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動畫影片《奇幻森林》的內在隱喻

劉建國 (河南科技大學，河南 洛陽 471023)

印度作為一個元素，近年來不斷地出現在電影之中，如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及2016年的《奇幻森林》，都是以印度男孩兒為主角的影片。對于這部影片，許多人都給了好評。在故事編排上，表面上是對正義一定會戰勝邪惡這一價值觀的歌頌 ，但其內部還有大量隱喻，這種隱喻，既有值得歌頌接受的正面價值觀，也有美國一貫輸出的以我為中心的價值觀，需要我們加以警惕。讓我們分三個層次進行分析，來看看這部影片想傳達出什么觀念。

一、淺層次的生態主義隱喻

生態觀是近年來極為流行的一種思潮，海德格爾就曾說過，這個世界是萬物共同存在的，人不可能脫離他人和環境而活下來，不得不與他人、與其他物種共存共享，這是與中國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很接近的。動物世界也要遵循這個道理。所有動物都有自己的空間，有它們自己的行為規范，它們必須在這個食物鏈和生存環境中尋找位置，如果違反了自然法則，就會受到懲罰。現在世界各國都加強了對生態的重視，中國提出的科學發展觀以及生態主義建設，都已經認識到違反自然規律的害處。近年來，影視界對自然生態的關注非常多，如《后天》《海豚灣》等，都在給我們敲響警鐘。《奇幻森林》雖然是描寫狼孩兒毛克利的自我回歸，但影片的真實寓意還是有大量生態主義觀念在其中。比如狼孩兒毛克利，是他父親被老虎咬死后，留下的孤兒。他后來被狼王阿克拉和母狼拉克莎養大，整個童年，是在狼群中度過的，群狼對他關愛有加，除了訓練他，提高生存技能，更讓他了解森林法則，接受能帶來安定和平的自然法則，形成一種自然性的價值觀，讓他知道許多做人的道理。這些安排其實也是在表明，動物群體不是人類的敵人，而是人類的朋友，它們有自己的思想，有感情，有靈魂。人和自然，人和動物，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要放下人類的優勢，放下統治自然、主宰動物命運的觀念，而是尊重自然中的瀑布、山石、樹木、草叢、泥石流等一草一木。特別是毛克利與森林里其他動物友好和諧共處的場景，都體現了人與動物必須和諧共生的生態倫理思想。

在《奇幻森林》影片結尾，毛克利面對老虎，并不害怕，而是決心戰斗到底，這種行為鼓舞了動物們，他們齊心協力，團結起來面對強敵，終于換來了森林的大和平局面。毛克利和動物們的所作所為，是這個森林王國中原有尊重與自由、和平與包容價值體系的外顯。如果遵行這個價值體系，那么每種生物都會生活得很和諧。影片的畫面，是影片中最唯美的。毛克利重回狼群，大家一起高聲誦讀叢林法則；與他的“母親”溫暖相擁，與導師黑豹、棕熊巴魯共棲一樹，這雖然是好萊塢制造出的一種烏托邦想象，但呈現出人類與動物可以共存共榮、相伴共生于這個世界的道理。所以，當下人類必須深刻反思以前對自然、對生物的種種認識不足，對人與自然在未來的關系走向做一個深度思考，為實現“天人合一”的理想國而努力。

二、中等層次的群體認同隱喻

當前的兒童，特別是中國孩子，因為大多是獨生子，所以個性都很強，表現出自私、不合群的性格弱點，團隊協作、互助觀念對他們來說，非常淡漠。而另一方面，他們又將父母和親人的關愛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缺少敬畏感恩之心，是無法適應社會的。實際上，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集體，必須融入這個集體，在其中有一個合適的位置。影片中的毛克利，最開始抗拒狼群的規則，后來又不得不遵守；當黑豹教他時，他又像今天的孩子對家長的教誨那樣，感覺刻板過時，而后來又不得不聽從。后來他對自我人類身份認同之后，又對動物群體產生疏離。從這點看，這部電影又是一部兒童成長影片，它能讓孩子們知道如何在一個群體中生活，如何成為群體中的一部分，如何實現身份認同。這種認同是一種漸進式的自我回歸的過程。縱觀電影，可以分為訓誡時期、自由自在時期、迷茫時期、自我認同回歸時期。

