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敖 忠
文藝工作者永恒的話題
文/敖 忠
今年是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發(fā)表75周年。“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75年來,中國社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講話》所表述的毛澤東文藝思想,為一代代黨的領導人和廣大社會主義文藝工作者不斷傳承著、發(fā)展著,堪為社會主義文藝事業(yè)永遠的指路明燈。
《講話》分為《引言》和《結論》兩部分。《結論》開篇梳理了會議期間與會者熱議的諸多問題,隨即帶總結性地說:“那末什么是我們的問題的中心呢?我以為,我們的問題基本上是一個為群眾的問題和一個如何為群眾的問題。”以下的論述便是圍繞著這兩個基本的以及與之相關的問題展開的。75年過去了,重溫《講話》所說文藝“為群眾”和“如何為群眾”的話題,我們仍然感到十分親切。
關愛人民大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民大眾的生活和思想感情,乃是古今中外一切優(yōu)秀文藝作品的共同特點。從荷馬史詩到近現(xiàn)代世界各國文藝,從《詩經》、楚辭到近現(xiàn)代中國文藝,大都如此。如果說古代詩人、作家“窮年憂黎元”、“ 惟歌生民病”等,還是原于某種憐貧惜弱的人類善意和良知,那么社會主義時代文藝家表現(xiàn)人民、服務人民,則是出自歷史唯物主義的自覺了。自覺地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服務是社會主義文藝的本質特征。列寧1905年率先提出文藝“為千千萬萬勞動人民服務”的口號。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共產黨人都對此作出過重要論述。2014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發(fā)表了《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這個《講話》扼要地引述了自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至胡錦濤有關文藝為人民服務的觀點,并以重大篇幅進一步深入論述了“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問題。習總書記明確指出:“社會主義文藝,從本質上講,就是人民的文藝。”“以人民為中心,就是要把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為文藝和文藝工作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把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評判者,把為人民服務作為文藝工作者的天職。”這些論斷對文藝“為群眾”問題作出了最精辟的闡釋。
在革命導師和領袖系列論述指引下,我國社會主義文藝事業(yè)取得輝煌成就;改革開放以來,文藝工作者踐行“文藝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創(chuàng)作和理論批評都獲得巨大發(fā)展。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也并不是說我們走過的道路未曾遭遇任何曲折,始終一帆風順。從新中國成立直至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前的30年中,文藝工作受到過極左思潮的干擾、特別是“四人幫”的嚴重破壞;改革開放以來,由于西方現(xiàn)代、后現(xiàn)代思潮的滲透,文藝工作領域也一度出現(xiàn)唯洋是崇、脫離群眾的“貴族化”傾向。有些創(chuàng)作玩什么“去思想化”、“去主流化”,趣味庸俗,格調低下,甘作市場奴隸;有的理論批評搞什么“去中國化”、“去歷史化”,套用某些現(xiàn)代、后現(xiàn)代模式,語言冷僻,邏輯混亂,不但普通群眾“看不懂”,文學圈內也有人說“讀不下去”。這些亂象理所當然地受到廣大社會主義文藝工作者的批判和抵制,不可能成為新時期文藝主潮,但其給文藝工作造成的負面影響記憶猶新,不可忽視。這也正是我們今天重溫毛主席文藝“為群眾”的論述,進一步深入學習、領會習總書記文藝講話的重大現(xiàn)實意義。
文藝“為群眾”的崇高宗旨和工作目標確立了,文藝“如何為群眾”呢?學習毛主席延安《講話》和習總書記北京《講話》,聯(lián)系文藝工作實際,筆者就此談點粗淺體會,與文藝界同仁共同探討。
