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
1945年9月2日,日本在東京灣密蘇里號戰列艦上簽訂投降協議,代表中國出席這一盛典的是民國陸軍一級上將徐永昌。著名記者陸鏗曾評論“中國人民對日抗戰八年,犧牲軍民無數,而最后代表國家受降的,竟是人們不大知道的徐永昌將軍”。徐永昌因為性格原因,沉默寡言,不愿意與媒體打交道;他也不是馳騁疆場的領兵將領,戰后很快便交卸軍令要職,成為抗戰史上“失蹤”的將領。
抗日戰爭是近代以來中國第一次在對外戰爭中取得完全勝利的重大事件,作為親身參與受降盛典的主角,徐永昌在受降前后的經歷和心理變化過去鮮有人研究。當時,徐的朋友、同僚給他的信中有這樣的語句“我聽到你發表充任中國簽約代表,真歡喜的發狂”,“聞臺旌有扶桑之行,直搗黃龍,會受降表,斯則千載一時之盛,尤足為知交光寵也”……他們都認為這是一件大盛事,可徐永昌在接受采訪時卻冷冷地回答:“我覺得這是一個應該懺悔的經過。”他為什么這么說?通過分析他在受降前后的日記,或許可以窺視到其對時局的想法以及心路歷程。
【勝利將臨之際】
日本發動“一號作戰”之后,中國戰區戰局一片黯淡。全面抗戰進入第八個年頭,勝利似乎遙遙無期。根據徐永昌的日記,1945年春天“中國戰區最高統帥部為適應全般軍事情勢之發展,期與鄰接戰區密切協同作戰,經策定戰區總反攻計劃,代名為冰人及白塔計劃”。盡管有此計劃,中國戰場的曙光還是沒有來臨。其時,湘西戰場在雪峰山遏止了日軍進攻,不過東南和西南兩大戰場仍處于膠著狀態。
進入8月后,戰局仍不明朗,國軍與日軍在東南和西南兩個戰場展開激烈爭奪。國軍意圖奪回豫湘桂會戰中失去的要點,為擬議中的反攻做好鋪墊。日軍不甘心拱手相讓,雙方開展了激烈的拉鋸戰。這也是徐永昌以及軍令部在這一階段軍事上重點關注的內容,當然,擬議中的反攻也在實施,這與過去認為國軍只是被動迎接抗戰勝利的論斷不同。由此,國民政府在戰爭結束以及戰后國共關系諸問題上所持立場自然有其出發點,徐永昌也有相應的心理應對。
早在8月3日,徐永昌就在日記中提到:“國際問題研究所以為八九月間日本必有政變,即或投降或成立軍政府是也……判斷年內可以結束戰事。按結束戰事之期已近,吾人勝利亦近。吾人軍事少把握,前途愈大難,奈何!”徐永昌意識到日本軍國主義很快就要面對投降的命運。與一般將領所感受到的如釋重負不同,他開始擔憂國民政府戰后的走向。身處軍事指揮中樞8年,徐知道國民政府軍事上的窘態,這點比起陳誠等人的盲目樂觀更顯深思熟慮。
到了8月7日,隨著美國在日本廣島投下原子彈的消息傳到中國,徐永昌記了這樣的思考:日人對廣島一彈表示嚴重,同時痛責美人滅絕天性之殘酷。按日人對美空軍在日本轟炸擊落之俘虜竟謂犯罪而加以慘殺,該種空前殘暴遭此滅絕報復,謂為天理亦無不可。該彈效力果如所稱,日寇投降當在目前。”徐敏銳地意識到日本很快就會投降,比同時代的很多人物有先見之明。
例如蔣介石在8月11日的日記中就有這樣的記錄:“……正八時許,忽聞求精中學美蓋軍總部一陣歡呼聲,繼之以爆竹聲。余問孝鎮,如此嘈雜究何事?彼答曰:聽說什么敵人投降了。余命再探,則正式報告各方消息,不斷報來,乃知日本政府,除其天皇尊嚴保持以外,其余皆照中美英柏林公報條件投降。”身為當時最高軍政長官的蔣介石都對日本如此迅速的投降感到意外。無獨有偶,時任國軍第45師師長的胡長青在8月10日日記中這樣寫道:“十時頃,突得日本無條件投降之消息。胸中震驚、喜慰莫可名狀。”相較而言,徐永昌因心中早有準備,所以當得知這一喜訊時,并無過多的突然之感。
