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勇
(陜西廣播電視大學,陜西 西安 710119)
注重視覺元素的國產電影或多或少地表現出對某一歷史時期的深思。絕大部分的歷史背景都處于民國時期或是“文革”時期。這些作品都能反映出同樣的中心思想,迷茫中充滿著對未來的渴望,無奈中暗含著對美好事物的憧憬。
在中國著名導演姜文的作品中,能夠巧妙地運用特寫鏡頭的時間通常不長,只有兩秒鐘左右,當然也有中景鏡頭和全景鏡頭的采用。從觀眾的觀影效果來看,即使有裸露的場景,也并未給人邪惡感,而是與影片的主題相對應。這些鏡頭主要表現青春期的沖動,在深層含義上也暗示在當時體制高壓下,人們生活的迷茫和無奈。
在姜文的導演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中,一位名叫路路的智障人士,時常在部隊大院內把木棍當作馬騎。這是姜文電影的一種符號化表示,暗示青春期對性的渴望。在《太陽照常升起》中,唐妻和李東方在石屋內偷歡,裸露的鏡頭既表現了唐妻對愛的渴望以及對性的強烈需求,又暗示了山村生活的混亂不堪和生活的百無聊賴。以民國時期作為背景的影片《讓子彈飛》中,假“麻匪”私闖民宅,騷擾民婦,中間的裸露鏡頭表現了當前歷史背景下,人們的恐懼之心和憎恨之情。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中,主人公馬小軍經常由于看禁書而得受首長批評;把避孕套當作氣球來玩而導致了弟弟的出生;馬小軍在米蘭的房間欺負她,導致朋友關系破裂;男孩無意間在浴池看到北蓓而被罵成流氓……通過這些場景的描述,不僅表現出了主人公們生活的迷惘無趣、幼稚單純,而且預示著嶄新的生命意義以及對新生活的覺悟。這些視覺元素的疊加出現,反映了電影的主題思想。
姜文曾經在公眾場所表示,他的作品主要表現人類的愛恨情仇和誤解、青春的年幼無知。影片中的主人公雖然對戰爭的危害一無所知,但是對民族戰斗英雄卻有無上的崇拜。姜文的作品中,有以民國抗戰時期作為故事背景的,從這些故事情節中可以看出當時民眾的無知愚昧。在影片《鬼子來了》的開頭,馬大三和魚兒在激情中突然被中斷,中間出現了裸露的鏡頭。在影片的結尾,有馬大三人頭落地的場景。這些畫面的剪輯并不是隨性處理,而是影片首尾呼應的需要。通過這樣一種對應關系,向觀眾揭示出生和死的意義。故事開頭的激情生活,表達了人們熱愛生命,這種狂熱是生命的延續和激情的源泉。但由于特殊時期的關系,把激情的生活拉回現實,馬大三的生存要求無法得到滿足,也就不能期望延續生命。在這種特殊時期和歷史背景下,主人公們無法真正享受所謂的和平生活,只渴求能夠擁有安全的生存環境。
瑪麗·道格拉斯是著名的象征人類學家,她認為人的身體是一個模式代表,可以用它來表示其他系統。并且身體又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結構,有相互聯系的功能,可以對其他復雜系統的構成提供基礎。在遠古時期,女性的身體象征著生命的意義,是一種特殊的符號,能夠代表女性的崇拜之情。比如圣母瑪麗亞哺乳耶穌,女神伊希恩給兒子荷魯斯喂奶,這些都象征著生命意義。在古代埃及,有許多身體雕塑,預示著新生命的孕育和女性的偉大。愛神維納斯代表著愛和美。法國著名藝術家德拉瓦克的《自由引導人民》油畫中,裸露的人物身體,揭示了人性的自由和平等。這些都表現出女性的時代內涵。