第一,文藝要進一步接地氣。這也就是習總書記所說“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xiàn)的主體”。社會主義時代的作家、藝術家必須切切實實扎根于人民生活的沃土之中,盡可能多地表現(xiàn)好廣大基層工人、農民、士兵、知識分子和干部的辛勤勞作、艱苦奮斗,表現(xiàn)好他們的思想和情感,其創(chuàng)作或理論研究成果才有可能真正受到廣大基層群眾的歡迎和喜愛,成為他們所迫切需要的精神食糧。毛澤東《講話》說,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學藝術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作家、藝術家必須全心全意地長期深入人民大眾生活,透徹體驗、研究五個“一切”,“然后才有可能進入創(chuàng)作過程”。這些經典論述是被老一輩作家奉為座右銘并身體力行的,這才產生了趙樹理及其《李家莊的變遷》、《三里灣》、柳青及其《種谷記》、《創(chuàng)業(yè)史》、周立波及其《暴風驟雨》、《山鄉(xiāng)巨變》等等現(xiàn)當代名家名作。改革開放之后的一段時期內,毛澤東的上述論斷,文藝領域較少有人提及了,這便使某些文學主體論者提出“向內轉”的口號。他們把文藝反映生活斥為“機械反映論”,引導作家、藝術家疏離現(xiàn)實生活,轉而乞靈于“內宇宙的無限豐富性”;并說人的頭腦即“內宇宙”是獨立于客觀世界這個“外宇宙”的“另一自然”。如此等等。在這種主觀唯心主義的影響下,某些遠離群眾生活、胡編亂造的作品竟然受到吹捧!然而,文藝創(chuàng)作中的革命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并非可以輕易顛覆,文學主體論者倡言的這一套,今天也煙消云散了。
同毛澤東主席延安《講話》一脈相承,習近平總書記北京《講話》告訴我們:“文藝工作者要想有成就,就必須自覺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歡樂著人民的歡樂,憂患著人民的憂患,做人民的孺子牛。”“文藝創(chuàng)作的方法有一百條、一千條,但最根本、最關鍵、最牢靠的辦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我們高興地看到,在習總書記《講話》精神指引下,各地文聯(lián)、作協(xié)正積極組織作家、藝術家深入基層群眾生活,取得良好效果。毫無疑問,這種工作應該繼續(xù)堅持下去,把“走馬觀花”式的采訪、考察,進一步變成“下馬賞花”,以至潛心參與廣大群眾的“種花”、“培花”活動,從而使我們的文藝與火熱的現(xiàn)實生活同步發(fā)展。可以確信,在這種努力下,為習總書記所期許、廣大群眾所樂見的革命現(xiàn)實主義精神與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相結合的優(yōu)秀文藝產品,一定會越來越多。
第二,文藝要堅持走民族化道路。這也就是說,我們的文藝創(chuàng)作和理論批評都要保持一定的民族特色。富有民族特色的文藝作品才能為廣大群眾所樂于接受,這與一個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形成的審美習慣和心理機制有關。中華民族文學藝術源遠流長,遠古時代的民間歌謠與神話傳說且不說,即使從《詩經》、楚辭算起,也有兩千多以至三千年的發(fā)展歷程。中華民族在如此漫長的文學藝術接受過程中逐步形成自己獨特的審美心理機制是很自然的。這種審美心理機制既非一朝一夕所養(yǎng)成,自然也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毛澤東1956年《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中說:“藝術有形式問題,有民族形式問題。藝術離不了人民的習慣、感情以至語言,離不了民族的歷史發(fā)展。藝術的民族保守性比較強一些,甚至可以保持幾千年。”毛主席這里所說的“藝術的民族保守性”,實即科學文藝論著中公認的藝術的歷史繼承性。這種特性在各門類藝術尤其是詩歌創(chuàng)作與接受中表現(xiàn)甚為突出。自由體新詩在中國已經興起百年之久,讀者至今仍非十分廣泛;與之相反,中國古典詩詞盡管距離我們已經比較遙遠,人民群眾卻深深熱愛著。中央電視臺近期熱播的《中國詩詞大會》如此強烈地吸引廣大觀眾,個中因由令人深味。毛澤東本是主張“詩當然應以新詩為主體”的,但他同時期也提出過新詩應當“在民歌和古典詩歌基礎上發(fā)展”的意見。令人遺憾的是,這個建議并不為某些新潮詩人所理解和認同。竊以為,這正是自由體新詩未能更好普及的原因之一,新詩創(chuàng)作必須進一步解決好“如何為群眾”的問題。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一再強調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習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就常常引用優(yōu)秀古典詩文中的名篇佳句,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作出了表率。優(yōu)秀古典詩文為革命領袖和尋常百姓喜聞樂道,原因非只一端,鮮明的民族特色不能不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習總書記《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向文藝家提出四點希望,其第一點便是“希望大家堅定文化自信,用文藝振奮民族精神”,要求作家、藝術家“創(chuàng)作出具有鮮明民族特色和個性的優(yōu)秀作品”。如此把“鮮明民族特色和個性”提到“文化自信”的高度來認識,值得我們深入領會和踐行。