【為何選徐永昌作代表】
日本宣布投降,國民政府決定派遣徐永昌代表中國參加盟軍方面受降簽字儀式。1945年8月12日,徐永昌在日記中第一次提到蔣介石讓其準備參加受降的消息:“午間錢慕尹電話,蔣先生要余準備往菲律賓接受日本投降,明日或須成行云云。當即決定以楊宣誠、朱世明、王丕成、李樹正及養空等八員從往。”當天,他的日記還記載:
九時半謁曾家巖,赫爾利大使及魏德邁、陳辭修等先在。魏述美方決定,在本月二十五日以前,敵如不實踐繳械,美軍將于各要地登陸,并詢中國沿海是否可投原子彈云云。又決定令滇南暫駐之五千法兵即返越,我以兩師由桂進入安南等等。又決定任劉汝明、何柱國等警備新職及對偽軍等處置。赫爾利稱日本覆電今晚可到,簽字舉行期當亦甚近。魏德邁又及,為余準備飛機及飲食等事,情致甚殷。
盟軍方面決定,如果8月25日日軍還不投降,美軍將大舉登陸日占區及日本本土,甚至有在中國東南沿海日軍主要控制區投擲原子彈的構想。不過根據資料,美方當時手頭上并無原子彈,這樣的表態更像是一種威脅。然而,中國軍方作為盟友,并不了解實情。雖然美方自從魏德邁替代史迪威后,與國民政府在軍事方面表面上維持著友好關系,但實際上與“情致甚殷”還是有一定差距,中美軍方之間的互信程度也不高。此外,國民政府能派兵進入越南受降,確是戰時地位提升的象征。
至于蔣介石選擇徐永昌作為代表參加盛典的原因,徐并沒有解釋。當時的人認為“八載以來,吾兄擘畫周詳,指揮若定,完成偉業,功垂不朽”。陸鏗認為:“蔣主席指定徐,正說明了在整個抗戰過程中徐將軍鞠躬盡瘁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雖然他平時很少拋頭露面,但在大本營作戰決策上,卻是既能關照全局,又能料事如神的一位智多星。”1949年,陸鏗采訪當時駐日軍事代表團團長朱世民,朱進行了詳細分析:“蔣委員長這個人在軍事上是很自負的,他對徐次宸(永昌之號)的認識,正是不打不相交的結果。1930年的中原大戰可以說是決定中國由誰領導之戰。在這一次大戰中,馮玉祥的部隊不是被擊潰,就是被收買;而閻錫山的部隊由徐永昌指揮,終能全師而還。從而使蔣先生認識了徐永昌是一位將才。徐后來出任山西省政府主席、河北省政府主席,在政經建設方面,也表現他不同一般的識見……委員長指定他代表中國受降,其身任軍令部長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八年抗戰中,徐參與運籌帷幄,建立了只有委員長才清楚的功勛。”endprint
由此可見,軍令部長職位只是徐永昌參加受降的條件之一,更重要的是蔣對其抗敵功勞的答謝,也說明蔣對其的信任。以當日情形而言,可能代表中國參加這一盛典的高級將領并不多。這其中,何應欽忙于國內受降,白崇禧素不為蔣所信。陳誠是軍政部長,蔣也比較信任,之所以沒有派遣陳誠的原因,大概是“勝利到來之日,我正在軍政部長任內,于是復員與接收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就落在我的身上”。只有徐永昌位階甚高、功勛卓著,加之戰爭結束,其負責作戰指導業務暫無開展必要,因此成了代表中國出席受降典禮的不二人選。
