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偉(教授),張春婷
環境戰略、綠色創新與綠色形象
李冬偉(教授),張春婷
以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運用方差分析法驗證得出“非綠”企業相比,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變綠”企業更容易獲得利益相關者差異化的感知和認同。多元回歸分析結果證明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更容易獲得利益相關者的高度評價,顯著提升綠色形象。中介效應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在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的顯著正向影響關系中起著部分中介作用,環境戰略通過轉化為內在的綠色創新能力,提升綠色形象的路徑。鑒于此,企業應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拓寬利益相關者感知企業環境行為的渠道,提升綠色形象。利益相關者應多渠道、全方位地評價企業環境戰略活動,促進“非綠”企業“變綠”,增強“變綠”企業的積極性。
環境戰略;綠色形象;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綠色管理創新
從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學術界就一直進行著關于“企業變綠是否能得到回報?”的辯論。一種觀點基于資源基礎論和能力理論,認為執行積極的環境戰略能提升組織能力(Sharma、Vredenburg,1998;Aragón-Correa、Sharma,2003;楊德鋒 、楊建華 ,2009)、獲得競爭優勢(Hart,1995;Klassen、McLaughlin,1996;Christmann,2000;李創,2016)和改善財務績效(Judge、Douglas,1998;Klassen、Whybark,1999;Wagner、Schaltegger,2004;李怡娜等,2013;遲楠等,2016)。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實施積極的環境戰略得不到股東等利益相關者的認同,因而會給企業績效帶來不利影響。如Walley和Whitehead(1994)認為,在環境問題上,股東價值是第一位的、根本性的,遵守法規、降低環境污染等都是次要的,得不到股東的感知和認同。Newton、Harte(1996)甚至認為,現有關于實施環境管理對企業有利的言論是“傳道士式”的花言巧語。Feichtinger(2005)證實企業通過學習效應及實施更加嚴格的環境政策來減少污染排放會對企業利潤帶來負面影響。
分析上述兩種觀點可知,雖然已有研究證明實施積極的環境戰略有助于提升企業內在能力與競爭優勢,但是企業積極的環境戰略是否能得到利益相關者的認同是影響企業是否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的重要外在因素。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環境行為的認知、評價、情感以及聯想方式等是企業綠色形象的體現。因此,本文旨在回答兩個問題: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變綠”企業是否更容易獲得利益相關者差異化的感知和認同,獲得更高的綠色形象?如是,積極的企業環境戰略通過何種途徑影響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形象的感知,從而提升企業的綠色形象?
企業環境戰略是指企業就其環境責任對外宣布的戰略布局,反映企業環境責任管理過程及程度。每個企業環境管理程度與過程不一致,一些企業迫于環境規制與變革的壓力,消極、被動地應對環境變化及要求,而另外一些企業則積極、主動將環境管理納入企業管理體系中,甚至將環境管理作為企業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Hunt和Auster(1990)通過調查美國公司,根據公司環境管理的主動程度,把采用不同環境戰略的企業分為初始者、消防員、企業公民、實用主義者和積極主義者五種類型。Roome(1992)以英國公司為研究對象,也根據公司環境管理積極程度提出了不履行、履行、履行加、商業與環境優秀和領導優勢等從消極逃避到積極應對五種戰略選擇。上述兩種環境戰略分類均關注環境管理過程,反映企業從消極回避到積極應對的環境管理程度及實踐,反映企業的變綠過程。不同類型環境戰略體現高層管理者支持及參與環境管理的態度與程度、環境管理在企業管理中的地位、環境管理信息的傳遞、員工的環境培訓與參與等四個特征。
各類環境戰略及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企業環境戰略構成要素及其特征