(一)訓誡時期

狼孩兒毛克利在他的父親在山洞里被猛虎謝利·可汗咬死后，被黑豹巴希拉及時發現，并交給狼群撫養。狼王阿克拉與母狼拉克莎讓毛克利度過了快樂無憂的童年。但也像今天的孩子一樣，當毛克利長到一定年紀時，對他的教導就要開始了，這既是讓他成為狼群中合格的一員，也是讓他有生存技能。在這點上，黑豹會付出很多，這就體現在電影開頭毛克利在叢林中快速奔跑的過程。黑豹不僅僅對他進行體能訓練，更對他進行教導：“如果你不能和狼跑得一樣快，將來有一天你將成為別人的盤中餐。”這種訓導，更像今天的學校老師的風格和語言。而和現在多數家庭一樣，毛克利也不缺少家庭的訓導，他真實的母親在影片中是缺場的，影片中的狼媽就自然地承擔“母親”的職責。它語調溫和、體貼，帶毛克利一起隨群狼吼叫，負起母愛之責，讓他要敢于負責任，要有力量，要勇敢。在遇到挫折時，毛克利還要與“母親”拉克莎背誦森林法則，這是在森林中最適用、大家都要遵守的法則。毛克利沒有形成思考，就像人類社會中的幼兒一樣，其全部行為規范和道德觀、世界觀都要通過家長和老師的教導才能形成。好在毛克利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沒有現實世界中那種叛逆的反抗，他全盤接受了人生導師及“母親”灌輸給他的道德判斷、價值理念、思想觀點，這對他以后反思總結，遇事處理，特別是在回歸過程中，起到重大的作用。

(二)探索時期

毛克利的童年，走向第一步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真的生活在那片安靜祥和的森林中，沒有紛爭，和平巖露出時就要歸于和諧，那么就沒有挑戰了。為了給主角增加困境，導演設計了老虎謝利·可汗對叢林規則的違背，即在雨季來臨之際要獵殺毛克利。在人類社會，按生長期，這種挑戰是在18歲之后才能到來的，在此之前都是訓誡期。但電影中的毛克利卻早早地迎來這個挑戰。這增加了影片的可看性，大家都想知道小男孩兒如何面對挑戰。在最初的觀影體驗中，以為是大家眾志成城，但后來變成在爭吵之下，孩子自己選擇，走上逃亡之路，想回歸人類社會，這也是被動的自我探索。在路上，他的人生導師黑豹巴希拉想一直護送他到安全地帶，可是因為謝利·可汗的追殺而被迫分開。于是小毛克利只能回歸，在此過程中，遭遇到蟒蛇的誘惑，后來又遇到棕熊巴魯的指導，這體現出，任何一個人的成長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最后在巴魯的啟發下，毛克利開始用人的智慧解決問題，這突破了毛克利的既有生活方式，開啟了他新的生活模式，打開了他的智慧之門，離他真實的回歸不遠了。

(三)回歸的完成

作為一個人，小毛克利是有人類的智慧的，更有思考判斷能力。在遇到棕熊巴魯之前，他的生活方式是森林中那種狼群式的，這是符合自然的，因為任何事情一旦有人類的干預，就失去了原來的意義。棕熊對于毛克利的教導，即讓他用智力思考，像人類那樣生活，這讓毛克利陷入迷茫，這是有違叢林法則的。而且這一教導，首先受到黑豹巴希拉的反對，斥責棕熊巴魯帶壞了毛克利。也可能是人類本性使然，毛克利卻喜歡巴魯所教導的生活模式，因為它能解決問題，更讓自己有能力。棕熊巴魯讓他體驗了自由、開放、享受的生活模式，他喜歡這種生活模式，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與森林中的其他動物互幫互助。直到毛克利用人類的思維救了一群大象，黑豹的古板教誨才停下來，這也是電影對毛克利選擇生活方式的認可，教育家長要放手讓孩子思考，不要過于限制干預他們對生活的選擇。在他回歸人類村莊之后，毛克利的群體認同之路徹底陷入迷茫之中。后來，森林猴王路易王對他的劫持，讓他搞到“紅花”，即對火的使用，毛克利才發現這個比任何動物都強大的武器——火。于是，他決定要以自己的力量維護森林中的公平正義，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于是他從人類居住的村莊中取得一把“紅花”，來與謝利·可汗決斗。在快要失敗的時候，巴魯、巴希拉等動物終于聯合起來，共同對敵。最終，毛克利用只有人類才可以控制的火將老虎殺死。當毛克利乘坐大象回歸時，也是表明他重回狼群，重歸森林，與自然相融的理念。這實際上也預示著所有的孩子要經過重大考驗，才能認同群體、認同群體的力量。