接到任務后,徐永昌仍正常工作。此時,日方內部正經歷一番爭斗,并沒有及時答復盟軍的命令,但戰局已定。同時,徐永昌還關注組織國軍占領軍的問題,“關于派赴占領日本軍隊,美方原擬請我方派十個師,嗣決定派三個青年師編為一軍,配以國械”。這一記載與之前公認的一個師(67師)駐日的認識有所出入。從一個軍駐日變為一個師,可以大概反映出戰后國民政府在遠東政局地位的下降。
8月15日,日本天皇公開廣播,正式接受《波茨坦公告》,徐永昌認為:“關于日方答復波茨坦公告一事,按此覆文極其難通,但在日本似亦只能如此。”徐并非公認的知日派人士,不過從其對日方答復一事的評論看,他對日本國情、政情有相當的了解。派其去參加受降是恰當合適的。
【“確有過人之處”】
8月17日,徐永昌啟程參加受降儀式,大致情況在日記中有所記載:
午后二時半決定即日啟行赴馬尼喇……為章以蘇軍迄仍急進直薄張垣,有進趨平津之可能,請晤麥克阿瑟時一商對策。嗣養空及楊廳長、朱武官均至。五時半偕赴九龍坡機場,六時一刻乘運輸機赴白市驛換乘四發動機飛機,于六時五十分起飛。過香港時尚熄燈火,蓋遇日機或有意外也。余八時即睡,卻終未入眠,機大航穩如乘江輪。先時頗熱,繼升至九千英尺頓覺涼爽。云從腳下生,如鋪滿地之棉絮。二時廿分即已到達。菲地時間早一小時為三時二十分也。時正大雨,至馬尼喇旅館少坐即睡,六時已醒。墻之內外彈痕斑斑,據聞日軍敗退時即有據此樓以久守者。余在白市驛上機后頗感日本軍閥之不智,美物資如此其豐富,蕞爾三島乃愿與之爭戰,多見其不自量也。
徐永昌的日記表明國民政府對于蘇軍在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后繼續其軍事行動的動機表示懷疑,期望盟軍方面給予重視,商定對策。當然,甫抵異鄉,徐的心情相對比較輕松,他看到日軍在菲律賓抵抗盟軍的戰斗遺跡,對日本軍閥的不自量力發出感嘆。這也是他日后在受降儀式上慨嘆的思想來源之一。
8月18日,“午后五時半謁麥克阿瑟將軍談簽字事,俟代表到齊偕往沖繩島,然后轉東京灣,于美艦上舉行。在此約需留一周,美總部亦將移駐東京。麥表示愿余亦往”。看來,美軍方面對中國還是給予足夠的重視與尊重。徐永昌日記相對比較簡略,在他給蔣介石的電報中,有更為詳盡的談話記錄:
職等于巧丑到馬尼喇,下午五時半拜訪麥克阿瑟元帥,面遞鈞座手書,據云:一、英方代表篠日(17日)抵此,蘇方代表因交通關系,馬日(21日)方可到達,日本代表明十九日可到,預計約需一周之磋商,并擬邀各國代表飛沖繩,預定于東京灣內美軍艦上正式簽字,其總部同時亦即移駐東京。二、對中國戰區日軍投降事,以為鈞座為中國戰區統帥,所有中國戰區日軍應向鈞座投降,不得向任何方面接洽,且云華盛頓方面亦表此意。三、關于蘇軍在熱、察之軍事行動,亦曾談及,彼謂已盡力請其停止,惟蘇聯向好單獨行動,又因通信不便,須由莫斯科轉遞,或因此稽延時日,但渠相信蘇方當于短期內停止前進,關于該方面情況,請隨時電示,以便轉告。
