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超級大露臺，良辰美景不可負

記者｜孔冰欣

上海超級大露臺，良辰美景不可負

記者｜孔冰欣

更透氣、更自在，浦江兩岸公共空間的互聯互融，不僅能夠讓市民朋友一覽秀色、一逞豪情，更重要的，是世紀工程或就此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

這是一條最能代表上海氣質的地標河流。有時匆匆，似具波撼申城之能，疾風勁雨涵虛混太清；有時悠悠，眼波才動教人猜，清風細雨撫揉婷婷裊裊。喝黃浦江水長大的上海人天然喜愛親近這條河流；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也迷戀這條河流，因為探幽尋奇的冒險樂趣，因為東西合璧、海納百川的一種形同魔力的化學反應。

而黃浦江兩岸沿線的變遷，就是一部濃縮的上海近代編年史。濱江地帶，是上海傾力打造的超級大露臺。良辰美景不可辜負，從本世紀初起，圍繞公共空間建設命題，黃浦江兩岸綜合開發徐徐拉開帷幕。十幾載光陰的謀篇布局、升級改造，生產岸線逐步置換為生活岸線，濱江沿線從封閉走向開放，至今年底，黃浦江兩岸45公里公共空間將全面貫通。更透氣、更自在，浦江兩岸公共空間的互聯互融，不僅能夠讓市民朋友一覽秀色、一逞豪情，更重要的，是世紀工程或就此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

45公里貫通，風景這邊獨好

濱江貫通工程揮毫潑墨，最終繪制的是一卷串聯浦東、徐匯、黃浦、楊浦、虹口五個中心城區的山河策。這幅“清明上河圖”，連上海市委書記韓正也被深深吸引，親自騎行搶鮮探路。今年7月5日，韓正書記的騎車照片在微信朋友圈刷屏：市領導一行騎著共享單車，微笑著向拍照的路人揮手示意。韓正書記騎行的前進的路線，從楊浦、虹口、黃浦、徐匯一直延伸到浦東濱江，堪稱“浦江兩岸45公里”動感初體驗。那么問題來了，五區爭鋒，風景哪邊獨好？

楊浦區擁有上海黃浦江西岸最長的濱江岸線。從記者有印象起，來回丹東路渡口到民生路渡口的輪渡船汽笛聲，便一直是那么嘹亮。而夾雜在丹東路渡口與楊樹浦水廠之間冉冉升起的東方漁人碼頭，主體由建于1938年的上海水產品批發交易市場（上海魚市場）“蝶變”而來。該項目東達蘭州路的楊樹浦港、西接懷德路、南臨黃浦江岸、北抵楊樹浦路，緊鄰北外灘區域，與浦東陸家嘴金融區隔江相望，如今已成為東外灘最令人矚目的景點之一。

目前，位于楊浦大橋以西至秦皇島路碼頭的沿江約2.8公里岸線已實現貫通。新建好的水廠棧道、船廠望江平臺、碼頭通廊等有著一氣呵成的暢快，在楊樹浦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同志們，終于等來了自家門口的正宗濱江親水平臺。伴隨2.8公里公共空間貫通的，還有沿江的步行道、跑步道和騎行道，三道蜿蜒途經舊往的廠房建筑，百年滄桑宛在眼前。

早在上海世博會期間，徐匯濱江首段長達3.3公里的公共開放空間就已亮相，備受跑友們青睞。7年過去，這一建成段沿江開放空間新增118株景觀苗木、328棵銀杏行道樹、6600余平方米花草，以及打造城市森林、多維度鋪設的綠化。同時，2.5公里濱水跑道也全面升級，由更環保、舒適的彩色瀝青路面代替原有路面——唯有如此手筆，方能造就春風十里不如你。

此外，在跑道沿路，徐匯濱江新增3處跑步驛站，可向市民提供淋浴、更衣、寄存、飲水等配套服務。今年7月，徐匯濱江公共開放空間首個志愿服務站啟用。這個由玻璃、金屬線條圍隔出的通透造物位于龍美術館東側，形如祥云，將為往來訪客提供閱讀休憩、應急救助、場館文藝導覽、志愿注冊招募等服務，并根據市民需求不斷拓展服務內容。

說起黃浦濱江，除了外灘那耳熟能詳、被夸到天際的優美天際線，更添“一館、三道、四園”。“一館”即乒乓博物館，在龍華東路以北、局門路以南、魯班路以東新建一幢地下1層、地上3層的國際乒乓球聯合會博物館和中國乒乓球博物館。“三道”即漫步道、跑步道、騎行道的貫通。黃浦區8.3公里濱江岸線由北至南可從蘇州河起步，沿老外灘經十六鋪一期、二期，跨外馬路后再穿越南浦大橋，沿苗江路進入世博浦西段，連通盧浦大橋到達南園濱江綠地，最后與徐匯濱江連通。其中，世博浦西園區約3公里濱江公共空間景觀優化設計方案已明確，56盞火焰燈通過修復重新點燃，驚艷黃浦濱江的半邊星空。“四園”即世博體育園、輪滑園、足球園和籃球園。

