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學祥
我們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很偶然 (外二首)
※ 秦學祥
朋友從銅陵來已近黃昏
茶敘,酒歡。煩心的事居多
歲月的打氣筒總不饒人
將彼此走型的肉身充得腫脹
此刻我們斜依寬大的躺椅
半斤五糧春已將情緒調至盎然
雙腳插入滾燙的木桶
朋友說這是一天中最解乏的一刻
我們無言。昏暗的燈光
晃著兩張年輕的臉,如此陌生
我感到一絲悸動
朋友呼呼睡去
每天有許多人打我面前走過
我并不在意
就像朋友常常不請自來
如此平常的一天
我從沒有想過我遇見的每一個人
其實都很偶然
沒有太陽的時候,他肯定坐不太久
陽光剛剛刺破一團烏云
落在他稀疏的頭頂
在冬日,多么難得
他似乎從沒有留意它走得這般匆匆
是一堵墻的暗影在無聲刻畫
一寸一寸,似乎是靜止的
你不能打盹,稍一愣神
幾乎是轉瞬即逝
那個在雪花中歡躍、嬉戲,
臉蛋凍得赤紅的小人兒,仿佛是昨日
此時正坐在向陽的一隅
雙眼微瞇,幾近恍惚
他伸手隔空一抓
推拿翻轉,顯得那般無力
溫情的臉漾出一絲苦笑
他的前方垂懸著一串串的臘貨
有鵝、鴨、魚、肉。新鮮的肉需要鹽漬
空氣中飄浮著一股年關特有的
咸鮮冷硬的氣味
我要說的是一枚很小的魚刺
小得不能再小
小得看不見 不知曉 或者說沒有
醫生借助于窺視鏡也找不到
但我否認不了 它就在那里
一刺當喉——
小被突然放大了
一盤清蒸的時鮮:梅白
多么好的滋味 肉嫩湯鮮
而魚刺可不是
我連唾沫也難以下咽了
不想吃飯 卻又不得不吃
現在 我為我的好胃口深感羞赧
我為我狼吞虎咽時的貪婪與粗心羞赧
是該慢點兒 再慢點
咀嚼 糖蛋白質脂肪 剔出那些隱秘的疼痛
刺與肉原本為一家 被我們分開
這一次又重新返回肉中 那可是一根刺啊
我感到了它的鋒芒與不舍
或許它的痛苦強我十倍呢
如同時光終有一日煮熟我
將我的一根肋骨
嵌在泥土里……
秦學祥,有詩作發表于《詩潮》《綠風》《詩歌月刊》《安徽文學》等,著有詩集《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