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巴布韋風云突變驚世界

●本報駐南非特派記者　李志偉　●本報記者　趙覺珵　●陳一　甄翔

首都傳出槍聲和爆炸聲，軍車開上街頭，國家電視臺被占領……北京時間15日一早，津巴布韋傳出的消息令世界輿論一片驚愕：這個由政治強人穆加貝統治的國家怎么了？人們紛紛猜測“政變降臨”之際，津巴布韋軍方通過國家電視臺發表聲明，否認政變說法，強調行動“針對的是總統身邊的犯罪分子”。南非總統祖馬當天證實，穆加貝被軟禁在家中。

擔任總統30載，一朝“交接”世人唏。現年93歲的穆加貝是世界上年紀最大的國家元首，此前他曾表示將參加明年的總統競選。然而隨著權力斗爭的加劇，“后穆加貝時代”似乎正不可避免地開啟。穆加貝任上積極發展對華關系，多次訪問中國，這場突變對中津關系有何影響？接受《環球時報》采訪的專家普遍認為，津國內政治力量普遍對華友好，事件不會對中津關系有太大影響。湊巧的是，就在上周五，津巴布韋國防軍司令奇溫加剛訪問過中國。

政變？交接？

“這不是軍方要接管政府。我們希望國人放心，總統閣下和他的家人都平安無事，他們的安全得到保障。我們只針對總統身邊實施犯罪行為的罪犯……只要我們完成使命，局勢就會恢復正常。”當地時間15日凌晨，津巴布韋軍隊的一名將領在國家電視臺宣讀聲明，否認發動政變。此時正值津國內局勢風云突變、引發外界紛紛猜測之際。

法新社報道稱，周三凌晨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街頭出現大量軍車，總統官邸附近能聽到持續槍聲。當地一名居民說：“凌晨兩點剛過，我們從他（穆加貝）住所的方向聽到大約三四十次槍聲，持續大約三到四分鐘。”路透社稱，哈拉雷市區傳出幾聲爆炸聲響，稍早前當地傳出消息說，軍方派人進駐津巴布韋國營電視臺ZBC。這種情形立即引起人們的猜測：津巴布韋發生政變。

局勢驟然緊張，美國駐津巴布韋大使館連夜通過社交媒體稱，津國內出現“政治不確定性”，美國使館周三將關閉，并提醒在津美國公民“尋找庇護所不要外出”。英國外交部也表示，建議目前正在哈拉雷的英國公民在局勢明朗前待在家中或住所不要外出。

類似表態進一步加劇了恐慌情緒，不過好在局面似乎很快得到控制。《環球時報》記者聯系到在哈拉雷的一名華人，他表示，15日早晨哈拉雷的生活與往常并沒有不同，但是總統辦公室、議會以及部分地區被裝甲車封鎖。軍方還控制了哈拉雷的外圍，封鎖了交通要道。津巴布韋華人華僑聯合總會副會長趙科對記者說，哈拉雷目前局勢穩定，并沒有出現任何與往常不同的情形。當地市民正常工作、生活，他公司里的員工都正常來上班，均表示對局勢沒有任何擔憂。趙科還表示，“昨天夜里下大雨，打了幾個響雷，但沒有爆炸聲音”。

微妙形勢下，傳言四起。英國廣播公司等媒體15日援引“津巴布韋執政黨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簡稱津民盟）推特賬號”的聲明稱，津巴布韋沒有發生政變，而是經歷了和平“權力交接”，總統穆加貝在“不流血的和平過渡”行動中被扣留，前第一副總統姆南加古瓦將接任該黨主席。不過該賬號隨后被揭露并非津民盟的官方賬號。贊比亞《獨立報》稱，津巴布韋軍方已掌控國家局勢，一些政府內閣部長據說遭到逮捕。

南非政府15日晚些時候表示，南非總統祖馬當天與穆加貝通了電話，確認穆加貝被軟禁在家里，但是很安全。作為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主席，祖馬將派特使前往津巴布韋。南非政府在聲明中呼吁保持克制，“希望津巴布韋的局勢不要導致出現違憲性質的政府變化”。歐盟當天對津巴布韋危機表示關切，呼吁“和平解決”。

一些西方媒體仍將事件與政變聯系起來。《華盛頓郵報》稱，盡管軍方否認政變，但軍車上街、軍隊控制電視臺、身穿制服的將軍發表電視講話，事件過程反映出各種政變的跡象。英國保守黨議員尼古拉斯·索姆斯稱，津巴布韋當前的局勢“非常混亂”，“如果這不叫軍事政變的話，那它一定是軍事政變的堂兄弟。我認為這是穆加貝時代走向終結的跡象”。

路透社稱，分析人士表示，無論結局如何，津巴布韋軍方都想把他們的行動與完全意義上的軍事政變區別開來，避免外界的激烈批評。這是因為非洲大陸一直渴望拋棄冷戰時期經常給人留下的印象：在非洲大陸上，將軍常常是政治權力的最后仲裁人。