虹口濱江的“顏值”也很高，綠意盎然，雜花生樹，江景怡人。目前，虹口濱江段實現開放總面積達31萬平方米，濱江綠地總面積13.7萬平方米，各類步道總長度6.3公里。原先封閉的空間基本開放，如在海鷗飯店的配合下，觀景餐廳被改造成觀景平臺，與外灘遙相呼應；本屬口岸監管區域的國客中心-置陽段親水區，也在市府與企業合作下，置陽段游艇碼頭變身絕佳觀景點，國客中心段利用碼頭退讓之地，建成了一條貫穿國客段綠地的跑步道。

今年5月，陸家嘴、前灘、后灘等浦東濱江重點岸線提前實現貫通，漫步道、跑步道、騎行道三條“親水道”讓越來越多的市民結伴同游，相與嬉戲。信步陸家嘴濱江示范段，身側是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的modern style，對岸是外白渡橋、陳毅廣場、“萬國建筑博覽群”等經典印象，別有一番滋味。而前灘濱江慢行系統毗鄰東方體育中心，連結前灘友城公園和前灘休閑公園，園內青草離離，遠處落霞白鷺，景不醉人人自醉。至今年年底，浦東濱江將全面完成市政府下達的21公里的貫通任務。浦東還會在黃浦江東岸建設12座云橋，以打通沿江各大堵點，這些云橋造型或前衛或古樸，將成為黃浦江東岸的重要景觀標志。

楊浦濱江示范段。

工業遺存保留，在這里看上海歷史

濱江建設工程實乃百年大計，匠心斧鑿開辟嶄新生活空間，因地制宜，溫故知新，最大程度地續存、挖掘原地的遺存風貌與內在價值。對濱江沿線的“新發現”，也是各區探索新產業定位，提升新發展能級，捕捉新歷史機遇的過程。作為近代民族工業的發源地，上海的工業遺存是城市有機體必不可少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把聯結過去、現在、未來時空之門的秘密鑰匙。呵護濱江區域工業遺存，就是留住城市的記憶，亦為展望未來的走向。

楊浦濱江的上海國際時尚中心，前身是設立于1921年的裕豐紗廠，后改為上海第十七棉紡織廠；巍峨古堡楊樹浦水廠，1883年6月29日正式竣工，時任北洋通商大臣的李鴻章親手擰開閥門，開閘放水——這自來水一直淌到今朝。徐匯濱江曾經集聚了遠東最大的機場龍華機場、中國第一個水陸聯運碼頭北票碼頭、中國第一個濕法水泥廠上海水泥廠、上海第一個貨運車站鐵路南浦站——硬朗粗糲的工業構造，激發了后人無窮無盡的靈感。黃浦濱江5段岸線中，世博濱江段這一區域以大名鼎鼎的原江南造船廠三座船塢為中心，向兩側展開；眼下，江南造船廠整體搬遷完畢，入駐中船江南長興造船基地。浦東濱江的上海船廠綠地，纜樁、船臺、起重機軌道等船廠舊物依稀戀故主；打開“船廠1862”老廠房劇院舞臺背景的玻璃隔聲門，時聞綠地鳥鳴聲與江上鳴笛聲……今年8月11日，市委書記韓正調研江南造船集團時指出，位于黃浦江畔的工業遺存要精心設計、盡快向社會開放，努力打造成黃浦江兩岸45公里濱江公共空間貫通開放的亮點，讓所有來到這里的人，都能親身感受中國老工業基地的精神文化內涵。

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院長婁永琪教授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表示，多年前，他曾進行了斯德哥爾摩環城游，盡享舒適、安寧的公共空間所能帶來的愉悅體驗；現在，黃浦江兩岸45公里濱江公共空間貫通開放，一下子呈現出生動飽滿的多樣性，與異國相比不遑多讓，令人驚喜不已——浦東、浦西濱江兩兩對視，想必定然相看不厭。“對富有歷史底蘊的區域的改造，我們常說‘在地性’非常重要。“在地性”即指特定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對于扎根在不同土壤的建筑來講，在地性也即時代性、地域性，它所表達的真實性、地方性、回應傳統等特質尤為重要。

時間在發生變化，人們在發生變化，‘物’的價值意義也在發生變化。這些工業遺存與‘現在’、與‘現在’之國、‘現在’之城間的‘交互’，正是真實的、地方的，是過去與未來對話的一種關系。將老廠房舊址當作沒有生命的‘物’來保留是很簡單的，但是讓工業遺存融入‘現在’，甚至起到‘現在’的建筑起不到的作用，能實現這一點，才是了不起的成功。”

婁永琪認為，濱江骨架輪廓初成，仍待細細雕琢描畫；“先綠后園”，皇冠已經被打造出來，接下來要做的，是往上面鑲嵌寶石。“在濱江工程的皇冠上鑲嵌寶石，不止形式，還包括了怎么讓系列配套設施更加人性化，更加照顧到在快速建設過程中暫時覆蓋不及之處。這個細化的工作或許會持續很久，而在此過程中，也應該不斷地有反映歷史、反映當下與未來的新作品涌現。”