由表1可知,不履行戰略(初始者)企業不愿應對環境變化,將環境管理視為負擔,利益相關者得不到關于環境問題及其后果的信息。履行戰略(消防員)企業在環境問題發生時采取相應的應對措施,是對法律強制性要求的被動反應。這類企業只會對外披露部分與之相關的環境報告。上述兩類“非綠”企業消極、被動地應對環境變化及要求,基本沒有或僅對外披露少量環境信息。履行加戰略(企業公民)意味著公司的高管愿意使用管理體系和管理政策積極、主動地進行環境管理,管理者將新的環境管理理念和技能納入企業持續發展戰略中,將環境融入員工發展項目,體現環境對管理流程的重要影響,制定內在環境報告和少部分外部報告。商業與環境優秀戰略(實用主義者)企業將環境管理提升到戰略管理層面,系統地開展環境管理(Heather等,2013),從高管到員工皆積極參與到環境管理中。領導優勢(積極主義者)企業的環境戰略更像是實務操作戰略(Roome,1992),該類企業已經將環境管理體系、環境思想和環境道德納入到公司實踐中,通過積極的環境管理來建立競爭優勢,并試圖建立行業環境標準,成為本行業環境管理的領袖。最后兩類“變綠”企業一方面會通過社會責任報告、環境單項報告、公司官網上的環境專欄等方式將企業的全面環境計劃、環境政策與股東等利益相關者溝通;另一方面也會通過年報等方式向內外部利益相關者傳遞公司環境目標的執行情況和環境愿景,借此向股東等利益相關者表明公司致力于環境問題,并且這些環境行動已經轉化成改善的企業內在的環境績效,建立公司致力于環境問題的公眾形象,提升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形象的感知,幫助企業樹立和提升綠色形象。
綜上,與不履行(初始者)、履行(消防員)等被動應對環境變化與環境規制要求的消極環境戰略的“非綠”企業相比,履行加(企業公民)、商業與環境優秀(實用主義者)、領導優勢(積極主義者)等采取越積極的環境戰略的“變綠”企業越會將環境管理納入企業戰略層面,采取更為積極的環境管理戰略,并主動通過各種渠道與途徑及時、全面地將環境計劃向股東等利益相關者匯報,減少信息不對稱對利益相關者和決策的影響,更能夠獲得政府、股東等利益相關者的感知與高度評價,提升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形象的評價。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與“非綠”企業相比,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變綠”企業更容易獲得利益相關者差異化的感知和認同,從而樹立更高的綠色形象。
企業環境戰略是企業環境理念和環境道德在企業管理中的具體體現,企業需要采取產品創新、變革組織結構等措施來實現。不履行(初始者)、履行(消防員)兩種消極戰略“非綠”企業的環境管理行為是對法律強制性要求的被動反應,這些企業的高層管理者缺乏環境責任意識,沒有從環境變化和壓力中找到綠色創新的機會和動力,也沒有將企業創新與環境戰略相聯系,尤其是不履行戰略企業,其創新與企業環境戰略沒有任何關系。
履行加、商業與環境優秀(積極主義)、領導優勢等積極戰略企業的高管團隊具有強烈的環境責任意識,積極參與環境管理。高管團隊的強烈環境責任意識促使企業將“綠色”融入產品與工藝設計中,激發企業的綠色創新,在綠色產品和綠色工藝中探索獲取競爭對手難以模仿的環境管理能力與創新技術。高管團隊積極參與環境管理的企業也將投入更多資源到環境管理中,以增加企業綠色產品與工藝創新的能力(姜雨峰、田虹,2014)。此外,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企業的環境管理在企業管理中的地位也更高,管理者將新的環境管理理念和技能納入企業持續發展戰略中,促使企業通過綠色創新改善產品質量,改進產品生產流程(田虹、潘楚琳,2015)。在環境管理方面企業更可能進行能源節約、污染防治、廢物回收、綠色產品設計等產品或過程的提升。采用環境管理常常促使企業將嚴格的環境標準運用到企業的綠色產品或綠色工藝中,以創造高門檻的行業壁壘(Barret,1991)。尤其是領導優勢戰略企業已經將環境管理體系、環境思想和環境道德納入到公司的實踐中,具有高度環境倫理的企業更傾向于通過綠色創新來提高資源利用率以彌補環境成本(Chen等,2006)。因此,此類企業更致力于加強環保產品的開發及新環保工藝的研究,并試圖建立行業環境標準,成為本行業環境管理的領袖。此外,采取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也會將環境信息及時傳遞給員工,將環境管理融入員工發展項目,促進企業綠色創新能力的提升。
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a: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有助于提升企業的綠色產品創新;
假設2b: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有助于提升企業的綠色工藝創新;
假設2c: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有助于提升企業的綠色管理創新。
企業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表明企業愿意將更多的資源積極主動地投資于綠色創新,企業通過綠色創新能提高產品質量、節約資源或生產出更為環保的產品,從而在社會公眾面前更加體現出企業對環境責任的承擔,這種綠色創新的投入能將環境成本轉化為企業的“綠色”標簽,從而建立更加綠色的形象。主要表現為:①主動履行環境承諾的企業率先進行綠色產品創新(Chang,2014),研發環境友好型產品以區別于競爭對手,掌握先動優勢,綠色產品率先獲得顧客等利益相關者的認可,從而提高市場占有率,提升企業綠色形象(Chen,2010)。②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加大綠色工藝投入不僅可以減少生產污染,還可以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促使企業持續地通過綠色工藝創新達到資源優化配置,一方面實現環保目的,另一方面改善企業內在的環境績效與財務績效,獲得股東、債權人、政府等利益相關者的感知與認可,為企業綠色形象提供更有力的保障和長久的支持。③采取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其高管團隊可持續發展的環境愿景往往成為創新的動力,使其致力于綠色創新的發展(Klewitz、Hansen,2014),綠色創新能轉化成企業實在的環保行動規范,綠色管理能更好地解決環境問題,實現資源節約與環境保護,從而企業不僅能獲得良好的口碑,還能獲得政府、行業組織等利益相關者的高度認可,提升綠色形象。
