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欄目主持:鄭潤良
【出發】
特邀欄目主持:鄭潤良
修新羽的這篇作品表達了當下年青一代的某種精神征候,是一篇有痛感、關乎切己經驗的小說。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追求。同時,她的作品又不局限于同代人經驗的表述,比如她的軍事題材小說,是對戰爭、軍人、歷史的關注,展示了她比較寬闊的創作視野。——有痛感、有視野,這是一個寫作者很好的創作起步,期待修新羽能寫出更成熟厚重的作品。
鄭潤良:我感覺你這篇作品寫的是愛的專制,以及單向度的生活給人帶來的抑郁感,你自己覺得呢?
修新羽:嗯。這篇確實寫的是“愛”以及“生活”給人帶來的抑郁感。因為對我而言,沒有絲毫不“專制”的愛,也沒有什么人能完全脫離社會環境及自身視角的限制,去擁有什么非“單向度”的生活。
鄭潤良:你為什么會想寫這樣一個題材,是對周圍人群的觀察,還是自我經驗的體會呢?
修新羽:更多的是個人經驗,但我相信可以反映一部分我們同時代人的共同特點:對外界權威的順從與反感,對身邊人的靠近卻不親近。我們習慣于在家長和老師的期待下扮演得特別正能量,特別積極向上、樂觀開朗。這也是整個社會對我們的期待。然而這種扮演經常會讓我或者說我們感到痛苦。
鄭潤良: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文學創作感興趣的?
修新羽:一直很有興趣,從讀初中開始嘗試小說創作。
鄭潤良:你還記得第一次寫小說是寫什么內容,什么題材嗎?
修新羽:不僅記得,而且還能找出來:我一直都是用電腦寫作,所以留下來許多電子版。那篇小說講述了一個少女在過生日前夕如何意識到父母和周圍人都對自己漠不關心,也是關于“愛的專制”和“單向度的生活”,關于親情和友情,甚至里面也有關于自殺的內容,和這次發表的這篇一樣。我覺得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是我最本質最原初的寫作動力。
鄭潤良:你第一次投稿是在什么時候?
修新羽:剛開始寫作基本是自娛自樂。寫得久了,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大概處在什么位置,就去嘗試了新概念作文比賽。那時讀高二。
鄭潤良:你參加這次“新概念”比賽是哪一年,獲獎了嗎?
修新羽:二〇一一年,獲得了第十三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
鄭潤良:你還獲過《解放軍文藝》優秀作品獎,也就是說你還寫過軍事題材作品?
修新羽:對的,總計在《解放軍文藝》發表過四篇作品。其中今年就發表了兩個短篇小說,一篇是科幻軍事類,一篇是抗戰題材。手頭還有一個中篇也將在《解放軍文藝》發表。
鄭潤良:你為什么會對軍事題材感興趣?
修新羽:我是青島人,父親曾是海軍,外祖父也是海軍。很小的時候我在海軍碼頭生活過,夢里都能聽到軍艦離港的汽笛聲,也就養成了比較強的軍旅情結和英雄情結。我覺得戰爭是一種很極端的環境,在生死抉擇面前,人性的復雜可以得到更充分的展現。
鄭潤良:最近兩年各個文學刊物相繼開設九〇后專欄。你覺得這兩年的文學環境對你有什么樣的影響?
修新羽:比較有壓力。擔心自己寫得不夠好,擔心自己由于九〇后的身份被人更寬容地看待,然而其實我們的“競爭對手”不應該僅僅是自己的同齡人。另一方面,感覺大家都在不斷發稿,不斷去尋求認可,這時候會有些跟風的心態,容易急躁,容易擔心居于人后,很難沉下心來好好打磨作品。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尤其需要克制住自己的貪婪。
鄭潤良:有評論者認為九〇后比較乖巧,你認同這種說法嗎?你覺得九〇后有哪些共性?
修新羽:倒不一定是“乖巧”,可能是比較擅長在他人的規則下達成自己的目標。我覺得很難總結出九〇后的共性,因為人性總是很廣闊的。我只能說一下我身邊的九〇后的共性:大部分是獨生子女,太習慣于自己和自己對話,自己和自己相處,以至于有時候很難在生活中和心理上為他人留出位置。與此同時,我們從小在家里都是直接和成年人對話的,我們習慣了享有話語權,在社會上和生活中也更容易和前輩們平等交流。
鄭潤良:你喜歡看哪些國內的當代作家的作品?
修新羽:我非常喜歡讀格非老師、王安憶老師、徐則臣老師的作品。印象最深的是格非的《迷舟》,徐則臣的《如果大雪封門》。我是對細節比較敏感的人,對我來說這兩部作品里都有著飽滿而精準的細節刻畫,能讓人念念不忘。而王安憶老師,我更多是喜歡她寫上海的腔調,我自己是寫不好這種特別有地域感的文字的。
鄭潤良:你覺得哪些作家對你的創作有比較明顯的影響?
修新羽:我讀得比較雜,寫作風格也比較雜。早期受影響較大的是卡爾維諾、川端康成,近期是麥克尤恩、胡里奧·科塔薩爾。川端康成有著很濃的宗教情結,他的文本里總有一種神性視角,一種悲憫感,而我在創作的時候也會嘗試思考人與神之間的永恒關系。麥克尤恩講述而不評判,他讓人們的痛苦和欲望變得易于理解,乃至變成一種美,這讓我能夠更加坦誠無欺地自我剖析。至于科塔薩爾的《萬火歸一》,則讓我對小說有了新的認識,明白短篇小說有時候就是一種生活的切片——只要選擇好了在哪兒下刀,這切片就足以展現出生活的全貌。
鄭潤良:我讀你的小說感覺格調很冷。你讀過張愛玲作品嗎?
修新羽:像張愛玲?很榮幸。她的作品我都看過,也都很喜歡。但和王安憶一樣,我覺得她的上海腔調是我學不來的,而我作為青島人也沒有掌握什么青島腔調,可能是因為現在都城市化同質化了吧,很遺憾。至于格調很冷,我覺得很多作家應該都這樣,冷眼旁觀對世界能看得更清楚些。
鄭潤良:你有哪些業余愛好?
修新羽:看話劇,聽音樂會,畫畫,做飯,旅游……都是些比較一般的愛好,寫小說其實也是我的業余愛好。
鄭潤良:你如何規劃自己未來的職業與寫作?
修新羽:我之前修過新聞學雙學位,可能會去當幾年記者,磨礪一下文筆,積累些素材。總之是不會放棄寫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