文學藝術作品的民族性,自古以來就是世界各國諸多作家、詩人的共同追求。19世紀俄羅斯著名文藝評論家別林斯基就以十分自豪的語氣稱頌“普希金是十足的民族詩人,他的精神包括民族性的一切因素”。這樣的實例還多。在經濟全球化,世界各國文化相互交流、交融與交鋒日益頻繁的大背景下,強化文學藝術作品的民族特色,對于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維護國家文化安全等,都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對此不展開論列了。
最后,筆者還想談談文藝作品雅俗共賞的問題。這應該也是文藝“如何為群眾”問題中的應有之義。文藝產品的受眾從來是千差萬別的。我們今天的“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內涵與70多年前的延安時代無疑是不一樣了,但是億萬工農大眾同整個知識分子階層的文化水平和藝術審美習慣還是有差異的。我們的文藝唯有作到雅俗共賞,也才有可能真正實現(xiàn)“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服務”的崇高目標。一部中華文藝發(fā)展史表明,那些流傳廣遠深受人民大眾熱愛的文藝作品,大多具有亦雅亦俗、雅俗共賞的特點。詩歌如此,話本如此,戲曲、小說莫不如此。仍以詩歌為例,十五國風、兩漢樂府不必說了,就是唐詩、宋詞中的許多名家之作也是如此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通俗曉暢、讀來瑯瑯上口的短短20字,把詩人晝夜思念故里的一片鄉(xiāng)愁表現(xiàn)得何等深切!“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同樣是通俗曉暢、易誦易記的短短20字,把登高方能望遠的深刻哲理揭示得何等明白!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岳飛的《滿江紅》(怒發(fā)沖冠)等文學史上久負盛名、廣大群眾千古傳誦的佳作,何嘗用過什么艱深、晦澀的詞語呢?毛澤東、朱德、董必武、葉劍英、謝覺哉、陳毅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都留下為數(shù)不少的詩詞作品,也因為繼承古代詩人這種亦雅亦俗、雅俗共賞的傳統(tǒng)風格,一直為廣大知識分子和工農大眾所傳誦和學習。
應該指出,百年來的中國新文學對于這種雅俗共賞的傳統(tǒng)也是有所繼承的。新詩創(chuàng)作方面,從臧克家、何其芳、田間、李季、阮章競、賀敬之、郭小川等人作品中可以見到;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從老舍、沙汀、趙樹理、周立波以及上世紀中期“山藥蛋”派、“荷花淀”派作家們的作品中不難看出;戲劇創(chuàng)作方面,從歌劇《白毛女》、《洪湖赤衛(wèi)隊》到現(xiàn)代京劇《沙家浜》、《紅燈記》等等,表現(xiàn)都甚為明顯。作家劉紹棠說:“雅俗共賞是藝術的極致。”筆者以為,此乃洞悉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深諳人類藝術創(chuàng)造與審美規(guī)律的卓見。
人民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滿足人民群眾不斷增長的文化需求,是社會主義文藝工作者的神圣職責和使命。列寧早說過:“我們的工人和農民理應享受比馬戲更好的東西。他們有權利享受真正偉大的藝術。”毛澤東延安《講話》也說:“人民要求普及,跟著也就要求提高,要求逐年逐月地提高。”習總書記北京《講話》在充分肯定人民大眾對文化藝術產品的質量、品位、風格的要求不斷提高的情況下,號召各門類作家、藝術家“都要跟上時代發(fā)展、把握人民要求,以充沛的激情、生動的筆觸、優(yōu)美的旋律、感人的形象創(chuàng)作出人民喜聞樂見的作品,讓人民精神文化生活不斷邁上新臺階”。關于文藝“為群眾”以及“如何為群眾”,革命導師和領袖的論述為我們指出了明確路徑,每一個社會主義文藝工作者理應不忘初心,繼續(xù)前進,永遠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