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可以通過企業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Chiou等,2011),獲得股東、顧客、政府、行業組織等利益相關者的感知與高度評價,提升企業綠色形象。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a: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通過綠色產品創新提升企業綠色形象;
假設3b: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通過綠色工藝創新提升企業綠色形象;
假設3c: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通過綠色管理創新提升企業綠色形象。
綜上,本文構建的研究框架如下圖所示。

環境戰略、綠色創新、綠色形象的研究框架圖
2014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以創新支撐和引領經濟結構優化升級”,將創新發展置于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這意味著國內企業在環境戰略中的綠色創新將步入新的階段。因此,本文基于2008年環保部頒發的《上市公司環保核查行業分類管理名錄》,根據證監會2012年公布的《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選取2014年滬深兩市火電、鋼鐵、水泥等14類重污染行業企業為研究對象,剔除了中小板、創業板企業、僅發行B股的企業、已退市或主營業務發生變更的企業以及有關變量數據缺失的企業,最終得到468份樣本數據。企業規模等財務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
1.企業環境戰略測量。基于企業環境戰略的四個特征,使用成立專門的環境委員會、高層管理者參與環境活動等10個題項對樣本企業環境戰略具體實踐進行評分。評分時通過內容分析法分析樣本企業年報、官方網站、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企業單項報告中提及的企業環境戰略的實踐內容是否與本文設計的10個題項相符。每符合一項,賦值1分。最終每個企業環境戰略得分是10個題項的得分總和。具體測量題項如表2所示。

表2 企業環境戰略測量題項
2.綠色形象測量。綠色形象是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環境行為的認知、評價、情感以及聯想方式等。本文將綠色形象分為兩類,一是政府視角下的企業綠色形象[即綠色形象(政府)],二是非政府視角下的企業綠色形象[即綠色形象(非政府)]。在政府視角下,以企業環境管理受到政府或環境監管部門的嘉獎(如“節能突出貢獻”榮譽稱號、循環經濟項目表彰、綠色礦山試點先進單位等)作為政府對企業綠色形象的感知與評價。
根據嘉獎的程度進行打分,由國家環保部等國家級政府機關公布的嘉獎認定為國家級嘉獎,賦值4分;由省級(包括直轄市、自治區)環保廳等省級政府機關公布的嘉獎認定為省級嘉獎,賦值3分;由市級環保局等市級政府機關公布的嘉獎認定為市級嘉獎,賦值2分;由區級、縣級管委會等政府機關公布的嘉獎認定為市級以下嘉獎,賦值1分;沒有獲得以上任何等級的嘉獎的賦值0分。如同時獲得多種不同等級嘉獎,取企業獲得的最高獎項等級賦值,最高分4分,最低分0分。
在非政府視角下,企業的利益相關者包括消費者、行業組織等,因此本文將協會(如行業協會、循環經濟協會等綠色環保協會)、雜志(國內外如中國證券報、福布斯雜志、企業社會責任雜志等經濟與環保刊物)、媒體(如人民網、中國企業家俱樂部、中國企業競爭力年會等媒體組織)等非政府機構對企業的綠色評價(如節能稱號、綠公司百強榜、低碳標桿企業等)作為非政府視角下企業綠色形象的測量指標。獲得非政府機構獎項的企業賦值1分,未獲得獎項的企業賦值0分。通過內容分析法分別從企業年報、社會責任報告、企業環境報告及企業官方網站上收集企業獲得的有關綠色、環保、節能等方面的嘉獎與評價。
3.綠色創新測量。綠色創新是企業對能源節約、污染防治、廢物回收、綠色產品設計以及企業環境管理等產品、過程與管理的提升。本文借鑒Chen(2006)、Shu等(2014)等人的研究方法,基于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與綠色管理創新的特征體現,設定使用低耗能材料等9個題項測量綠色創新(詳見表3)。評分時通過內容分析法分析樣本公司年報、社會責任報告、環境報告中提及的企業綠色創新的具體內容,對上述綠色創新各題項每符合一項賦值1分,最終匯總得分,其中:綠色產品創新總分為4分;綠色工藝創新總分為3分;綠色管理創新總分為2分。
本文選取企業規模作為控制變量。規模越大的企業,具有越強的資源整合和分配能力,并且對綠色創新的支持力度也越大,使用年報中總資產的自然對數測量企業規模。

表3 綠色創新測量
本文使用K-均值聚類法,采用四個環境響應特征下的10個題項對468家樣本企業進行聚類分析。在分析過程中,為了確保聚類結果的穩定性,根據Kabanoff、Walderess(1995)的做法,先通過隨機選擇5個案例來初步確定每個類別的原始中心點,然后將各案例按距離最近的原則逐一歸入各個類別,最終計算出各類別的新中心點。聚類結果如表4所示。
