源與影視文化等一樣,湖南也是文學大省甚至強省之一。在紀實文學創作方面,新時期以來,除唐浩明的《曾國藩》等紀實小說系列外,還先后涌現了以張步真、楊華方、趙志超、余艷、紀紅建、周迅與張雄文等為代表的“紅色題材”群體,和以李超貴、陳啟文、阮梅、彭曉玲與韓生學等為代表的“現實題材”群體;紀實散文雖不及報告文學興旺,但也后來居上,近年來先后涌現了甘建華、王開林與胡玉明等人各具特色的系列創作——而范誠的出現與加盟,則不但擴大了該團體的力量,而且有力地推進了該文體的發展。尤其值得關注的是,湖南當代的紀實文學創作,立足本土,為宣傳與弘揚湖湘文化作出了顯著貢獻。其中唐浩明的長篇小說系列對曾國藩、左宗棠與楊度等近代歷史名人的藝術再現,“紅色題材”群體對毛澤東、劉少奇、粟裕等革命領袖和將帥的全面解讀等,即是其典型例證。而紀實散文,由于其鮮明的資料性、學術性與“文史兼容”等特色,它對湖湘文化就不只是“宣傳與弘揚”,而是兼具挖掘、考證與研究之功了。如張步真的《江湖之遠》以岳陽樓為中心,通過考證屈原、李白、杜甫與范仲淹等歷代文化名人與岳陽尤其是與岳陽樓的關系,考察與研究了“憂樂文化”與岳陽精神的形成、發展和內涵等;甘建華的《藍墨水的上游》與《江山多少豪杰》立足衡陽,考證和研究了湖湘文化的源流尤其是在衡陽的發展與表現等;胡玉明的《瀏陽潭灣夢》與《走讀瀏陽羅漢》等,不但挖掘了羅漢等被歷史淹沒的中共早期革命先烈,而且敘寫了眾多發生在瀏陽這塊紅色熱土上的革命家及其英雄故事。而在這方面,范誠的創作表現更為集中、突出:它以“鳳凰”“崀山”與“吉首”等為重點,通過挖掘與描寫發生在湘西南這片廣闊、美麗而神奇的土地上的名勝古跡、人文歷史與風俗民情,如吉首的潕洲書院、德夯苗寨與矮寨大橋,鳳凰的南長城、三潭書院與苗人谷,瀘溪的菊花石與非物質文化遺產,花垣的詩畫大龍洞與黃瓜寨古戰場,永順的老司城與不二門,以及龍山的里耶與烏龍山大峽谷——尤其是通過描寫眾多文化名人,如新寧(崀山)的楊再興、江忠源、劉長佑、劉坤一、陳鳴志、劉永濟、劉敦楨與陳貽焮、李雙元,鳳凰的熊希齡、沈從文、黃永玉、田星六、顧家齊與“湘西王”陳渠珍、“苗王”龍云飛,以及吉首的楊岳斌與羅榮光,古丈的何紀光與宋祖英,桑植的賀龍與保靖的袁吉六,等等,進一步從廣度與深度上有力弘揚了湖湘文化與湖南精神。其中如指出:“楚勇”是湘軍的雛形,江忠源是湘軍的重要創始人之一,其后曾國藩募集地主武裝,基本上都按江忠源的辦法,后統稱“湘軍”(《鄉土崀山·江忠源:忠烈家門》);崀山人的個性精神,一是敢想敢干、勇于進取;二是仁俠仗義、重義輕財,三是尚武喜文、勇敢無畏,四是注重鄉情、團結協作(《崀山走筆·崀山人的個性精神》)。桑植不僅是一塊紅色土地,還是一個民歌之鄉,尤以紅軍歌謠廣為流傳(《閱讀湘西·在賀龍元帥故居》),均是其具體表現。
最后,尤其應指出的是,范誠的散文創作繼承沈從文等前輩的傳統,為中國鄉土文學的發展作出了新的較大貢獻。縱觀中國現當代文學史可知,從魯迅的《故鄉》及其所影響下的“鄉土小說”派,到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與老舍筆下的“北平文化”,再到新時期以來劉紹棠、賈平凹、張煒等人的“鄉土創作”,其鄉土文學源遠流長、名家輩出、蔚為大觀。其中沈從文及其湘西敘事,對湖南文學的影響尤大——這一點,我們從周立波、譚談與韓少功以及湘西籍少數民族作家彭學明、龍寧英等人的創作中,均可見其端倪。然而,不可否認,至今為止,能在全面繼承中努力超越并取得顯著成績者,首推范誠。正如有人所指出:沈從文的“散文集《從文自傳》《湘行散記》《湘西》以及大部分小說,那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作品,離現在幾乎一個世紀了。現在再看湘西,可以說山川依舊,物是人非。如果再從沈從文先生的作品中來了解湘西,只能說是尋夢”,而范誠的《走玩湘西》等,“既有湘西八個縣市的主要介紹,風景名勝,也有這塊土地上誕生的杰出人物,以及這些人物演繹的精彩故事,甚至也包括這塊地方的特產美食,可以說是濃縮了八個縣市的精華部分,讓人一目了然,耳目一新”“沒有對湘西的真切了解,沒有深厚的文化修養,沒有對湘西的真情實感,是寫不出這些東西來的”。的確,縱觀范誠的系列創作,我們可以看到,他不但繼承而且多方面發展了沈從文的傳統:
