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皮亞杰低估兒童守恒能力的探討

陳佳慧

對皮亞杰低估兒童守恒能力的探討

陳佳慧

皮亞杰對兒童認知發展的研究自古以來就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他將兒童的認知發展劃分為四個階段，并對每一階段的發展特點進行了探究，為人類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但近年來，不少的學者對皮亞杰的理論提出了質疑，并設計出實驗來進行反駁。其中，最受關注之一的就是兒童對守恒概念的獲得。不少的國內外學者認為皮亞杰低估了兒童的能力，也就是說兒童獲得守恒概念的年齡比皮亞杰提出的要早。所以本文在收集了大量古今學者設計的實驗來驗證皮亞杰理論的基礎上，綜合討論兒童對前運算階段守恒概念的獲得，并且對皮亞杰是否真的低估了兒童的能力做一個說明。

皮亞杰 前運算階段 守恒概念 低估

一、皮亞杰的前運算階段與守恒理論

自古以來，人的認知發展就是各界研究和探討的重點。而皮亞杰無異于是此領域中貢獻最大的人之一。對于人的認知發展過程，他提出了認知發展階段理論來闡述自己的觀點，且這個理論在20世紀被認為是最權威的理論。他的理論包括四個發展階段，分別為：感知運動階段，前運算階段，具體運算階段和形式運算階段。而本文主要針對前運算階段中兒童的守恒能力進行探討。

處于前運算階段（Preoperation Stage)的兒童年齡大概在2—6、7歲。在這一發展階段兒童思維發展的兩個局限性特點是思維的片面性和自我中心化。而皮亞杰著名的守恒（Conservation)實驗就揭示了兒童這一思維特點。守恒是指掌握概念的本質特征，所掌握的概念并不因某些本質特征的改變而改變。而前運算階段的兒童卻認識不到事物的本質，只關注表象，這是由其思維特征導致的。

在皮亞杰的守恒實驗中包含三類型的守恒實驗，分別為液體守恒，物質守恒和數量守恒。皮亞杰對不同年齡段的兒童進行了實驗，指出在守恒觀念的發展過程中，有三個階段。首先，兒童只能注意到事物某一方面的特征，并且僅能以該特征作為標準進行判斷；其次，兒童可以同時注意到多個特征，但還是不能同時對所有特征進行考慮，只是一會兒注意這個，一會兒注意那個；最后，個體可以同時思考多個特征，對事物的整體進行反應，成功建立守恒觀念。除此之外，他還指出守恒觀念發展的不平衡性，即不同方面的守恒觀念的形成時間和速度是不同的：數的守恒一般在6.5-7歲；質量的守恒一般在7歲之后；而液體的守恒則較晚，一般在7-12歲之間。

在皮亞杰提出這些觀點后，在當時形成了很大的反響，并且得到了廣泛的認同。但是在后來，許多人重復皮亞杰的實驗，卻出現了不太一樣的結果，也陸續出現一些學派反對皮亞杰的階段論。對于兒童前運算階段守恒概念的從無到有，也受到了挑戰。

二、皮亞杰低估兒童能力的驗證實驗

在朱智賢教授對皮亞杰的評論中，他認為皮亞杰創立了一種研究兒童心理的獨特的方法，——臨床法。首先它肯定了皮亞杰等人運用這一方法獲得了豐碩的成果，但是他同時也指出，臨床法的主觀性非常大，實驗的控制不嚴格，不僅在有些方面是不科學的，還缺乏統計處理。同時，皮亞杰忽視了社會和教育的作用（即使后期對教育的影響是有所考慮的），所以對兒童發展的階段性研究是缺乏概括性的，不能從“動態”的角度來分析兒童的發展，并且對學齡前兒童守恒觀念的發展是有所低估的。左夢蘭等人的研究也顯示出相同的結果，即對兒童思維發展的估計是偏低的。除此之外，張冠宇對4-7歲兒童守恒概念掌握情況做了探究，發現與白先同的結果一致，即達到數量守恒的年齡要比皮亞杰提出的年齡早1-2年。同樣說明了皮亞杰有可能低估了學齡前兒童的守恒觀念的發展。

在宋云鳴（2015）的實驗中，用生活中的常用物品紐扣和糖果來驗證皮亞杰的數量守恒實驗。實驗過程與皮亞杰相同，但是最后結果卻略有差異。他的結果表明，過半的4-8歲的兒童通過了紐扣和糖果守恒任務。無論是在各個年齡組中還是在所有的被試中比較，6歲的兒童的通過率都是最高的，比皮亞杰得出的兒童在7-8歲才可以獲得守恒概念提早了1-2年。

（一）重復訓練可以使兒童完成守恒測試

Gelman在1969年提出兒童守恒測試的失敗，是由于其注意的缺失。并且為了克服這一限制對兒童進行了訓練，而訓練后的兒童可以成功的完成守恒任務，并且對其他的測驗也產生了明顯的遷移。重測的時候，長度守恒和數量守恒幾乎全部正確，量的守恒大多數正確，而且都可以對自己的選擇做出解釋。并且這種效果持續了2-3周以上。