聚類結果顯示,實施環境戰略的樣本企業共可分為5類,第一類企業有68家,占樣本總數的14.53%,各項得分均值均較低,說明該類企業僅僅是在現有的管理情況下加入環境責任,劃分為不履行企業。
第二類企業有112家,占樣本總數的23.93%,僅“高層管理者參與環境活動”(平均得分0.88)與“將環境計劃與股東或利益相關者溝通”(平均得分0.95)得分較高,說明這類企業開始意識到環境管理的重要性,但仍舊將環境管理作為應對措施,故將這類企業劃分為被動履行企業。上述兩類企業的企業環境戰略的平均得分分別為1.09與3.32,低于總平均分4.643,屬于“非綠”企業。
第三類企業數量為142家,在“高層管理者參與環境活動”(平均得分0.92)、“環境管理體系及制度”(平均得分0.96)、“將環境計劃與股東或利益相關者溝通”(平均得分0.99)、“將環境計劃與員工溝通”(平均得分0.98)等方面得分均較高,相比被動履行企業,都有較大發展,且將環境計劃納入企業發展計劃中,故將這類企業劃分為主動履行企業。

表4 企業環境戰略聚類分析結果
第四類企業數量為72家,除與主動履行企業得分較高的幾項同樣具有高分之外,“官網上是否有環境專欄”(平均得分1)得分更高,從高層管理者到員工都積極參與環境管理,且對外披露更積極,故將這類企業劃分為環境優秀企業。
第五類企業數量為74家,各項均有得分且得分均值較高,尤其是“有環境、健康、安全部門”“將環境計劃與股東或利益相關者溝通”“將環境計劃與員工溝通”三項得分最高(平均得分1),該類企業通過積極的環境管理來建立競爭優勢,并試圖建立行業環境標準,成為本行業環境管理的領袖,故將這類企業劃分為領導優勢企業。第三類到第五類企業環境戰略的平均得分分別為5.44、5.60和7.47,高于總平均分4.643,屬于“變綠”企業。本文的聚類結果與Hunt和Auster(1990)及Roome(1992)的分類保持了一致。在下文的實證研究中,對企業環境戰略賦值1~5分,分值越高,表明采用越積極的環境戰略。
本文各研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5所示。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得分均值分別為1.889、0.177,說明無論在政府還是非政府視角下企業的綠色形象都普遍偏低。環境戰略的得分均值為2.950,標準差為1.268,表明重污染行業企業在制定和執行環境戰略方面表現不足而且樣本企業間的環境戰略存在差異。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的均值分別為2.173、1.658、1.274,標準差在0.7~1.5之間,說明樣本企業的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存在差異。

表5 描述性統計
1.基本回歸結果分析。本文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法分析不同利益相關者對不同環境戰略下的企業綠色形象的感知是否存在差異。方差分析統計結果顯示,F統計量的觀測值分別為11.664[綠色形象(政府)],9.622[綠色形象(非政府)],在顯著性水平為0.001的條件下,兩者的相伴概率P值均為0.000,說明采取不同環境戰略的企業的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均存在顯著差異。
本文進一步運用多元回歸分析分別檢驗企業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驅動影響。兩個回歸方程中各個變量的VIF值均小于2,表明各解釋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
從表6可以看出,企業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企業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回歸方程均具有顯著的統計學意義(F=31.852,P<0.001;F=27.776,P<0.001),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綠色形象(政府)(β=0.203,P<0.001)與綠色形象(非政府)(β=0.171,P<0.001),這表明環境戰略是企業綠色形象的重要驅動因素,即企業“變綠”能顯著正向提升自身的綠色形象。因此,企業應當積極履行環境戰略,將環境管理納入企業的戰略層面,通過多種渠道向利益相關者傳遞利好信息以獲得利益相關者對其綠色形象的感知與高度評價,故假設1得到驗證。

表6 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與非政府視角)的回歸結果
2.中介效應回歸分析。根據Baron和Kenny(1986)所提出的復回歸分析及路徑分析檢驗綠色創新的中介效應(表7~表9中模型2~模型5),滿足以下四個條件即表示有中介效果:①驗證自變量環境戰略對因變量綠色形象的回歸(見表6);②驗證自變量環境戰略對中介變量綠色創新的回歸(表7~表9模型1);③驗證中介變量綠色創新對因變量綠色形象的回歸(表7~表9模型2、模型4);④驗證自變量環境戰略在加入中介變量綠色創新之后的回歸方程中對因變量綠色形象的回歸(表7~表9模型3、模型5),若回歸關系顯著,表明綠色創新具有部分中介作用,若回歸關系不顯著,則表明綠色創新具有完全的中介效果。表7~表9中各模型的各個解釋變量的VIF值均略高于1,表明各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中介效應回歸結果見表7~表9。

