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談夏丏尊教材的獨特風格

王怡瑾

內容摘要：夏丏尊是我國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出版家、文學家和翻譯家，一生都在提倡語文教學的革新。他作為一名優秀的國文教育家，編撰了多本國文教材，并在這些教材中體現了他獨特的語文教學風格和理念，深刻影響了當代的語文教育。

關鍵詞：夏丏尊 教材 開明國文講義 國文百八課

五四新文化運動之際，主要是“文白之爭”。作為最能影響“文白”教育的國文教材，在教材語言形式的選擇上，當時也因“文白”的影響有了不同的意見。初中是否要學文言文？對于這個問題，當時社會上有兩種意見：一種是主張白話文和文言文都要教，一種是主張絕對不教。夏丏尊雖然推行國文改革，倡導白話文的學習，但以他為代表的春暉教師卻認為，初中應是白話文和文言文并教。他們認為，學生不能讀不懂普通的文言文。因為，中學生如果沒有閱讀古文的能力，也就享受不到先人的精神遺產，也看不懂當時社會中以文言文為主的文件、官廳報告等。可見，夏丏尊不是一味地推行現代國文而放棄傳統語言的教學，這在他之后編寫的教材中也有很明顯的體現。

夏丏尊在《關于國文的學習》一文中談到了中學生應具有的國文能力。其中，“從文字上理解他人的思想感情”，就是閱讀，而“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就是寫作。夏丏尊認為，如果一名中學生能閱讀、能寫作，那么他學習文字的目的也就算達到了。如何閱讀，如何寫作——這也是夏丏尊編寫教材的側重點所在。

一.《開明國文講義》

1933年，“開明函授學校”由開明書店創辦，這所學校面向全社會進行招生。其創辦的目的在于幫助由于戰火失學的青少年，讓他們自學普通中學的課程和一些必要的謀生技能。《開明國文講義》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由夏丏尊、葉圣陶、宋云彬、陳望道四位先生所編撰。這本講義的目的是為了讓失學的青年能夠用這本教材進行自學，從而掌握相應的中學基礎知識。按照他們的設想，通過該教材的自學，即使沒有課堂講授，如果能夠認真閱讀并按要求完成練習，就能彌補中學語文的基礎知識。

這套書一共有三冊，第一、二兩冊重點為文章種類的介紹和寫作的技巧，第三冊重點為文學史的認識。選文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囊古涵今，文白兼有。第一、二兩冊中，每四篇選文之后都有一篇文話，文話是有關于各種文體的介紹。這些文章采用談話的形式，來講述有關文章的寫作、欣賞等內容。如第一冊選文前兩篇為孫福熙的《我的艙房》和韓愈的《畫記》，作為記述文的范文。文話第一篇則為“記述文”，介紹記述文的寫法。第三冊中，每三篇選文后面都會有一篇文學史話，文話、文學史話和選文相互照應。如第三冊選文前三篇為《氓》和《綿》以及《卜居》，文學史話第一篇則為《詩經與楚辭》，以文話來初識文學史，用文學史來深入了解文話。

第一、二冊中，每四篇選文之后有一篇關于文法介紹的文章（如詞性辨認、短語、格式等），文法之后又有修辭（如形容詞、副詞等）。這兩部分注重理解和實用。文話、文法的后面又附有練習的題目，如：

練習二：下列各組句子中各有同一的字，其詞性同否？

不僅如此，在每篇選文的后面還附有解題、作者簡介以及注釋，來幫助學生理解。解題主要是說明這篇文章的來歷和其他相關的事項，作者簡介簡單地介紹作者的生平，注釋是用來解釋文章里的難詞和難句。

《開明國文講義》內容翔實，幾乎涵蓋了關于國文科的全部內容。這本講義的結構也很合理，作品中間穿插文法和修辭，最后還有練習題可以供學生復習，內容由淺到深，由易到難，將文選、文體、寫作技巧等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這正是夏丏尊倡導的要給予國文以科學性，應使選文具有系統性的表現。

《開明國文講義》從1934年由開明書店出版以來，再版了4次，深受學生的喜愛，這不僅是一本優秀的、全面的國文教材，也是一本科學、系統的學材。

二.《國文百八課》

在1929-1936年間，國民政府規定中學國文課教學內容要有精讀、略讀、文章法則和作文練習四部分。夏丏尊和葉圣陶根據這一要求，并以《開明國文講義》為基礎，于1935年開始編寫《國文百八課》。這套國文教材全套共6冊，每冊18課，共計108課，第五、第六冊因抗日戰爭爆發，未能編印。

