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德明
明亮溫郁與沉靜而內斂的寫作——郭詩莉詩歌的一般解讀
□ 張德明
清歌花語,本名郭詩莉,職業是教師,教書的正業讓許多人甚至是熟悉她的人都忘記了她詩人的另一面。她面對實實在在的世俗生活,面對自己復雜真實的心靈世界,內心靜如止水,恬淡自由,即使對煩惱和愁緒,也樂觀豁達地保持著一種淡遠清新的美的感悟,一種淡遠真誠的心境,幻化出人間最幸福美妙的勝境。本文將以她的詩集《讓玫瑰說話》的詩歌創作為例,解讀其詩歌藝術魅力的主要特征。
郭詩莉所要表現的思想都來源于本真的現實生活,她用自己的呼吸來觸摸平凡世俗的每一個音符,深切地感受、體驗,并將它們化為自己的信仰和靈魂之后,“把對于觀念的僅僅智力上的理解,變為充滿精力和熱情追求的對于觀念的愛。”(1)因此她的詩歌具有強烈的說服力和濃厚的感染力:“五千年求佛/賜予我一段簡單 樸實/而美麗的塵緣/在青春的花園里走了許久/櫻花紅過了 茉莉香過了桂花遠逝了/我瑰麗的心愿/仍遲遲不肯開放”(《在一切之上》)。郭詩莉在教育系統工作十余年,擁有較為豐富的閱歷和見聞,作者的心靈總是一任天然,用最自然最樸質的文字,流露著一種炙熱的情感。將思想包裹在情感中,讓情感滲透于思想里,這樣的作品才有藝術力量。郭詩莉以她對生命的熱情、對生活的摯愛來傳達著自己的思想,在詩歌中表現著一種激情。那是一種高級的情感,不同于任何本能的情緒波動,并與一定的思想、原則緊密聯系。別林斯基所說:“詩情觀念是‘激情’而不是一般的‘情欲’。”作者由現實所感,激情澎湃,寫作時牽動整個神經系統,跳躍著、激蕩著,在自己的靈魂里燃燒,噴薄而出,表達著最純粹的人生感悟。正如華茲華斯說:“詩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2)詩人沉思的情感直到一種反應使平靜逐漸消逝,就有一種與詩人所沉思的情感相似的情感逐漸發生,確實存在于詩人的心中。
“意境”一詞,源自佛經。佛家認為,心之所游履攀緣者謂之境,所觀之理也謂之境,能觀之心謂之智。這里說的 “智”與“境”,在文學方面就是“意”與“境”。《文心雕龍》的作者劉勰認為構思規律的奧妙在于“神與物游”,即作家的主觀精神與客觀物境的契合交融;從唐朝開始,最初把意境作為一個美學范疇提出來的是王昌齡,他在他的《詩格》中說道:詩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郭詩莉的詩中有開闊的意境和深遠的意象。她用含蓄的手法連帶著深邃的意蘊,將主觀情思和客觀物象相互交融,幻化為純美的詩藝境界,在意象之外暗含審美體驗的力度和美感深層的深邃,使讀者通過想象和聯想,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如:“是夜寧靜如水還是我們寧靜如水?/是月潔白如玉還是我們潔白如玉?/我們彼此依偎著,懸浮在想象里/像童話世界里的兩個斑點/一種比歌聲更動聽的沉默/圍擁著令人感動的風景”(《今夜,我和你都是花朵》)。在詩人營造的優美意境中,我們似乎已經來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意境單純優美而不寒儉枯澀,恬靜和平而不死氣沉沉,絕少人跡卻不孤獨寂寞。尋常的風景尋常的人物一經郭詩莉的簡筆勾勒,便具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味。又如:“桃花走進花轎/蜜蜂和蝴蝶從春天的花蕊里/飛進初夏/我深入繁花 以贊頌來歡迎你的雙足/我在茉莉的枝間接迎你的微笑/只因你曾這樣地俯就我/我要保持你必經之處/永遠像花朵一樣清爽 亮麗”(《茉莉香片》)。詩人用心在聆聽最真實的生活,用最簡樸的文字在刻畫故鄉的一草一木,用最真摯的情感在回味曾經的點點滴滴。作品意象深刻地營造出一種曠達質樸的意境美。詩人從心靈深處復制故鄉的景象,把她所看到的東西加以再創造,美是由靈魂深處發出的,因為故鄉景象不可能具有絕對的美。這美隱藏在創造或者觀察它們的那個人的靈魂里。詩人用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給故鄉景象添加生氣。
郭詩莉詩歌的語言魅力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其口語化風格。郭詩莉堅持口語寫作,符合“我非我”的現代詩學主張。郭詩莉尋找一種純正的中國日常化的本土語言來表達日常的生活經驗。口語詩重靈感,重生活,輕知識。郭詩莉的口語詩不僅拓寬了詩的領域和空間,同時改變了漢語詩歌在使用語言上的傳統習慣和向度。郭詩莉關注的是大眾化、平民化、生活化和表象化,她所要表達和需求的都是生活中最表面和最世俗的東西。從技術含量這個角度上說,“口語詩歌”屬于情緒的自然流動和對白話的一種選擇,跳躍越少,意境越純。不需要縝密的辭藻和修飾,褪去了語言所有的外套和冗態。從詩歌的表現力上說,“口語”自然具有一種無比的親和力,從而更容易誘捕人們的生活經驗。從詩歌的接受度上來說,“口語”更容易被“讀懂”。利用一些簡單的黑色幽默和邏輯手腕,“口語詩”更容易被大眾閱讀和喜愛。應該說,漢語有著這樣的口語傳統,白居易從某種程度上就是古代口語詩歌的杰出代表。在郭詩莉的詩歌中,隨處可以感覺到濃濃的口語氣氛給你帶來的強烈閱讀欲望,可是在平淡的語言中卻蘊含著深意,如:“夜如喝醉了酒的寡婦/施展了所有的嫵媚與風騷/繁華從深處醒來/佯裝的軀體脫下楚楚衣冠/開始在風花雪月中出售/自己的靈與肉/一開始 我就厭倦了/這種生活方程式/無論是醒著 還是在夢里/齜牙咧嘴的怪笑/讓我感到驚悸/我試著逃離/試著栽種善良/哪怕是在夢里/做一只溫柔的綿羊/枕著青草而枯竭”(《穿過城市的肉體我的夢》)。像是在敘述昨天發生的一件小事,可是在這種最樸質的語言風格中,我們卻看到了其中隱藏的大世界,讀出了人性的弱點與丑陋。
社會生活是詩歌創作的源泉,對郭詩莉來說,廣泛的人世閱歷、豐富的生活積累,則是她進行創作獲得不可少的儲備。郭詩莉用心去感受生活,用愛來抒寫心跡,用生命來謳歌真善美,這造就了郭詩莉樸質、深刻、犀利、疏放的詩作風格。別林斯基說:“風格是在思想和形式密切融匯中按自己的個性和精神獨特性的印記”。
最后,我想用黑格爾的一句名言來結束本文,來總結這位用靈魂和生命來演繹生活、伴隨生活交響樂翩翩起舞的精神的舞者:“詩歌藝術是心靈普遍藝術,這種心靈是本身已得到自由的,不受為表現用的外在感性材料束縛的,只在思想和情感的內在空間與內在時間里逍遙游蕩”。
注釋
:(1)別林斯基《普希金作品集》第五篇論文,《外國理論家、作家論形象思維》第72頁。
(2)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序言,《西方文論選》下卷,第1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