一是對故鄉的熱愛與多情。沈從文的作品飽蘊著對故鄉的深情,范誠更是如此。正如他所說:“雖然長大后離開了故鄉,但故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常縈回腦際,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尤其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情愫越來越熾熱,對故鄉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我愛故鄉的山水”“愛故鄉的風物”“愛故鄉的文化”“更愛故鄉的人物”。正是這種強烈的“思念”與“愛”,才使他接連寫了《崀山走筆》與《崀山鄉土》等“崀山”系列。對第一故鄉“崀山”如此,對第二故鄉“湘西”也不例外。正是因為大學期間讀了沈從文作品,“為這塊神奇的土地深深吸引”,畢業時才“別無選擇地來到了湘西”;也正是因為他愛湘西“山川的秀美”“人性的純樸”與“文化的獨特”,他才在湘西工作了27年,并接連寫了《閱讀湘西》與《走玩湘西》(包括《本色鳳凰》與《鳳凰那些人那些事》)等“湘西”系列作品。
二是描寫的全面與系統。沈從文之所以被稱為鄉土文學大師,是因為他以“鄉下人”的身份,執著、系統地講述了獨特的“邊城”故事與再現了神奇的“湘西世界”。在這方面,范誠有過之而不及。沈從文的筆觸所至,雖也不限于“小湘西”而延伸到了沅水流域等,但他主要是以自己的經歷為線索,記述其所見所聞所感。而范誠,由于他比沈從文在湘西生活的時間更長,尤其是因為其記者身份而態度更主動、表現更勤奮,因而其題材范圍(或視野所及),不但包括崀山、張家界等在內的“大湘西”與“泛湘西”(湘西南),而且對包括“邊城”在內的“小湘西”(即當今湘西自治州所轄的8個縣市),也盡收眼底、無一遺漏。同時,在具體描寫其風景名勝、鄉土風物與民俗傳奇等方面,也比沈從文更為全面、細致。如在《崀山走筆》(5篇)中的“地理名勝”與“鄉土風物”兩篇,分別描述了24處風景名勝與講述了22個民俗故事;《崀山鄉土》4篇中有3篇分別為“鄉風·鄉景”“鄉土·鄉物”和“鄉情·鄉俗”(另一篇為“鄉人·鄉賢”),其中每篇包括30篇左右的短文;《閱讀湘西》5篇中有3篇分別為“山川形勝”“鄉土風物”與“民俗傳奇”,其中每篇包括10—35節具體描寫的短文;《走玩湘西》更是如此:10章中前8章分別介紹吉首、鳳凰、瀘溪、花垣、保靖、古丈、永順與龍山等縣市的特色景點與特產美食,后2章集中介紹土家族與苗族的民俗風情及其民族文化。因此,就題材的全面、廣闊與內容的系統、豐富而言,范誠的確有所突破和超越。
三是人物的眾多與鮮活。沈從文營造的“湘西世界”不但人物較多,而且不少形象鮮明。其中不但有自傳等紀實文學中的陳渠珍與父母親人,還有小說等虛構文學中的翠翠、老船夫與水手、妓女等。范誠在這方面不但寫得更多、更實,而且更集中、全面、親切。其中《崀山走筆》5篇中有3篇寫人:“人物風流篇”記述了楊再興、李敏、江忠源與劉光才等30多個新寧籍歷史名人的事跡,“鄉人速寫篇”勾勒了父母、姐妹與親朋、鄉鄰等20多個“親人”形象,“成長履痕篇”中的25小節,系統記述了自己從童年到上大學前的青少年生活;《崀山鄉土》中的“鄉人·鄉賢”篇35小節,除繼續考證與描述了楊再興、江忠源與劉光才等人的事跡外,又增寫了“劉長佑的傳說”“劉坤一:最早提出對日持久戰”“陳鳴志:祖孫抗敵呈英豪”“陳毅認老鄉”與“劉永濟捐資救母校”“龍舟傳人”等;尤其是《本色鳳凰》與《鳳凰:那些人那些事》,更以主要篇幅寫人——尤其是集中寫了熊希齡、陳渠珍、沈從文與黃永玉等歷史、文化名人。其中《本色鳳凰》中的“從文舊事”分別寫了沈從文的祖居、沈從文與陳渠珍、沈從文與胞弟沈荃將軍,以及沈從文與母校及其最后歸宿等;“大師鄉情”分別寫了黃永玉的故鄉情、黃永玉與鳳凰的題款、黃永玉與官莊河灘,以及他獻給故鄉的厚禮等;“名人傳奇”除寫了熊希齡、田星六與“苗王”龍云飛等人的傳奇外,還寫了抗日名將顧家齊以及賀龍與“湘西王”的交往等。