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卓鐵鋒
卓鐵鋒的詩
⊙ 文 / 卓鐵鋒
卓鐵鋒:一九七七年出生。習詩多年。出版有個人詩集。
昨夜,她就已經醒來
因為這個季節,不能保存美的焰火
她在骨骼上刻下愛情
半途走失的孩子,新長出的門齒
尾巴,和春天
倘若北風可以染一種顏色
她的選擇,必定與人間保持一致
仿佛我不在現在
聽不到自己呼吸的聲音,甚至
沒能和她
發生最直接的關系
善泳者亦不可戲水。西山
留下的空地,是石頭到東海的距離
所有帶著溫度的
石頭,已沉入水底,不可打撈
如善火者自焚于荒野可獲得永生
永生之地下面,必定有他山
之石。不可悲傷,不可侍奉魔鬼
不可蒙住雙眼的羞澀
——我是最渺小的人類
耳朵里爬滿了蟲子,肆意噬咬
發出各種聲響。我的嘴巴
在鼻子上面長出花
堅硬的牙齒和柔軟的
舌頭,已經磨爛,不可嘲諷
我在這里等你。甌江北岸
一個按地域特征被命名為甌北的小鎮
每天穿街過巷,我便記下它們
保存它們的氣息和塵土
包括常態的人們及其命運
我在這里等你。你就一定能
找到我。猶如千年前謝公靈運
和陶公弘景,他們
一邊種菜澆花,一邊煉五石散
款待素昧平生的來客
我必須在這里等你。不只是因為家
或別的什么。我有一種預感
此時我只是這個小鎮的一部分
而你來之時,這小鎮必定已成為
我的一部分,它將因我的名,而名
彼時,無論你一個人來
還是一群人來,無論你涉萬水過千山來
還是騰云駕霧從空中來
一定有我在這里等你所留下的
氣息,和塵土
只有我看出了他的惶恐,和不安
整個下午,他都沒想起來
上帝一直允許,他擁有自由
可以調整凳子和身體的方向
這場鋼琴獨奏音樂會,他是總指揮
也是獨裁者。聽不到悲傷的人
只能從他手指的顫動頻率,想象
命運交響曲,激越和奔流
而上面沒有燈光,下面沒有觀眾席
中間,也沒有穿黑色禮服的人們
天黑下來時,整個世界也都黑了下來
他融化在陰影里,像一個野鬼
坐著喝酒,遠不如
站著來得痛快
我見過許多男人
喜歡一排站開
肩并肩扎個小馬步
雙手齊眉,緊扣大碗
腳下不丁不八
喉結一上一下
咕咚咕咚幾大口
一大碗就見了底
那個叫豪氣
他們大多數是詩人
無須胸懷天下
只有一顆虎狼之心
吞吐日月星辰
一條街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
除了道門的修士,曾在此處稍作停留
鐘聲在城外響了一夜
路人們行色匆匆
來自唐朝的仕女舉一柄油紙傘
站在船尾,出了一會兒神
七只貍貓,蹲在河岸邊
偶爾耳鬢廝磨,偶爾輕輕叫喚
整個姑蘇于是在春天發芽
它們并不顯于任何一段歷史
有一束陽光,讓我擁有方向
有一些人群,讓我感到溫暖
有一朵開放中的花兒
終于讓我對世界的感知不再是荒涼
今天,我來到你的城市
人們對我陌生
仿佛我是從未出現過的事物
像一只隼,歇落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