火車從誕生開始,至今已有兩百多年。火車的出現標志著科技發展的突飛猛進。火車給予了人類對美好事物的祝愿,有著許多象征性的意義。它既象征著時間、時機,又代表著堅不可摧的力量和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決心。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中,主人公馬小軍的外公去世,他陪母親坐火車回唐山。總共有三個火車場景:第一個鏡頭是從遠到中,再到近景,火車快速開動的場景,表現了母親迫切想要見到父親的心情;第二個鏡頭是車廂的晃動,表現出人物內心的悲痛和惴惴不安之情;第三個鏡頭則是一個遠景拍攝,火車在逆光中行駛,直至消失在人們的視野當中,預示著父親逝去,永遠從身邊消失。在影片《太陽照常升起》的結尾,火車的場景出現時間非常長。火車冒著濃濃黑煙緩緩駛來是遠景拍攝鏡頭,車輪的急速轉動是特寫鏡頭,火車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是水平構圖鏡頭。火車上出現了夢境般的極樂世界,有令人歡欣的音樂,有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有震耳欲聾的火車聲等。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火車慢慢向著黎明出發,并且軌道上盛開著鮮花。這些視覺元素反常出現,不斷疊加,相互融合和搭配。在視覺經驗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全新的視覺空間。在這個空間下,每個人物都有權利,積極參與,與電影的主題緊緊相扣。然而,任何瘋狂之后終歸還原于平淡,這就是生活的本質,平平淡淡才是真。夢境都是短暫的,稍縱即逝,新事物最終取代舊事物,并構造出全新的未來世界。
在電影《讓子彈飛》中,開頭的場景比較歡快輕松。幾匹馬拉著火車駛向鵝城,三個人在火車上圍著桌子開心地吃著火鍋,言談之間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突然,畫面風格急轉,張麻子劫持了火車,護衛們和師爺不幸被淹死。真正的縣長無奈之下偽裝成湯師爺,縣長夫人眨眼間變成了土匪夫人。張麻子因此得到了委任狀,成為鵝城的縣長大人,取得了人生的成功,并打算與湯師爺聯手獲取更多的利益。在影片的結尾,火車場景再次出現,張麻子獨自一人在軌道上騎著馬,內心充滿著惆悵和迷茫。對電影的場景進行分析,不同的道具使用代表著不同的故事內容,不同的道具能夠展現不同人物的不同內心活動和態度,也向觀眾傳遞出不同的符號意義,跟不同的故事情節相呼應。火車的視覺元素在姜文的電影中應用得非常廣泛,不是通過簡單場景的疊加再現和表達,而是借助火車視覺元素揭示人物復雜的內心世界。
許多學者對姜文的電影作品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研究,認為姜文從小對火車有著獨特的情感。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經常坐火車,對其以后的發展產生了根深蒂固的影響。但這些分析只是停留在表面上,最主要的原因是火車有著特殊的時代意義,帶有強烈的厚重感和歷史感,導演可以借此向觀眾灌輸影片的思想觀念。此外,火車的運用,從影片的視覺角度進行分析,可以保持電影畫面的穩定。20世紀著名的哲學家維特根斯坦曾經認為,符號可以作為一種標志,象征著明顯可感的東西。電影語言符號的一個關鍵特征,就是不能反復出現沒有任何意義的語言符號。姜文的電影風格就完全符合電影語言符號的特征,電影中火車的運用能夠穩定電影的敘事節奏。美國著名影視演員福斯特曾經說過,小說的主題片段主要通過某一個片段的重復來呈現,將作品的整體結構進行縫合,能夠產生故事美感,并且勾起讀者的回憶。著名電影理論家麥茨則認為,通過現實來提供整體的呈現并不是電影的追求,而應該是通過特定的符號系統進行敘述。
