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園園
(巴音郭楞職業技術學院,新疆 庫爾勒 841000)
近年來,我國的主旋律影視劇越發受到市場的關注,關于主旋律的解釋有多家之言:契合時代發展的即是主旋律;激人奮進之用的也是主旋律;能夠反映當前社會本質的也可以說是時代的主旋律;還有說法是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題材的影視作品就是主旋律作品,包括革命題材、政治題材、英雄人物題材和主流價值觀題材。因此,在以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題材為主旋律作品界定標準的情況下,趙冬苓的影視作品大多集中于革命題材和英雄人物題材的范圍內,是在現代社會背景下契合時代氣質的主旋律作品。主旋律是站在民族和國家的高度上對影視作品的一種歸類,也是一種贊譽,從民族和社會利益出發,“弘揚主旋律,提倡多樣化”,將主旋律影視作品作為國家的意識形態工具。21世紀以來,主旋律影視作品主要呈現四個方面的特點:一是倫理的轉化。在主旋律作品中不再將政治傾向和態度直接挑明,而是通過倫理敘事和英雄塑造等形式展現。二是英雄世俗化。將主旋律中的人物形象融入生活,打造平民和世俗化的英雄形象。三是彌補女性歷史的空白。女性的發聲是從女性編劇的崛起出現的,在政治話語和性別意識形態的控制下,社會女性的視角和態度逐漸受到重視。四是商業化與意識形態教育相結合。主旋律電影的商業化不僅僅是逐利的需要,更是意識形態教育的需要,主旋律影視作品的主題定位和主導話語的表達都給影視作品的主題限定了范圍,但是商業化的傾向可以成功地取悅觀眾,達到主流意識形態教育的目的。
趙冬苓編劇身兼多職,受到西方經典文藝作品的影響,她身上有明顯的追求崇高的悲劇感。新中國成立后,女性獨立主題意識的覺醒,知識女性的崛起讓影視作品和主流意識形態表達里有了更多的女性視角,而趙冬苓作為一位優秀的女性編劇,所代表的是新女性對社會主旋律的理解。趙冬苓編劇的注重點集中在歷史厚重的英雄人物題材,注重對人的生命價值的思考,崇尚家國情懷和人文故事,以小見大的平凡寫意,以女性的細膩和真善美將民族和家國的精神內涵抒寫進作品中。在兼職山東電影家協會副主席和山東電視劇制作中心影視創作部主任等身份的光環下,從第一部《大地緣》到后來的女性史詩般的作品《母親,母親》,趙冬苓是一位高產的影視劇作家,從《大地緣》開始,到2012年,趙冬苓有近30部作品編排播出,這些作品根據時間線連接起來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1992—2000年,這一時期的作品是趙冬苓的早期作品,《大地緣》《軍嫂》《孔繁森》《我的同桌老玉米》等。這一階段的作品主要是以電影和短篇電視作品為主,在主題構建上趙冬苓主要響應主旋律的號召,從真實的勞模和時代人物中選取題材,注重精神領域的表達,從情感上抓人心。就如電影《孔繁森》,以共產黨人為原型,展現其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不平凡的工作表現,以孔繁森的真人真事為背景,注入倫理化和情感化的敘事手法,將社會主義和集體主義的情懷表達得婉轉沁心。
