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版權，花落誰家？

文 《法人》特約撰稿 袁博

微博版權，花落誰家？

文 《法人》特約撰稿 袁博

新浪微博限制性條款出臺后，引發一片嘩然，爭議背后所涉及的法律條款如何解讀

據報道，新浪微博日前修改用戶協議并對外宣布：用戶發布在新浪微博上發布的內容，新浪享有獨家版權，“未經微博平臺事先書面許可，用戶不得自行或授權任何第三方以任何形式直接或者間接使用微博內容”；如果第三方使用了這些內容，用戶無償授權微博去維權，且維權的收益全部“歸微博平臺獨立所有”；用戶要承諾“積極配合微博平臺行使上述權利，并按照微博平臺要求提供相應的證明文件和相關協助”。

新浪微博此舉立刻在微博用戶群體內引發巨大反響，很多用戶公開表達了驚訝和質疑。那么，從法律上說，新浪微博此舉，是否合乎法理？以下從商業背景、合同法理和版權規定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首先，從商業競爭背景的角度，新浪微博的此舉事出有因。

隨著互聯網的日臻成熟，網絡成為很多企業經營產品、推廣服務的重要平臺，很多知名的網站應運而生。另一方面，很多經營者出于混淆獲利的目的，采用各種方式對他人網絡服務的形式或內容進行仿冒，從而極大地影響了這些網絡經營者的正常運營，破壞了公平的交易秩序，引發很多訴訟。

根據對網站仿冒抄襲模式的不同，可以將網站仿冒行為分為四類：一是仿冒他人網站的網頁表達（畫面美工、內容選擇、展示方式及布局編排等），與他人網站在表達上構成相同或近似；二是仿冒知名網站的網站風格（板塊布局、基礎色調、欄目設置等），使得相關領域的公眾發生混淆和誤認；三是抄襲他人網站所提供的動態數據后發布在自己的網站上；四是抄襲他人網站中網絡用戶的評論、文章后發布在自己的網站上。

其中，對于第四種抄襲他人網站網絡用戶的評論、文章后發布在自己的網站上的行為，目前在網絡上呈愈演愈烈的態勢，并且在實踐中已經引發大量訴訟。此種行為究其實質在于攀附他人的網絡人氣、商業資源和用戶關注，本質上具有對其他經營者的利益造成損害的現實可能性，并使得行為者基于這一行為獲得現實或潛在的經營利益，屬于典型的網絡不正當競爭行為，受到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規制。

因此，為了防范這種行為，一些知名的網絡服務提供者紛紛采取各種防范措施，其中，和用戶簽訂條款取得版權授權許可也是重要的方法之一，例如，近期我國各高校風行的“慕課”(MOOC)網絡化學習模式中，學習者需要發言互動，并需要在線提交作業。對于作業的版權問題，目前的慕課一般通過許可合同條款予以解決。根據典型的慕課合同條款，參與某個慕課課程的學員，需要授權慕課出品方對學員在學習中的各種發言和作業進行各種商業利用。因此，從行為動機的角度而論，新浪微博的協議修訂有合理的市場原因和時代背景。

其次，從條款設計看，相關內容可能構成“格式條款”。

如前文所言，新浪微博的協議修訂有合理的市場競爭原因和時代技術背景，但是“事出有因”不代表手段正義，協議修訂是否恰當要看具體內容是否符合我國現行合同法的規定。而仔細分析相關條文，不難發現其內容可能構成《合同法》上所規定的無效的“格式條款”。

他告訴記者，隨著肥料市場以及農民種植需求的變化，新型肥料逐漸成為市場青睞的對象。特別是從適應當地種植結構所需的合適肥料來看，只有自己能夠靈活配方，合理添加作物需要的營養物質，才是產品制勝市場的最佳選擇。同時，在市場營銷過程中，只有在短時間內通過手中掌握的實物來迅速調節市場，實現資源合理配置，才能達到自身更加貼近市場的目的，從而對市場把控做到胸中有數。

根據《合同法》第三十九條的規定，所謂“格式條款”，是指當事人為了重復使用而預先擬定，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商的條款。“格式條款”并非一概無效，只要“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的，格式條款仍然有效；相反，如果“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

從中不難歸納出判定格式條款是否有效至少要滿足以下幾個條件：

1.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

2.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

3.格式條款不得免除提供方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

4.格式條款的訂立遵循公平原則。

從上述條件來看，新浪微博的相關協議內容至少不符合后面兩個條件。

這個條款存在什么問題呢？第一，它加重了用戶的責任，要求用戶授權微博平臺作為微博內容的獨家發布平臺，未經許可不得自行或授權任何第三方以任何形式直接或間接使用微博內容；第二，它要求用戶諸多授權卻未提供任何支付對價，顯然屬于典型的“只講義務不講權利”，違背市場公平交易對價規則，屬于典型的免除己方的對價支付責任，實為變相排除對方的主要權利；第三，如前所述，它對用戶諸多要求卻對自己的責任和對價只字不提，因此從整體上看格式條款的訂立有違公平原則。因此，相應條款內容可能構成無效的“格式條款”。

其次，從版權法理看，條文設計過于“霸道”。

除了條文內容可能構成無效的“格式條款”，從條文的行文和用詞看，其對用戶版權的排除和利用令人吃驚。

例如，微博用戶協議第4.9條規定：“用戶知悉、理解并同意授權微博平臺及其關聯公司可在全球范圍內、完全免費、獨家、可轉授權地使用用戶通過微博發布的內容，前述內容包括但不限于文字、圖片、視頻等。”對于這段文字，是否符合合同法暫且不論，其在版權法上想傳達一個什么意思呢？

一方面，從條文的表述來看，結合其他協議內容，這段文字實際上是說用戶和微博達成了一個關于微博文章的獨占許可合同。那么，什么是獨占許可合同呢？

著作權許可合同中，有三種基本類型：普通許可、排他許可和獨占許可。所謂普通許可，是指許可方許可被許可方在規定范圍內使用作品，同時保留自己在該范圍內使用作品以及許可其他人實施該作品的許可方式。所謂排他許可，是指許可方許可被許可方在規定范圍內使用作品，同時保留自己在該范圍內使用該作品的權利，但是不得另行許可其他人實施該作品的許可方式。所謂獨占許可，是指許可方許可被許可方在規定范圍內使用作品，同時在許可期內自己也無權行使相關權利，更不得另行許可其他人實施該作品的許可方式。

對于獨占許可而言，在合同有效期內，對于合同約定的某部作品的特定著作財產權項，只有被許可人取得了唯一的、獨占的權利，作者此時與普通的第三人法律地位無異，如果違反合同約定將約定的作品另行進行商業性的演繹、改編，不但構成合同違約，也構成著作權侵權（侵犯了被許可人的獨占的特定的某項著作財產權）。

不難看出，獨占許可本身已經非常“霸道”，一旦簽署就會在合同有效期內對作者再度利用作品發生極大的限制，因而在一般的出版發行領域很多作者面對這樣的合同要么斷然拒絕要么索要較高交易對價，而這里的“獨占許可”更進一步：不但被許可人取得了唯一的、獨占的權利，而且它還有權繼續轉讓，作者無權過問，考慮到這種約定沒有期限限制，這種所謂的“許可”實質上已經變成了著作權的“轉讓”，顯然，從“許可”悄然過渡到“轉讓”，利用文字游戲而規避用戶權利，其條文設計之“霸道”，略見一斑。考慮到其未支付合理對價并合理提請用戶參與協商，如前文所述，從另一角度進一步說明其很可能構成無效的“格式條款”。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