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的歲月

◎孔令建

山居的歲月

◎孔令建

在鄉下的時候，我有幸得一位守山人的邀約，與他朝夕結伴在山上，枕臥西霞山幕色的流云，餐飲天石巖清晨的朝露，沐浴在山樹的清蔥之中。

春季的時候，天剛朦朦亮，我就被一層錦雞的啼鳴擾醒，打開茅門，向著高峻的山顛作晨跑，清越的鳥鳴，宛宛轉轉，使我不禁沿著鳥音的節拍、在兀突的山路上作輕快如風的蹦達。到了山顛，一陣春雨催來，濕透了我的衣衫，但我絲毫不覺得冷，反而脫下上身的衣服，讓肌體浸淫在山野的溽氣中。在我的眼前，青松翠柏，修竹藤蘿，宛若向你展示一張張迎人的笑臉，林中的壽鹿仙狐，樹上的靈禽玄鶴，伴著春雨的沙沙聲，一起奏出動人的絕唱。我仿佛走進仙樂交織的美境中，想起二十多年來今天獨有此難得的體驗，我感動得流淚了！

在山中，我常常獨自一人，踏著幽靜的山路，作來回走動。走過一座座筆峰，繞過一條條水聲潺潺的溪澗，累了，我就擇一片避風的母巖歇息。巖上的樹木夭夭灼灼，顆顆株株 ，繁華滿枝，簇云凝煙；熟果壓著葉脈，酡顏醉臉。我索性爬上樹，躺在樹丫上吃果子，看著遠近起伏的山影，和山澗的稻田中不時泛起幾點松明，就沉沉睡著了。待我醉來，潑頭灑下一樹明輝，浸了滿頭滿臉，待凝目望天，原來是一輪明月高懸云天，遍地綠樹，數架怪山，幾叢丹崖，流美極了，清亮極了……

山居的歲月，最有深刻的體驗的是深秋的黃昏，夕陽掛在山間，滿天霞光飛逸 。此時，“停車坐愛風林晚”，那就是最予人血液流涌的時刻了。但見天山一色，滿目紅丹，黃葉的舞姿，伴著蕭蕭的秋風,斜映的夕陽，翻起一片靈動的噪音。待秋風一刮，滿耳嘹亮的松濤，連著秋夜的霧靄，徐徐來臨了……

冬天是一副冷峻的樣子，昏昏沉沉象一個垂幕的老人。此時如果去丹霞山尋翠，到飛云谷看花，那是徒勞白跑的一趟腳程。最好，是將自己關在半山坳的茅蘆中，開窗迎風，以一孔之見看山貌，此時或許你看到的是冷禿的面孔，但想起你獨擁一溫室，那就有徒生一種寵幸的慷慨了。頃俄，遄云逸窗，滿室氤氳，揮一揮衣袖，潑落一地流云，而你坐臥云中，做一個云中的君子，又何異于天宇中的神仙呢！

不要四處尋幽訪勝，感嘆世間沒有真境，去山居一日，就知道大好的風光，原在于無名的山水之中，而無名的山水，在熱鬧的都市以外，到處可尋，“江山如此多嬌”，信然！

孔令建，筆名孔成杰，曾任國有企業機械工程師，下崗后任私企主管工程師，下海辦過工廠，現又打工，心靈漂泊無依。曾在《散文選刋》《作品》《散文百家》《旅游散文》《羊城晚報》《南方日報》，《廣州日報》等多家媒體發表文章。作品多次獲全國、省、市級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