對于出發前商議的讓蘇軍停止進攻的對策,美方其實并無太多影響,因為之前的美蘇英秘密談判中業已決定遠東格局,美方只能安慰國民政府而已。勝利之日,雅爾塔的陰影已然開始籠罩遠東。類似性質的事件可謂接二連三,20日,“美軍總部通告英軍已開始向香港開拔,當請麥將軍設法得一公正而不傷感情之方法”。延至26日,“蔣先生已有聲明,決不派兵赴香港,但認為香港問題仍屬未了之事件”。中方雖有意藉抗戰勝利收回香港,最低限度主持香港受降,無奈國力有限,盡管寄希望于美國,最終也只能接受現實。27日,“外蒙事不必理而理之,以為可得蘇歡,實則徒招后日麻煩。蓋外內蒙一樣皆中國原來民族,何必自我強讓之。且為說詞,不亦過乎?以地和蘇,除非全中國悉授之乃已。又扶植其獨立已過矣,自由二字尤不洽”,對于外蒙所謂“自由的”公民投票,徐永昌認為蘇聯欲壑難填,是說詞而已。這一系列雖勝猶辱的事,不能不對徐永昌的心理產生影響。
其后,徐永昌度過了難得的幾天悠閑生活。29日,“午后四時各國代表于舵樓上同攝一影”。由于天氣問題,原定簽字日期被迫延遲,這點過往記述中甚少提及。25日,“今日本定登舟,以前日颶風襲東京,海上風浪正狂,改為明日成行”。26日,“午后三時出發,為美方一運輸艦……五時開駛,聞須行五晝夜計程。卅一日午后始可達東京灣。簽字已改為九月二日矣”。如果沒有徐永昌的記載,我們很難了解盟軍受降原本另有其日。8月31日,“四時四十分抵橫濱附近下碇停泊,但見四周艨艟圍繞,入晚燈光閃灼,照耀海濱,如一扇形,真有辀艫千里之概。甲午之役果能一勝,則我國海軍今日不患何似”。
作為戰時實際的中國參謀部負責人,徐永昌心思縝密,做事嚴謹。當時也在密蘇里號的中國代表團團員,作為徐永昌譯員、畢業于西點軍校的王之少將在回憶錄提到,徐永昌曾就“簽受降書次序”,“受降典禮時著何式服裝”,“不諳英文,恐簽字時簽錯行列”等細節相詢,“以上數事,余深佩其謹慎細心。徐部長以非中央系別,而能在軍中躋身高位,確有過人之處”。
9月2日,受降儀式正式開始,徐永昌詳細描寫了受降儀式的大概程序,不僅提到各位參加代表的位置,甚至還記錄了加拿大代表簽錯地方的尷尬一幕:
今日為受降簽字之期,七時半乘號(原文如此)驅逐艦,于艦上晤美英蘇澳荷代表。八時許到達密蘇里號,美第三艦隊海爾賽旗艦也。按規定,中國代表團先登,軍樂大作,美蘇澳等代表繼登,九時日方代表亦到。首由麥克阿瑟簡單講述儀式開始等,此時已各按規定就位。日代表立于案之對面,各代表依次排立為美中英蘇澳加法荷紐九國,美海陸軍官原在菲律賓被俘之歪因于萊(溫賴特)少將暨(原文如此)參加。加拿大代表簽字誤低一格,繼簽者亦相率而低,此殊失態。九時八分儀式完成。麥讓各代表入客廳,余與麥海二人略寒暄(儀式前已與尼米茲晤敘)。endprint
9月7日,徐永昌就簽字經過和菲僑情況向蔣介石作報告。受降任務至此結束。
【“懺悔過去,原是為要警惕未來”】
翻看徐永昌日記,受降前后的關鍵詞都可以歸結為“反省”“懺悔”。參加盛典原本應充滿喜悅、榮耀之感,他為何會有如此心路歷程?這恐怕與其對國內、盟國以及日本的觀感不無關系。
親臨戰時敵國——日本前后,徐永昌頗有感慨。8月29日,“日本報紙社論稱,宜與美合作,切戒妄動,須認識從前錯誤,然后可以和平云云”,徐永昌未予置評。8月31日,“據麥克阿瑟稱,日對投降似有完全誠意,各地之占領似可希望不至有多大的摩擦云云”。徐心有所感,因此“今日艦中報紙發表余之略歷,并請余發表對于此次戰事以及受降之感想。余僅答以我覺得這是一個應該懺悔的經過”。