大部分學者認為,姜文電影畫面的色調比較灰暗,純度很低,明度較暗,給人一種沉悶和壓抑的感受。但是相比較于其他作品的壓抑基調,姜文的作品表現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對人生的期望,借助色彩抨擊社會,具有強烈的批判性。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中,主要以淺灰黃色作為畫面色調。主人公眼中的時代特色,既表現了自由輕松的生活氛圍,又揭露了當時特殊歷史年代的病態感。主人公馬小軍的臉部顏色與影片的主題色調相呼應,病態與健康并存。浴室和泳池分別以淡藍色和水藍色為主,對影片的淺灰黃色主色調進行補充,產生了強烈的視覺對比,展現出青春期的沖動和冒險心態。米蘭杳無音信,身邊的朋友各散南北,主人公異常憂郁和沮喪,這與影片中的藍色基調相符合,象征著憂郁和悲傷。在影片的結尾部分,黑白色調的運用暗示主人公們好日子已經結束,即將迎接新的生活,或許又是醉生夢死的生活狀態。
在以抗日戰爭時期為背景的影片《鬼子來了》中,暗灰是影片的主色調,黑白對比感非常強烈。灰色呈現出人物弱不禁風的形態,摻雜著悲傷情感,在影片視覺上給人一種壓抑和郁悶感覺。在影片的結尾部分,主人公馬大三人頭落地,影片畫面色彩感急轉,由灰暗渲染成暗紅色。鮮艷的色彩代表著人民大眾的心情,并預示著革命的希望。在由四個充滿魔幻現實主義的小故事組成的影片《太陽照常升起》中,瘋媽在火車頭上呼喊著,太陽升起,天空頓時亮起,與影片的主題遙相呼應。這部影片以灰橘黃色作為主色調,場景中的路面是灰土紅色,樹林是灰綠色,通過這些色彩的搭配,營造出一種陰郁和沉悶的環境氛圍,帶給觀眾壓抑的視覺感。姜文通過巧妙使用反差色調,彰顯出主人公復雜的內心世界:既壓抑無奈,又對未來滿懷憧憬。
根據歷史上真實的民國奇案“閻瑞生案”改編的影片《一步之遙》中,在故事的開頭部分,賽事的介紹畫面采用黑白色調,選舉現場運用金黃色的視覺感,決賽現場使用的是白色調,武六家中是軟黃色和灰藍色格調。影片結尾部分,追捕馬走日重新使用黑白色,在戲劇場景中加入了淺灰黃色蘆葦地,主人公馬走日得到真愛則運用了自然色彩。這些鏡頭的色彩呈現出強烈的對比感,整體色彩反差較大,但主體以灰黃色調為主,在寫實中透露著想象情感。在這部影片中,對比感強烈的色彩應用在武七的場景中,表示他自信和絕不服軟的態度,但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暗色調又在不斷提醒觀眾,劇情不會按照套路發展。武六家的鮮艷色調,表面上看前景光明,卻暗藏殺機,危機重重。在故事的結尾部分,灰藍色衣服與色彩鮮明亮麗的天空形成反差,一方面看似是主人公馬走日重獲新生,另一方面則預示著他即將走上死亡道路。與影片的主題遙相呼應,一步之遙,表現出影片的中心思想。對電影的故事情節進行分析,可以看出不同場景運用了不同的色彩格調,不同的敘事手法反映出不同的影片含義。縱觀姜文電影的色彩含義,主要有兩條主線:一個是明線,表示故事理應按照主體方向進行發展;一個則是暗線,反復提醒觀眾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差距。
縱觀視覺元素的作品,通過不同的色調沖擊表現著人物內心思想的兩面性:一面是強烈、明快,充滿希望的;一面是壓抑、昏暗,陷入憂郁惆悵而無法自拔的。這既是對未來的憧憬,也是特殊社會背景下的迷惘和不確定性。本文主要從三個方面對該類型電影進行深度剖析:首先,解釋了女性身體部位的視覺含義,能夠暗示出現實生活的迷茫和無奈;其次,分析了行駛火車的視覺意義,象征著勇往直前和義無反顧的信念;最后,介紹了灰暗色調的視覺表征,透露著對生活的渾濁無助和無奈之感。電影中的這些元素雖然常見,卻巧妙地將其與特定的社會時代環境相結合,對影片賦予了更深層次的含義,表現出所指性的特征,讓觀眾產生更多的思考和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