三、深層次的世界秩序隱喻

電影的開篇不久，就是群狼在場一齊朗讀《叢林法則》，這讓人印象深刻。這個法則的全文是“本法則是森林法則，像上蒼一般古老正確。遵循的狼將繁榮昌盛，違反的狼必招致滅絕。似匍匐植物纏繞樹干，森林法則也左右不離。群體之力匯聚自孤狼，孤狼之力來源于群體。”而法則的核心，就是森林的旱季到來，水中的和平巖露出時大家要和平。縱觀影片，從開頭到結尾都在強調這個法則，如果違反這個法則，那么就會受到自然的懲罰。這部電影的原小說作者吉卜林也說：叢林法則，也可以是奮斗、盡職以及遵從。然而，猛虎卻因為遭到毛克利的父親 “紅花”的傷害，而懷恨在心，于是違反這個法則。當它這么做的時候，群狼是無能力用法則來懲罰它的，這就讓人懷疑這片森林中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法則，是不是違反者就沒有好下場。直到影片最后，毛克利用智慧將其解救，在與老虎謝利的最終對決中取勝，這讓人們相信法則是正確的，也是會產生作用的。

這個法則看起來并不重要，但影片處處對它的強調，就會讓人聯想到當前國際社會所有國家遵守的，由美國主導的政治、經濟、貿易、金融秩序。當中國等一批發展中國家崛起時，美國就經常以要遵守國際秩序來約束。這與影片所確定的背景和環境很相似。影片中毛克利與老虎相比，是一個弱者，就如同西方國家經常指責中國對南中國海領土的保護是“欺負弱小國家”一樣。影片最后，毛克利和所有動物聯系起來，殺死老虎，其深層意義是不言自明的，也是讓其他人看到凡是違反森林法則者的下場。

老虎因為惡行受到懲罰，而影片中毛克利在棕熊巴魯的啟發下，開始使用其所禁止的“小伎倆”，就打破了拉克莎所傳授的森林規則。毛克利最后取勝，靠的是人類的智慧和人類特有的武器——火種。如果按動物法則，那么男孩兒是不應該使用人類特有的技能來取勝的，這樣做，表明小男孩兒已經不再是動物，而是人類，他已經違反了森林法則，也是勝之不武。但他的行為卻受到贊揚，是因為他屬于弱者，是歌頌對象。如果影片轉換一個角度，講一個男孩子試圖把火引進森林，對動物形成毀滅性的威脅，后來老虎出來將其殺死，那么老虎就站到了正義一方。而且影片中還有一個大猩猩路易王，就很想擁有火——“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人會用火”。他用暴力把毛克利挾持到自己的猴王廟威逼利誘，讓毛克利給他找到“紅花”——火，以實現獨霸整個森林的野心。影片這里已經交代了“火”作為一種武器的重要性。同樣是對“火”的追求，大猩猩路易王最終慘死，而小男孩兒毛克利卻受到萬人矚目。這也說明，美國電影在制作時，也是根據需要來安排情節的，本身就不遵守規則。

四、結 語

《奇幻森林》是在講述毛克利如何戰勝老虎，但這部影片也有著更深的含義。特別是對于規則和秩序的強調，仍舊是美國妄圖主導世界的體現，我們在觀影時，要注意到這一點，從更深層來看這部電影，既要看到影片所宣傳的積極意義，也要看到其對美國霸權思想的傳播。

[課題項目]本文系河南科技大學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課題項目(課題編號：2015YB-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