簽字儀式結束后,9月3日他寫道:
午飯后同人去東京,余未偕往。四時偕王聯參步至街巷周游附近約一時半,見日本警察守崗如常,民眾靜肅,各報登載亦毫不隱飾,直認降伏(不實在無紀律之國民,將來困苦必較日本為大)。盟方對日如無一具體嚴密管制方法,則日人之興可計日而待。晚飯時王參謀要李處長等大飲,且謂此真痛飲黃龍云云,余切止之方罷。諸人不悟憂難之將臨,似怪余不近人情者。
顯然,徐永昌對日本民眾投降后的表現很是吃驚,心中隱隱有所擔憂,認為如果對日本沒有適當管制方法,日本復興指日可待。歷史證明,徐永昌是正確的。他還認為如果不吸取歷史教訓,憂難將很快降臨。加上他對國內國民的觀感不佳,心中甚為憂慮,對隨員的暢飲慶祝予以斥責。
9月4日,“在米蘇里艦上遇大公報記者詢余感謝,略告以我覺得大家皆應反省……除非真是想不出自己過失者外,皆應有所懺悔”。徐永昌再次公開發表看法,就是大家都應該反省、懺悔。這番言論傳回國內,自然引發各種猜測。其中,他的同鄉趙正楷的解讀可能切中徐永昌的真意:“各國誠能自反,世界何患不安,我公斯言,示世人以和平相處之竅要矣,無如道德不夠之國家,不之悟也”。
5年后,在慶祝抗戰勝利五周年前夕,徐永昌才詳盡解釋了自己當時的想法:
因為這次大戰,實導源于十四年前(從1945年回溯)所謂九一八的日本侵華。說到日本侵華,自前清同治末年起,已經七十余年,在這長久的時期中,我們的國家未能做到自固吾圍的必要措施,這是我們應該懺悔的!但是,九一八侵略開始,在當時國際聯盟,本可發生作用,使日本有所忌憚;乃主持國聯的一二強國,未能認清事理,把握時機,對侵略者加以有效的制裁,反處處予以不應當的遷就。日本既一試得逞,義大利隨之而起,阿比西尼亞之一度滅亡,直未得到世人之一顧!希特勒進而試于歐陸,并奧并捷,毫無顧忌,而大戰因而觸發。企圖茍安者,終于不得幸免,這是不是國聯列強應當懺悔的?蘇俄……德國……性質上根本沖突,猶如冰炭之不相容。乃蘇俄貪圖瓜分波蘭之利,居然訂立德蘇協定,終于以分贓不均,引起希特勒的襲擊,倘非美國加入戰爭,蘇俄真有被德日瓜分的可能,這是不是蘇俄應該懺悔的?在受降當日,我的內心感想如此。尚未料到因為大戰末期的幾次強國會議,對……蘇聯的容忍與遷就,又造成了現今岌岌可危的局面。在今天而言,此遠因近果,無乃有事過境遷之識……即使侵略者最后終須受到應得的懲罰,而世界無辜人民受害之重大,恐早已無法計算。這是說以前都應該懺悔的。可是懺悔過去,原是為要警惕未來,不要教一悔再悔,覆轍相尋,那就對不起以往的先烈與后來的人群。這是我五年前的感想與后來的認識。
毋庸諱言,徐永昌帶有一定的理想主義。當然,后世研究者也認為追逐利益與綏靖政策是戰爭擴大的原因。其間,徐耳聞目睹強國之間犧牲弱國利益的種種行徑,接二連三遭遇強國背著中國,暗中犧牲中國利益的事件,以及察覺戰后兩大陣營對抗的先兆。儀式結束后,又目睹日本民眾的紀律性,不由自主地認為日本將會很快復興。反觀當日中國,卻缺少對于近代以來的反思,徐因而認為憂難將至。故而,勝利日來臨,他想到的是大家應當反省和懺悔而非盲目歡慶與自得,也就不足為奇了。
(作者系文史學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