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障“網約工”權益 要立足制度改革
近日,“互聯網+行動下的新用工形態”研討會在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舉行,“網紅”要求確認勞動關系一案成為法律實務界、人力資源界等人士討論的焦點。與“網紅”主播有著類似命運的,還有一大批活躍在平臺型快遞公司崗位上的“快遞員”,他們未與平臺公司簽訂用工合同,雖然每月拿著工資,但是在因公受傷后,不能獲得公司賠償和補貼。
那么,到底如何保障“網約工”權益?讓我們看看專家們的觀點。
有無勞動關系都應給予基本保障
對于如何認定平臺經濟的法律關系,我認為,一是從管理角度認定,涉及管理程度性問題。傳統的管理模式中,企業有圍墻、有規定的工作時間。而平臺經濟里,具體怎么做、做多久由勞動者自己決定,這對管理程度提出挑戰。
二是從《勞動法》角度認定法律關系,涉及從屬性問題。從傳統《勞動法》角度判斷平臺經濟勞動關系有一定難度。勞動關系是雙方當事人通過合意,由勞動者一方提供勞動,用人單位一方支付報酬,形成經濟和人身方面的權利義務關系。其核心就是,勞動時間、地點、內容、方式等,以及即便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勞動關系依然存在,仍需受到用人單位的約束。具體約束方式,可能是規章制度,也可能是具體的管理行為,跟其他交易關系最核心的差異,即無時無刻不在受用人單位的約束。而對于個案當中怎么判斷,還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此外,網約工涉及社會保障問題。想解決這個問題,第一種思路:非黑即白。要么認定為勞動關系,要么不是。《勞動法》里比較常見的是,“非標準勞動關系”。這條路是不是可以嘗試走呢?雖然不完全適用勞動關系的標準,但是提供基本保障,比如說解決了工傷、醫療等問題,這樣能減少很多案件。面對新型用工方式,法律的態度不是回避,而是應該積極適應。提供新的用工方式下的勞動者基本保障,是我們應盡的義務。還有一種思路,不論是不是勞動關系,都做一些保障方面的規定。目前,在上海現有的思路里,建筑行業就走了類似的道路,即規定進場的人員都要強制保險。類似辦法,是不是也可用在網約工形式上?
我建議,一方面要保障服務提供者的基本權益;但是又要提供適當的空間,通過司法職能的履行,確保我國互聯網經濟的健康有序發展。
依法認定用工性質 依法保障員工權益
以網絡為依托,全新的就業模式與經營模式有一些共有特點:首先,是簡便的準入條件以及靈活的退出機制。企業對從業人員的管理方式,不同于以往的傳統用工。例如:企業一般只審查服務者是否滿足年齡、技能等與服務相關的基本條件。有的從業人員并不受企業的管理、獎懲,有的不具有人身屬性或職業性,只是借助于企業的網絡平臺為不特定的對象提供服務,并根據工作結果獲得報酬,企業對其工作過程不進行監督管理。雙方締結關系與結束關系也較靈活,例如:服務者退出一般無須獲得企業審批,也不受《勞動合同法》第三十七條提前三十天通知的限制等。
其次,這種工作模式帶有自主性、獨立性、經營性。自主性體現在服務時間、是否接受企業指派、服務數量等,均由服務者自主決定,服務者無固定辦公場所。獨立性體現在服務者對企業人格從屬性較小,獨立完成工作,甚至可以由他人代替。經營性體現在服務者一般自擔風險,自備生產工具并根據服務數量獲得收益。
與此同時,網約工當事人的法律關系更為靈活多樣,簽訂的協議亦多種多樣,有的簽訂合作協議,有的簽訂勞動合同等,同時,還有以網絡為載體的運輸合同等。
關于新型就業形態,我認為,對于這類就業形態可以在“依法認定性質、依法保障權益”這一原則下依法調整。1、屬于勞動關系的按現有法律法規執行。2、屬于其他民事關系的,納入民事范疇調整。3、對于尚不能清晰地劃入勞動關系或民事關系的情形,要深入分析研究。
總的來說要遵守法律的基本精神和原則,也要尊重市場規律,對新生事物,允許市場主體根據客觀實際,探索適合新型就業的行為規則,為科創中心建設積累實踐經驗。
認定勞動關系要從四方面考慮
我覺得,網約工應該是理性地補給,主要應堅持兩個原則。一是網約工權益保護與經濟發展(尤其是新經濟發展)并重。就業質量不能保證,那么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就不會持續。二是利用現行的政策法律工具,與創新政策法律工具相結合。
在認定勞動關系時,要從組織從屬性、經濟從屬性、繼續性、平臺的得利情況,這四個方面考慮。第一,如果網約工受到平臺管理監督、有規則約束,就是有部分組織從屬性,就要考慮認定為勞動關系問題。第二,網約工對平臺有沒有依賴,如司機依托很多平臺,他不依賴某一個平臺,就很難說他有經濟從屬性。第三,認定勞動關系中的“繼續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干活,這是勞動關系中的繼續性。勞動關系和民事關系的不同,民事關系中有一次性的民事關系。最后,判斷平臺是否從網約工勞動中得利,依此判斷平臺是否應該承擔責任。
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路徑在哪里?一條是立法,一條是司法。德國、意大利都是通過立法解決的,德國叫“類似勞動者”。而日本是司法解決,介于勞動關系和勞務關系之間叫契約勞動,由法官判斷。我認為立法解決是方向,中國雖然目前沒有明確立法,但也不能急于立法,因為發展還沒有定型,將來業態形勢如何變化難以預測。最好的解決路徑是:立法和司法相結合,立法優先讓司法先行探索,讓執法者發揮智慧來解決。慢慢積累實踐經驗后,等社會關系定型再立法,同時立法時保持彈性。
在立法方面,一是社會保險的保障優先。目前,勞動關系認定和社會保險是捆綁在一起的,我覺得應該適當脫鉤。二,勞動基準和勞動關系也要脫鉤。新型勞動關系即使不納入《勞動法》,也應該納入民法中。在立法上,應該先讓平臺出臺規則,然后行業確定規則,再上升到國家立法層面。
要推動這些問題解決,離不開政府、平臺和協會三方協同。比如政府可設置門檻,要求平臺繳社保,不繳納不讓進。平臺也可以有優勝劣汰的機制,只有保護網約工,才能有穩固、優秀的人力資源。另外行業協會也應發揮管理作用。工會正面臨職能轉變,以前對應的是勞動關系、勞動者,現在是非勞動關系,勞務者,這將是工會工作革命性轉變。
(據《勞動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