世紀工程，江岸上的人文生活

9月17日傍晚，楊浦濱江東方漁人碼頭人頭攢動，是2017上海青年創新文化節在此搭臺演出創意藝術秀。臺上techno感十足的電音不可思議地調和了狂野張揚與慵懶細膩兩種截然不同的韻律，解構魔幻都市極具未來感的流動、演進、善變。臺下的顧阿姨雖未“搶”到好位子，但一樣聽得津津有味——“哎喲，音響太好、分貝太高，我這把年紀心臟吃不消啊，但是這個音樂好像讓人上癮的！”一邊說著，顧阿姨一邊掏出手機，加了主辦方的微信，順便喜滋滋地獲贈一小小紀念品。

如果上海今后需要拍攝一部有關黃浦江兩岸45公里濱江公共空間的文化大片，不妨這樣編劇：

清晨，你是一個退休工人。醒來后，緩緩踱到外灘情人墻，回想年輕時“天真有邪”的荒唐。繼續步行，你會看到黃浦濱江的服務配套點有便利店、有廁所，你還會看到上千個停車位，免費的飲水點與健身點，和供市民休憩的座椅、遮陽設施……

上午，你是一個學生。放暑假了，試圖比肩巴黎左岸、倫敦南岸的“上海西岸”成了最大的誘惑。龍美術館、余德耀美術館、上海攝影藝術中心、香格納畫廊、上海夢中心、水邊劇場、油罐區景觀項目等等就是一塊塊的強力磁石，令人動彈不得；數不清的藝術大咖工作室、建筑設計工作室，數不清的音樂節、雙年展、藝博會、盛宴雅集——啊，就連高冷的“蓬皮杜”，也向徐匯濱江遞來橄欖枝，甘愿與之共譜戀歌。你開始期待，邂逅一個伍迪·艾倫式的幽默老頭，喋喋不休地嘮叨……

下午，你是虹口濱江滿懷好奇的外來過客，在碼頭文化露天博物館踩著愛因斯坦、卓別林、泰戈爾、魯迅、郭沫若的足跡。二戰期間接納了大批猶太難民，被稱為“東方諾亞方舟”的提籃橋社區，深埋委婉曲折的故夢遺痕，關于大愛的童話，使有情人停下腳步，凝神傾聽——這一刻，過客恍惚變身歸人……

晚上，你是浦東濱江陸家嘴頂級寫字樓的高端金融人士，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換上運動鞋，準備與江風擁吻。云間水上，明月有光，譚盾的音樂秀隱隱約約地飄來，你微笑，允許自己跟著放肆。

老百姓心心念念的濱江空間，在乎一份人情味兒，在乎這份人情味兒帶來的“樂活”方式。“阿拉”歡喜碧水青天，枕雨入眠，晴翠接都城，花氣襲人暖；歡喜老底子的故事；歡喜沒事就沿著黃浦江逛逛，鍛煉鍛煉身體，看看又新冒出來什么“好白相”的；歡喜就算玩得累了，能夠隨時隨地體會配套服務設施給予的便捷……

婁永琪也把黃浦江兩岸45公里濱江公共空間的貫通開放，定義為“名副其實的世紀工程”。“做這件事情，還不可一味吃老本，滿足于固守歷史人文故事、工業文明遺存。我們得繼續思索，怎么創作出像白堤、蘇堤一樣景、物相合，人、情兼容的千年傳奇，不然對不起這樣的時代。歷史、當下、未來間的張力，就看你上天入地，拉得有多開。現代人應該依靠自己的想象力、執行力去開創未來，把握住‘歷史’與‘當代’的（文化）共鳴。”

婁教授進一步解析，“濱江項目包含了好多智慧，落實了習總書記‘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原先的一些世紀工程，也許更像一個標志，是一個國家、城市乃至時代的符號，我們會不厭其煩地強調工程的恢宏壯麗，巨額投入。但是，現在的世紀工程，我們更關切它讓多少老百姓受益，是不是讓普羅大眾都得到了實惠。從這個角度講，黃浦江兩岸45公里濱江公共空間的貫通開放，其受益人范圍之廣、層次之豐，完全證明了該工程的價值的確非同凡響。不是所有人都會去關注上海又新建了多少摩天大樓，但是所有人都會去留意自己身邊公共空間的‘溫度’。我把濱江項目當作名副其實的世紀工程，是因為它體現出城市建設范式的轉型。”

首屆“浦江生活節”于9月23日至24日的這個周末，為魔都點綴上了又一個值得驕傲的理由。請欣然迎接這一切一切可堪嘉許的改變吧：我住浦江頭，君住浦江尾，千里相思一日還，共飲浦江水。百年的鐘聲驚起波瀾，百年的工程還江于民——江南好，風景舊曾諳，借問濱江何處有，上海風光訴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