2000—2005年,這一階段趙冬苓的作品集中在電視劇領域,主要作品有《至高榮譽》《天邊有個威海衛》《滿天星》《非常警示》等。電視作品開始涉及長篇,并在社會轉型時期的社會焦點和社會文化活動的時代背景下,將社會主流意識形態的回歸作為作品的主題,關注社會轉型下的弱勢群體。就如在作品《滿天星》里,以女性的悲憫視角講述社會猖獗的婦女兒童被拐賣問題,用社會現象表現女性的悲劇和自我救贖。近年來,隨著我國社會的發展,社會大眾越發關注婦女兒童的保護問題。同時由于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在影視劇行業中,這一類作品越來越多。這種現象也反映了我國影視行業的發展與社會問題息息相關,體現出電影行業的人文關懷。趙冬苓編劇的一系列創作,也表現出她對社會、對女性的關懷,揭露出更多的社會問題,體現出人性美。趙冬苓這一時期的作品呈現出更為明顯的女性特征,作品的風格和題材更加深入生活,更注重社會生活的小問題、小細節,卻在內涵表達上力度更強。
2009—2012年是第三階段,這一階段的作品也是集中在長篇電視劇,作品當中的情懷表達和主題意蘊從上階段的細微之處顯偉大的“以小見大”轉變為宏大的歷史事實敘事。主要作品有《葉落長安》《南下》《新小小飛虎隊》和《母親,母親》,這些作品以女性主義視角和大眾化的語言形式將英雄形象以女性視域表現出來。文學創作來源于社會現實,男性視角和男性視角下的文學創作也會有很多的不同。在女性編劇的筆下,更能夠將女性的人性之美體現出來,彰顯出不同的時代謳歌。
在趙冬苓的眾多作品中,最大的共同點是從故事的取材到情節的設定,或者在人物傳記的敘事上,趙冬苓都將“真實”置于主旋律作品其他所有要求之上。趙冬苓作為優秀編劇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所寫的對象應是真實的,不能將其虛化或美化。堅持將自己體會到的情感抒寫出來,才能是打動人的屬于自己的東西。趙冬苓的作品在故事情節上都表現出強烈的主題色彩,任何故事在細化之前都是具有明確的主題的,這也是創作劇本之前的必要前提。而這個前提即主題的確定都來源于趙冬苓編劇的真實情感體驗和真實故事,在現實人物為原型的基礎上進主旋律作品的改編。從人物傳記《孔繁森》《鄭培民》《民警程廣泉》中可以看到,這些人物都是現實生活中的時代先鋒,都是《新聞聯播》里出現的先進典型。從現實生活中汲取靈感,以女性獨有的細膩情懷將真實的時代主流之美寫進劇本。我們總說文學創作來源于社會現實,但是如果不是對社會現實、社會中的真實故事有著深刻的體驗,也是難以創作出具有內涵的作品的。
趙冬苓對于真實的追求還體現在作品中人物角色的情感與動作的表現上,作品中的主角有明顯的趙氏風格:“大時代下的小人物”“以平凡見偉大”。力爭真實,還原生活,趙冬苓作品的人物創作中都是在被趙編劇認可、了解和理解的基礎上加以創作的,得到編劇認可的人物性格和人格,這些角色的真實性就更能夠得到保證。如電視劇《南下》中的玉秀,這一人物的性格塑造和情感表現與一般作品中的人物設定區別甚大,也頗受爭議。玉秀的“過于兇悍”“太自私”在成為縣長夫人之后,并沒有得到改善,長期飽受壓迫和屈辱的成長經歷,讓“玉秀”的思想被禁錮在愚昧和狹隘的牢籠里,不能自拔。而這種有悖于故事情節發展的執拗和不通情達理,使得觀眾對這部劇的期待沒有順其自然地得到滿足,因而頗受爭議。但這就是真實的“南秀”。一個童年不健康的人是難以脫胎換骨過上體面、有尊嚴的生活的,這種難過的責任不在于玉秀,而是在于她生活的環境和社會,透過真實的玉秀來表現過于世俗的社會環境。
在影視作品中,主旋律的構建和敘事被嚴格的意識形態束縛,以娛樂化和通俗性為特點的大眾文化占據著影視商業的領地。在這種影視文化語境背景下,趙冬苓順應商業口味,將主旋律影視作品進行商業化和娛樂化的情節建構,從女性為主體角度和情感出發,對民族精神和家國情懷的理念進行商業化和娛樂化的表達,以便觀眾的娛樂性和教育性都能得到滿足。