《鳳凰:那些人那些事》除繼續寫了沈從文、黃永玉與熊希齡等的“人事”外,還生動記述了“湘西王”陳渠珍在青藏高原的曠世絕戀,以及他對沈從文人生與創作的影響等。當然,也還有“陳寶箴在鳳凰的仁政”“吳自發與三潭書院”,以及“幾代筸軍的鐵血傳奇”“湘軍中的鳳凰將領軼事”“放牛娃當了大將軍”與“最后的飛虎隊員”等。作者所寫的這些人物,有的較為集中、完整,如“成長履痕”中的自我形象;有的雖較為分散,但由于從不同側面多層次描寫,也使其形象生動、完整,如沈從文、黃永玉與陳渠珍等;有的雖著筆不多,但由于抓住特點,飽蘊深情,且結合趣聞軼事,故也印象深刻,如《閱讀湘西·人物特寫》中的“謝晉魂系芙蓉鎮”“宋祖英的故園情”“岳父的足跡”“看守大門的老吳”與“趕山人張發喜”等。
總之,正如有人所指出的:“我們在范誠作品中看到的湘西世界,不是普遍的、一般性、被粉飾和雕琢過的生活,而是獨特的、個別的、帶著作者情感記憶的生活本體。在這當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個真實生命的頑強抗爭,對苦難和貧窮的艱難掙扎,我們也看到了真正的湘西民俗文化——它的神秘,它的異域色彩,不在夸張和獵奇,不在浪漫和傳奇,而是深深地聯系著湘西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深扎在每一個普通湘西人的成長道路和生活記憶里。它們不是一般的地方風情畫,也沒有情節曲折的戀情或殉情故事,卻是湘西這塊土地上的真實事件,是湘西人們的真實生活”;范誠的湘西敘事,不同于某些“流于旅游觀光,充斥著外來者的走馬觀花和炫奇獵異”,而是更關注“那些在這塊土地上艱辛勞作,與艱難環境拼搏的普通大眾”。這確是剴切之見。
當然,在充分肯定范誠散文創作的成就、價值與意義的同時,我們也要探討其局限與不足。如在內容與主旨方面,雖然某些篇什也不乏批判與思考——如《漫話湘西土匪》(《走玩湘西》)對湘西土匪的辯證分析,《復讀是金》(《崀山走筆》)對人生成敗哲理的獨特感悟,等等。但總的來說,其作品主要是挖掘與展示家鄉優秀、美好的一面,是以贊美與欣賞為主,而對其黑暗、丑惡與落后的一面,顯得揭露、批判與理性思辨不夠——或者說,因受沈從文影響較深和熱愛、“宣傳”故鄉過切,故“悠然見南山”有余而“金剛怒目”不夠。這一點,如與章詒和、李輝與王樹增等人相比,即可見出其明顯差異。與此相連,在體裁與形式方面,主要是篇幅短小的隨筆、小品與游記之類,而缺乏更多選擇與創新。當然,各個作家有自己不同的生活積累、題材優勢與風格特色,我們不應求全責備。但作為有理想、有追求且前途遠大的作家來說,不斷超越自我,在增強思想“硬”度的同時進一步追求形式的多元、多樣,也是其“可持續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
注釋:
①高文升編:《紀實:文學的時代選擇》,河南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第16頁。
②丁仕原:《魯迅與郁達夫之間》,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102—103頁。
③⑦楊堅:《崀山歌者——記新寧籍作家范誠》,《崀山文藝》2017年第1期。
④湯素蘭:《本色鳳凰·本色人帶你看本色鳳凰(代序)》,岳麓書社2011年版。
⑤?范誠:《閱讀湘西·后記》,湖南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
⑥劉敦綱:《閱讀湘西·序》,湖南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
⑧宛慶豐:《走玩湘西·序》,昆侖出版社2015年版。⑨范誠:《崀山走筆·后記》,湖南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
⑩范誠:《本色鳳凰·后記》,岳麓書社2011年版。
?賀仲明:《崀山鄉土·湘西深處的真誠心聲——讀范誠的湘西系列散文》,湖南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