表7 綠色產品創新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表7檢驗了綠色產品創新的中介效應,回歸方程均具有顯著的統計學意義,且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綠色形象(政府)(β=0.203,P <0.001)(表6)與綠色形象(非政府)(β=0.171,P <0.001)(表6);表7模型1結果顯示,環境戰略對綠色產品創新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β=0.253,P<0.001),假設2a得到驗證;模型2及模型4的回歸結果顯示,綠色產品創新對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14,P<0.1;β=0.097,P<0.1),滿足中介檢驗的前三個條件。模型3與模型5中更進一步的綠色產品創新和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及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回歸結果顯示,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β=0.186,P<0.001;β=0.156,P<0.001),而且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程度顯著下降(β=0.186<0.203;β=0.156<0.171),說明綠色產品創新在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之中起著部分中介的作用。由此,假設3a得到驗證,即企業的環境戰略越積極,企業產品的綠色創新活力越強,就越能從產品設計、材料使用中創造自身的綠色優勢,提升利益相關者的感知和評價,從而提升企業在政府與非政府視角下的綠色形象。

表8 綠色工藝創新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同理,表8檢驗了綠色工藝創新的中介效應,回歸方程均具有顯著的統計學意義,且環境戰略顯著正向作用于綠色形象(政府與非政府)(表6);表8模型1結果表明,環境戰略對綠色工藝創新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303,P<0.001),假設2b得到驗證;模型2與模型4結果表明,綠色工藝創新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均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β=0.178,P<0.001;β=0.093,P<0.1),滿足中介檢驗的前三個條件。模型3與模型5進一步的綠色工藝創新和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及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回歸結果表明,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β=0.164,P<0.01;β=0.157,P<0.01),且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顯著下降(β=0.164<0.203;β=0.157<0.171),說明綠色工藝創新在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中起著部分中介的作用。由此,假設3b得到驗證,即企業的環境戰略越積極,企業越愿意將資金投入到技術設備中,以增強綠色工藝創新的能力。

表9 綠色管理創新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表9檢驗了綠色工藝創新的中介效應,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綠色形象(政府與非政府)(表6);表9模型1結果顯示,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綠色管理創新(β=0.271,P<0.001),假設2c得到驗證;模型2與模型4的結果顯示,綠色管理創新對綠色形象(政府)及綠色形象(非政府)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54,P<0.01;β=0.114,P<0.1),滿足中介檢驗的前三個條件。模型3與模型5中進一步的綠色管理創新和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及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回歸結果顯示,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綠色形象(政府)與綠色形象(非政府)(β=0.174,P<0.001;β=0.151,P<0.01),且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程度顯著下降(β=0.174<0.203;β=0.151<0.171),說明綠色管理創新在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政府)、綠色形象(非政府)的影響之中起著部分中介的作用。由此,假設3c得到驗證,即企業的環境戰略越積極,越能在內部實行綠色管理標準,提高綠色管理能力。
