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中張開懷抱

讓?保羅?魯朗

這一年，瑞典的冬天異常冷，寒氣襲人。

早上，村民們將孩子送進學校。將近下午3點，天氣驟變。頓時，寒風呼嘯，卷起的漫天大雪籠罩了寂寥無人的山路。

正當老師擔心孩子們無法回家時，村民們各自駕著雪橇，來到學校接孩子。

學生中間有三個小姐弟。姐姐叫安蕾，14歲。妹妹叫愛力克，9歲。小弟弟叫約阿那，7歲。他們的爸爸早預見到天氣會變化，在別人到達之前就趕著雪橇來到了學校。爸爸在雪橇里為他們準備了暖烘烘的羊毛毯子和圍巾。拉雪橇的是一匹叫佳娜的老母馬，一見到孩子們就高興地跺著蹄子打招呼。孩子們背著書包爬上雪橇，高興地坐好。

突然，不知從何方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接著，昏暗的天空中劃過一道強烈的亮光，一陣狂風咆哮而來。老馬一驚，掙脫韁繩，拉著雪橇在暴風雪中狂奔。

爸爸在驚愕中尚未反應過來，一下就不見了雪橇的蹤影。

安蕾和弟弟妹妹此時尚未意識到危險，以為老馬還是和往常一樣奔走在回家的路上。弟弟和妹妹在驚恐之后反而變得高興起來，他們想和爸爸賽跑，看這次誰先回到家。于是興奮地叫著老馬：“跑啊，佳娜！快啊，佳娜……”

瘋跑很久以后，佳娜終于停了下來，安蕾趁機抓住了韁繩。她警惕地環顧四方，只見大地白雪皚皚，看不到一棵樹或一座房子，最后她明白是老馬走錯了路。此時弟弟妹妹也開始害怕起來，睜大眼睛看著姐姐。老馬驚魂未定，滿嘴噴著熱氣，嘴巴周圍結了一個大冰圈。安蕾生怕老馬凍壞，連忙從雪橇里拿出一條羊毛圍巾包住它的嘴。

安蕾拉動手中的韁繩，吆喝老馬尋找回家的道路。可老馬弓腰一使勁，跌倒了，雪橇側翻過來，將孩子們重重地拋到地上。安蕾和弟弟妹妹爬起來后，想把雪橇重新放平，可仔細一看，雪橇的一個滑板卡進了堅硬的冰縫里。

這樣過了兩個小時，暴風雪還在不停地刮，安蕾趕快用側著的雪橇作為臨時窩棚，把弟弟妹妹安置在窩棚里。她將雪橇底板當作一面擋風的墻，在雪橇頂上蓋了一塊羊毛毯，自己背著書包拉開羊毛披肩站在最外面，成了弟弟妹妹第二面擋風的墻。

雪還在無休止地下。深夜，弟弟妹妹想打瞌睡。 安蕾的外套已被凍成了冰殼，像枷鎖一樣鎖住她。為了保護弟弟妹妹，她最后不得不跪下來，將自己的背暴露在風雪中。

她對弟弟妹妹說：“愛力克、約阿那，不要睡覺！我們數數好嗎？數到100……我們先腳動，后手動，動100下。再拍手掌100下，拍拍臉，再拍拍手……聽話，不要停……要是我睡著了，你們答應我，一定要醒著。你們向我發誓，要繼續數數，即使我睡著了，你們也一定要數。這很重要，發誓！”

弟弟和妹妹繼續數數，因為他們發過誓了。當他們繼續數數時，他們的小姐姐撲倒在他們身上睡著了，那身子成了為他們擋住死神的最后屏障。

當第二天早上7點人們找到他們時，小弟弟妹妹依稀還在夢中數著：“一、二、三、四……”而此時，他們的小姐姐安蕾仍在張開雙臂抱著他們，再也不會醒來了。

（摘自《文苑·經典美文》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