傳奇的人物離不開英雄的事跡建構,在對商業化的影視作品的借鑒上,采用了主旋律敘事情節建構的傳奇書寫。在電視作品《母親,母親》中,為了強化金國秀的母親身份,趙編劇增加了收養棄孤和開辦孤兒幼兒園等虛構的情節,加重英雄色彩,在對母親主角的女性尊嚴的底線挑戰和母性美德及英雄主義的偉大形象進行美化的同時,完成劇作主角的傳奇性書寫和整部作品的主旋律構建。這種主旋律的建構創作手法,既能滿足當前影視商業化發展需求,也能更好地凸顯出劇中人物特色。
1.民間英雄。在主旋律作品中的英雄主義的定位是基于二元對立的劃分方法,也就是軍隊與地方,男人和女人等角度確定的軍隊、男性和政黨的敘事主體地位。而趙冬苓的主旋律敘事作品里,將政黨和軍隊的主旋律主題降低于民間原生態的“百姓”意義,傳統階級視域下的民間百姓群體成為趙冬苓劇作中的革命中堅力量。在所謂的“民間百姓”群體里包括傳統階級的貧苦大眾,也包括被剝削的群體,例如,作品中的二發爹、趙老嘎、李忠厚等;也包括民間的“有產階級”,如金國秀、李忠奉;還包括非主流的軍閥和國民黨成員,如李繼周、侯志宏等。這種人物的范圍擴展到了民間百姓的各個群體,同時也相應地展現了民間原生態的真實影像。如電視劇中的國民黨官員李繼周,在不顧鄉親情誼時的逐利嘴臉,而在抗日時的大義大恨,都凸顯了民間階層內心蘊含的愛國主義熱情。
2.女性主義。趙冬苓作品中的女性主義視角將女性敘事與家國敘事并行,在宏大的家國主題敘事框架下,女性敘事擺脫掉男性權威話語的束縛,以女性的細膩和悲憫來審視真實歷史境遇下的女性形象。家徒四壁的高尚母親、現代精神感召下的新女性、情感和道德碾壓下的悲劇女主角等,這些形象將男權秩序中的女性生存困境展露無遺。以女性對于命運的抗爭來凸顯偉大的家國情懷,將個人命運與民族命運相融合。如《母親,母親》中的金國秀作為一個母親的形象,其能夠支援前線、收養遺孤、追隨共產黨,在自身命運多舛的時候懂得追求進步。將金國秀塑造成為一個個體母親、社會母親和民族母親的高大形象。這種趙冬苓式的女性主義視角完成了母性英雄主義的道德化、崇高化的書寫和構建。
1.男性權威。趙冬苓的主旋律影視作品中,知識是一種理想和時代精神的象征。雖然作品中主要是以女性身份進行敘事書寫,但不能否認的是,在情節和細節敘事上也充斥著對男性權威主體的重復和穩固。通過男性形象來呼喚民眾的革命覺醒,就如電視劇《母親,母親》中的祝宇中的角色設置就是以男性個體的成長暗示中國共產黨的革命成長。通過祝宇中的愛國主義和民族團結情懷的表現來顯示革命理念的成熟和壯大,從少時迷茫到走出國門,尋求民族復興的道路,祝宇中是一個革命成長式的標志。就連主角金國秀的思想蛻變都是在男友、祝宇中等男性的精神指引下一步步完成的,男性權威的精神力量塑造了女性的民族意識和家國情懷,這種男性權威的指引強化了男性權威的文化構建,主導價值和主流文化觀念的構建離不開男性權威的話語和引領。這是一種男性社會的權威精神向導式的文化傳播。
2.女性向導。當然,在趙冬苓作品中最為主要的仍然是以女性精神的視角來敘事,女性個體的情感體驗和訴求,將自由和愛情升華為女性個體的追求生命和自我價值的權利。在女性獨立主體意識的建立和思想敘事方面,這些女性思想的醒悟和崛起必然是依靠知識權威性的指引,但是在趙冬苓作品中這種指引性的精神向導不再局限于男性權威,而在指引性的向導角色中知識女性和外來女性的角色設置正是對女性向導意識和女性情感的群體意義的表達。如《沂蒙》中的羅寧、夏陽和鐘慧,羅寧對于民間女性的啟蒙是革命女性表現出來的高尚情懷和家國觀念。羅寧等新女性對傳統倫理的挑戰和對女性獨立價值的追求是新女性精神的價值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