該本書特色是內容系統性特別強，其中按照以每一課為一個單元，每個單元內有不同的目標，其中又設置了“文話、文選、文法或修辭、習問”四項。“文話”一項主要是關于文章的體式介紹;“文選”主要是有關于上述文章體式的優秀范例;“文法或修辭”主要是知識性的講述，從文選中舉例;“習問”相當于練習題，幫助學生的理解消化和復習。

在該書的“編輯大意”上，表達了編者的編撰思想。夏丏尊他們認為現在的國文教育不被認為是一種科學，于是國文課仍舊缺乏科學性，正是因為如此的情況，國文教材的編寫就應該有邏輯、有結構。可見，該書旨在打破以往教材選文雜亂無章、不科學、無系統的傳統編輯模式，將國文知識以螺旋式上升的形式進行編寫。

第一冊以“文章面面觀”為概括，進而引出語體與文言體及其他文章的分類，再用四課的內容介紹應用文（書信），之后九課的內容介紹了記敘文和敘述文。第二冊承接第一冊，前面幾課繼續講了記敘文（日記、游記、隨筆），然后通過這三種體裁，講其中的感情抒發、景物和人物描寫。第三冊再從記敘文講起，轉到散文、詩歌，最后轉到應用文。可以看出，這樣的課文遞進是難度的逐漸上升。第四冊主要突出的是議論文和推理的方式，另外還講了一些其他類別的文章，如學術文、對話、戲劇等。可以看出，本書體現了很強的系統性，文章知識層層遞進又相互穿插、縱橫交錯，結構嚴密又不失靈活性，構建了自己新穎別致的文章體系。

書里面的選文內容也豐富多樣，含古涉今，形式多樣。如《物理學和人生》、《歸園田居》、《海燕》、《中國大學發現唐墓調查報告》等等。除此之外，還專門配有相應的練習題來鞏固學習，如：第三冊第一課的文話是“記敘文與小說”，文選有《賣汽水的人》和《孔乙己》，文法是動詞的種類，后附有習問：

習問一

1.文選一和文選二，那一篇象記敘文，那一篇象小說？為什么？

2.文選二的作者所想寫的是那一點？

3.動詞的種類有幾？對于一個動詞，要滂別它的性質，該用什么方法？

4.何謂完全動詞？何謂不完全動詞？

《國文百八課》以學生的生活實際為基點，從它的編排方式來看，開創了語文教材編排體系的新紀元，整套教材突出了科學性、系統性的特點，其中文話+文選+文法或修辭+習問的結構設計，為現代的教材編寫奠定了基礎，是語文教材中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夏丏尊一向以科學實證的精神從事語文教材的編寫，反對“神而明之”、“泛而不切”的玄虛化傾向，從他參與編寫的《開明國文講義》和《國文百八課》中可以看出，這些教材具備了教學的科學性，顧及了學習的有效性。除了知識技能的傳授以外，夏丏尊還尤重視培養學生的人格，也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染著學生，這是他一貫堅持的教育思想。他認為當時社會上之所以批評學校教授的內容無用，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把教材當作是目的和學問，而忽視了對學生人格的培養。夏丏尊認為學生接受了教材的學習，并不等于接受了教育，中等學校里的課程只是一種施行教育的材料。對于學生來說，只是通過這些材料以便更好地去發展身心能力。學生在學校里的目的應是接受教育，不是接受教材。這一點在他的教材中也有體現，對于好的文章一視同仁，不愛引述經典詞句，鼓勵學生用自己的思想去寫，強調真實和新穎。

夏丏尊作為一名中學教師、一名編輯和一名國文教育家，將自己畢生的精力都投入了教育、寫作和出版編輯的工作上。夏丏尊用他“媽媽的愛”感染了學生，他的教育思想和理念推動著近代語文教育的發展，并深刻體現在他參與編寫的教材中，除了這兩套教材，還有《文章作法》、《文心》、《文章講話》、《閱讀與寫作》、《初中國文教本》這些優秀教材，值得我們深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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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寧波大學教師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