綜合上述中介效應分析結果可知,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能通過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間接地影響企業的綠色形象。這表明,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更可能投入更多資源到綠色創新活動中以獲得更為綠色的企業形象,綠色創新能力是企業獲取綠色形象的重要驅動因素。值得注意的是,企業規模在上述回歸分析中顯示的均為顯著正向作用,說明規模越大的企業由于受到利益相關者的關注越多,越有意識和能力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采用綠色創新戰略來提升企業的綠色形象。
3.穩健性檢驗。為驗證前文實證結果的可靠性和準確性,本文選取樣本企業2015年的變量數據進一步檢驗環境戰略對綠色形象以及綠色產品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管理創新對環境戰略與綠色形象的中介作用。實證結果表明,結論并未發生顯著改變,因此,實證結果是穩健的。限于文章篇幅本部分結果未列出。
本文研究結果證明,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不僅能直接提升企業綠色形象,還能通過綠色創新間接提升企業綠色形象。上述結果回答了本文提出的兩個問題:一是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企業更容易獲得利益相關者差異化的感知,可獲得更高的綠色形象;二是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還可通過不同的綠色創新方式提升企業綠色形象。對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企業應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提升利益相關者的感知,從而提升綠色形象。與“非綠”企業相比,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的“變綠”企業更容易獲得政府、股東等利益相關者的差異化感知與高度評價,有助于提升企業的綠色形象。因此,第一,企業應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這不僅要求企業加強員工的環境培訓,使其從高管到員工都積極參與環境管理,還要將環境管理納入企業戰略規劃,將環境管理體系、環境思想和環境道德納入公司的實踐中,以提升競爭優勢,建立行業環境標準,成為行業環境管理的領袖,實現企業綠色愿景和目標。第二,拓寬利益相關者感知企業環境行為的途徑。企業綠色形象是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環境管理行為的感知與評價,因此企業應及時通過社會責任報告、環境單項報告、企業官網等方式將全面環境計劃、環境政策與股東等利益相關者溝通,傳遞公司環境目標的執行情況和環境愿景,提升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形象的感知,幫助企業樹立和提升綠色形象。
2.綠色創新具有中介作用,企業環境戰略可以通過綠色創新“變綠”。中介效應分析結果驗證了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不僅能提升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力,還能通過綠色創新顯著提升企業綠色形象。因此,企業應實施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提升企業綠色創新能力,從而最終提升企業綠色形象。值得注意的是,綠色創新的部分中介效應不僅僅作用于環境戰略對政府視角下的綠色形象的影響,同樣作用于非政府視角下的綠色形象,說明企業采取積極的環境戰略可通過綠色產品設計、材料節約等產品創新,采取減少有毒物質或廢物的排放,減少使用原材料、水、電等資源的消耗等工藝創新以及實施積極的綠色管理活動獲得政府與非政府利益相關者的感知和評價,從而提升企業綠色形象。因此,建議政府與非政府的利益相關者多渠道、全方位關注和評價企業的環境戰略和綠色創新活動,如政府可制定相應的激勵政策以提高企業綠色創新的積極性,非政府利益相關者應從企業對外披露報告、企業公布的環境活動等方面更深入了解企業的綠色活動。從而對企業綠色形象做出更為恰當的感知與評價,對“非綠”與“變綠”企業給出差異化的感知與評價,這樣既能促進“非綠”企業“變綠”,也能增強“變綠”企業的積極性。
綜上,本文雖然研究了更為積極的環境戰略對企業綠色形象的提升作用和綠色創新的中介機制,但選取的樣本局限于重污染行業,使得研究結論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來可以從全行業或其他行業進行研究。此外,本文僅從產品、工藝與管理三個方面探討綠色創新的中介作用,對于綠色創新的方式選擇與信度分析需在今后的研究中進一步探索與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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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275
A
1004-0994(2017)32-0003-8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制度視角下企業社會責任行為選擇與利益回報機制研究”(項目編號:71362001)
作者單位:華東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南昌33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