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應物象形”到“搜盡奇峰打草稿”

劉曉妍+吳郁民

摘要： 本文探討了中國傳統繪畫寫生的問題，從“凡數萬本，方如其真”的觀察方式、自然之趣的深層挖掘、借物寄情的精神追求等方面進行分析，以宋代花鳥畫為例，闡述了寫生對中國畫發展所產生的影響。

關鍵詞： 中國畫 自然 寫生 趣味

中圖分類號：J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7）22-0111-01

中國傳統文化的獨特性，使中國畫對自然有了獨特的理解方式。中國畫創作強調“當法自然”“心師造化”“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物我兩化”。“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在本質上和“遷想妙得”是一致的，但是在字面上更加平易近人。其“師”字提的最妙，師造化不只是重現自然，而是以自然的生活為基礎、為源泉，通過作者的理想和藝術加工，將生活中的自然表現到畫面上。

一、凡數萬本，方如其真

荊浩《筆法記》描述：“因驚其異，遍而賞之，明日攜筆，復就寫之，凡數萬本，方如其真。”。“因驚其異，遍而賞之”“凡數萬本，方如其真”是指畫家通過反復觀察自然、摹寫自然，從而對自然不斷地再認識，最后升華為對生命本質的理解。“其真”是一種美的境界，它是畫家通過自然反映生命本質精神的最終形式。“真”借景得以體現，畫家通過寫生對物象深入觀察、研究，把握自然中的變化規律，方能“搜妙創真”，創造出“真”且“妙”的美學境界。荊浩作品之所以氣勢雄偉，是因為他畫了“數萬本”的松樹，使松樹在他的畫面中得到了最真切的表現。

古代畫家通過反復觀察、認識自然，使自然成為“胸中之竹”才能有“成竹在胸”。石濤曾說“搜盡奇峰打草稿”，這是對書畫創作的一種觀點。他認為書畫作品應多取素材，觀察事物，才能迸發靈感，創出奇妙之作。懂得搜奇峰是懂得妙理，多打草圖是能用苦功，妙理、苦功相結合，畫乃大成。

二、自然之趣

中國浩瀚的繪畫史中，宋代小品畫以“以小博大”的特性在繪畫歷史上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其藝術價值影響至今。畫家在咫尺之內展示出一個具有完整的“精、氣、神”的作品，并在這方寸之間賦予了詩意。畫家以精湛細膩的繪畫語言賦予了作品藝術的靈魂，達到接近物象而又超乎物象的境界。

花鳥畫至南宋達到了寫實風格的極致，成為寫實圖式的高峰。此時期的畫家受理學“格物致知”的影響，更愿意深入自然、觀察自然。畫家在深入自然觀察的同時淡忘了功利，精神得以升華，作品中少了雜念，對生命的熱情都體現在畫面中。因此作品有了靈魂，充滿活力。畫家進而也贏得了精神上的自由，其作品簡單、流暢、靈動并富有創造性，注重作品的傳神和豐富的藝術構思。

宋代花鳥“以不仿前人，而物之情態形色，具若自然”，對物象極其工細象物的描繪。在忠于自然的情況下，寓意于情，極富趣味，有著永恒的感染力。

傳世無款的《海棠蛺蝶圖》描述陽春三月，畫面增添了與主題、形象、內容和意義相關的元素，其畫面表達的情趣比蝴蝶更具有象征意義，它讓畫面在這寧靜之后有了無限想象的空間，宋代小品的這一特性是其以小博大的一個重要因素。作品的筆墨精致、嚴謹而又充滿韻律，暗中隱藏著畫家對生活的熱情，對美好事物的向往。《海棠蛺蝶圖》強調觀者對畫面氛圍的直觀感受，畫家以其感受自然時的“天真”心態及對物我合一的審美追求，使畫面營造的意境令人沉浸其中，渾然忘我。此畫“以小見大”的觀照方式也是宋代小品的縮影，生動的畫面也體現出兩宋時期畫家追求生命、回歸自然、追求自由的生存狀態。

三、借物寄情

南宋時期，理學興起，文化趨于內斂，對事對物窮其理，善于挖掘事物后面的趣味性。南宋院體畫家注重寫實能力，雖然作品中具有詩意，且人為地加強了畫面的感染力，但作品依然具有極高的真實性和合理性。南宋小品畫除理學對它的影響外，禪宗哲學尚殘缺、簡素的審美觀也對其有著影響，作品一花一鳥都代表整個自然界，且具有無限想象的空間。南宋時期絕大多數畫面表現出畫家對于自然的關注、對人生的感悟。

王國維《人間詞話》有云：“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無我之境”是指在創作時祛除雜念，這時主體與客體得以統一，使主體得到寧靜感，達到以“我”觀物的視角，從而使“物”“我”兩忘。自身的情感受自然的影響，而自然又被自身賦予了情感。畫家在嚴格遵循寫實法度的情況下，更注重對對象細節的真實刻畫，這種“以我觀物、以物觀物”的精神使得南宋花鳥之美得以徹底體現。

宋人小品花鳥能在咫尺之間表達出深邃幽雅的意境，是宋代重寫生的結果。“寫生”，“寫”就是要對筆畫自身的體量、形態、趣勢加以有意的選擇，也就是重視筆墨元素本身審美的純化。“寫生”不單是一種創作準備活動，而是寫花鳥之生意和生命。“生”指對自我生命的體悟與展示。寫生貴在意到情適，正如鄭板橋說的“三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灑夜間思，冗繁刪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這種寫生的過程經歷了由外到內，因物動情，進而由內到外，寄情于物的思考過程。也就是我們通過對宇宙萬物（花鳥蟲魚）客觀形象的自然屬性的模擬，然后主觀改造后的一種主題理性的把握。

四、結語

繪畫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寫生，寫生體現出畫家對自然的觀察力度，也反映出個人對于生活、生命的體察，豐富的寫生經驗也是一種豐富的閱歷，是創作的源泉。只有理解了描繪對象的本質規律，作品才是真實的。在對自然物象充滿情感的主觀細節的選擇與表現上來說，只要不是有意扭曲自己的心靈，自然永遠是無比可愛的。

責任編輯： 孫 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