權力爭奪

穆加貝已擔任津巴布韋總統30年，現年93歲的他，是全球最年長的國家元首。上世紀60年代，穆加貝投身津巴布韋民族解放運動，成為擺脫白人少數統治和爭取獨立斗爭的關鍵人物，并曾被白人當局關押11年。1980年津巴布韋獨立后，穆加貝出任總理。1987年津巴布韋改行總統制后他擔任總統至今。

英國廣播公司稱，2000年以來，由于穆加貝實施收回白人農場的土地改革政策，津巴布韋與美國和英國等西方國家的關系跌至谷底。穆加貝和他領導的政黨高層人士至今仍在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制裁名單之列。津巴布韋的經濟遭受巨大打擊，通貨膨脹驚人。

此次津巴布韋局勢升級，最直接的導火索被認為是本月初津巴布韋副總統姆南加古瓦被解職。現年75歲的姆南加古瓦從獨立戰爭時期便跟隨穆加貝一起戰斗，贏得“鱷魚”綽號，在津巴布韋國內威望僅次于穆加貝，而且他與軍方交往甚密。2014年，姆南加古瓦被任命為津巴布韋第一副總統，一直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接替穆加貝的人選。本月6日，穆加貝宣布解除姆南加古瓦的職務，指責他覬覦總統寶座，急于上位。姆南加古瓦隨后表示，因人身安全遭到威脅，他已經離開津巴布韋。

英國《衛報》稱，姆南加古瓦的解職被廣泛視作是為穆加貝的妻子格雷絲·穆加貝掌權鋪路。現年52歲的格雷絲1996年時嫁給穆加貝，她原本很少獨自參與政治，但近些年逐漸掌握權力，并與姆南加古瓦激烈斗爭。今年8月，姆南加古瓦參加一個集會時病倒，后來格雷絲公開否認給他下毒。格雷絲還因奢侈消費，多次引起爭議。

本月5日，在一場集會演講中，格雷絲說，她已經準備好接替年過九旬的丈夫成為總統，“我對穆加貝先生說，你應該讓我接替你的位置，不要害怕。如果你想把這份工作給我，就直率地給”。

當地媒體分析稱，姆南加古瓦代表的是獨立戰爭期間的元老派勢力，而格雷絲的支持者是少壯派“40一代”——執政黨內年齡四五十歲的成員。津民盟內部高官擔心格雷絲代表的少壯派下一步的“清洗對象”將是他們。津巴布韋國防軍司令奇溫加此前要求穆加貝停止“清洗”黨內高層，包括反對穆加貝解除姆南加古瓦的職務。13日，奇溫加警告，津民盟如果不結束內斗，軍方將“毫不猶豫地介入”。他還在新聞發布會上批評執政黨從2015年開始就陷入內斗，影響國家經濟發展，造成嚴重現金短缺、物價飛漲。

路透社稱，穆加貝14日主持召開每周例行的內閣會議，隨后津民盟發表聲明稱，堅決捍衛“政治優先槍桿子”原則，譴責奇溫加“精心策劃破壞國內和平，謀逆行為意在煽動叛亂。”正是這種形勢下，發生了15日的“軍方接管”。

對華關系不會生變

中國駐津巴布韋大使館15日發布安全提醒表示，鑒于目前津巴布韋的緊張局勢，駐津使館提醒在津中國公民提高安全防范意識，確保人身財產安全。本次提醒有效期至2018年5月14日。

穆加貝政府一直對華友好，他本人曾多次訪華，如今津巴布韋局勢突變，對中津關系有沒有影響？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所沈曉雷15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事件對于中津關系不會有太大影響，因為津巴布韋國內并不存在反華派系，最有可能接班的姆南加古瓦也曾多次到訪中國。沈曉雷表示，津巴布韋政局的動蕩短期內可能會影響中津經貿關系，但長遠來看對華友好的態勢不會變。由于津巴布韋近年來本身經濟發展受困，加之穆加貝推行的外資企業本土化政策，中資企業在津處于萎縮狀態。相比之下，姆南加古瓦的經濟政策相對要開放一些。

一名在非洲工作多年的中企員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目前在津華人約有一萬人，多家國企在津有道路、機場等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也有民企在津經營采礦、紡織、化工等業務。根據中國外交部官網的信息，中國是津巴布韋最重要貿易伙伴之一。2016年，中津雙邊貿易額11.15億美元，同比下降14.77%，其中我出口3.88億美元，同比下降28.99%；進口7.27億美元，同比下降4.59%。

15日在記者會上，被問到奇溫加上周五訪華的問題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表示，此次訪問是中津雙方商定的正常軍事交往。針對有傳言稱“姆南加古瓦已經逃亡到中國”，耿爽明確予以否認。他同時表示，作為津巴布韋的友好國家，我們密切關注津巴布韋局勢發展。津巴布韋保持和平穩定發展，符合津巴布韋、地區國家的根本利益，也是國際社會的普遍期待。我們希望津巴布韋有關方面妥善處理好內部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