之后許多研究證明，讓兒童去觀察守恒者的示范，可以讓非守恒兒童達到守恒。已經獲得守恒概念的兒童解釋守恒是從補償和可逆的角度來說明的，而經過訓練達到守恒的兒童大多用有無加減操作和“變化是無關的”這種理由來解釋。這就說明，兒童不是表面上重復別人的活動話語，而是對這一現象有了自己的理解，是有意義的，而非機械的。所以僅僅是觀察就可以使兒童具有一定的守恒概念，足以說明這些兒童已經具有了某些量的概念。這一點在1978年Gold就用實驗驗證了。她對5.5歲的兒童測試數量守恒實驗。將兒童分為實驗組和控制組，要求實驗組的兒童在進行判斷之前先數一下，結果3/4的實驗組兒童在重測時達到了守恒，并且14周后效果更加明顯。相比實驗組來說，控制組的兒童沒有一個達到守恒。同樣，Gelman對3-4歲的兒童測試了相似的實驗，結果兒童在提示之后對更大數量的測驗任務發生了顯著的遷移。

在國內，高榮生和付佑金在對3-5歲的兒童進行的液體守恒實驗和長度守恒實驗后讓兒童對他們的判斷做出解釋，結果反映出，兒童所做的判斷是來源于直觀感覺或是借助于記憶表象的。比如，在容積的守恒實驗中，兒童回答一樣多的理由是：“兩個杯子都是滿的”；在長度守恒的實驗中，他們回答一樣長的理由是：“因為剛才是一樣長的，所以現在還是一樣長”。這表明，這時候的兒童思維已經具有了初步的具體性和形象性的特點。但很明顯只是根據表面上的直觀現象進行判斷。而對于6歲的兒童，他可以將事物之間的聯系和變化進行分析和比較。從解釋原因時的回答中就能體現出來，如“高杯子頸小，矮杯子粗，所以裝的水還是一樣多”，或是“這兩根鐵絲原來是一樣長的，弄彎了以后看起來這根長（直的一根）那根短（v字形那根），把它（v字形那根）掰直還是一樣長的”。雖然他們的分析還是給予外部表象的，但是他們可以對事物進行具體分析和比較，相比3-5歲的兒童來說已經是一個較大的發展。

所以綜上，他們的結論得出這些兒童已經擁有了對守恒的理解。而與皮亞杰的理論相比，很明顯皮亞杰低估了兒童的能力。

（二）傳統的實驗設計題目難度大，數字過多

皮亞杰的理論認為，通常情況下，數字守恒概念的獲得表明真正地理解了數字，而歸類的獲得表明真正理解了類別的概念。如果皮亞杰（1952）對數字概念的發展理論是正確的話，應該會發現在兒童可以完成歸類任務之前是不會很好地完成數字守恒任務的。而Brainerd 在1978年發現，大部分兒童在6-7歲的時候可以獲得數字守恒的能力，但是在9-10 歲的時候他們才會明白歸類的原則。所以兒童認知的發展規律究竟如何還需進一步探尋。之后他們用較小的數目對3-4歲的兒童進行守恒實驗，結果發現兒童可以意識到數的一一對應關系和數的守恒，但是如果數目增大，6-7的兒童都不能達到守恒。

（三）溶解實驗的驗證

除了上述提到的國內外學者主要研究的幾種守恒外，皮亞杰還針對了一種物質守恒來進行研究，即溶解實驗。他用糖溶解于水和揉彩色粘土的實驗探究了兒童對量的認識和對守恒觀念的獲得。并且通過實驗指出，7歲前的兒童常用類似“消失不見”這樣的詞語來解釋溶解現象，是根據知覺經驗來進行判斷的，因此這一時期的兒童不具有守恒觀念。他認為，10歲以上的兒童才具備守恒觀念，即可以知道糖溶解后仍在水中。

之后，臺灣學者周淑惠對幼兒園大班的兒童的溶解概念進行了研究，發現在60名被試中，大約一半的兒童具備了物質守恒的基本觀點，這和皮亞杰的結論是有偏差的。所以為了進一步驗證這一結論，程穎（2009）對4歲，6歲，8歲的兒童分別做了溶解的實驗來探究兒童物質守恒觀念的獲得。結果和周淑惠所得結果類似。首先，皮亞杰認為7歲前的兒童不具備守恒物質的觀點，他們認為糖放在水中后“糖不見了”。而她的結果顯示，大部分4歲的兒童確實對物質守恒沒有什么了解，但是6歲組的兒童已有一半的兒童具備了物質守恒觀，這一點與皮亞杰所得的結果是有差異的，但與周淑惠的研究基本相符。后來她還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發現有些兒童并不理解“溶解”這一概念的具體意思，常與“融化”相混淆，這也是兒童不能解釋糖溶解在水中這一現象的原因。

三、對皮亞杰理論的評價

首先值得肯定的就是，皮亞杰對兒童認知發展的貢獻非常大。他研究的許多概念包括客體永久性，數量守恒，類包含等，對人類了解兒童的發展過程，和如何針對這些發展過程制定相應的教育和指導計劃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提出的結果和理論并不都是正確的。在后來的發展中，許多研究者都反對皮亞杰分明的階段論，認為階段論體現的是“發展的不連續性”，而忽略了認知發展本身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且不同時期之間是有過渡和逐漸轉變的過程的。但是在皮亞杰晚期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弱化“階段”這一概念，而使用“時期”、“水平”等來代替。可見，連續性才是認知發展的主要特征。

[1]白先同,黎天騁．皮亞杰守恒實驗的比較研究[J]．廣西師范大學學報,1991(2):58～65．

[2]程穎．4-8歲兒童溶解概念的轉變[J]．幼兒教育(教育科學),2009(01)．

[3]高榮生,付佑金．3-6歲兒童長度和容積守恒能力發展的實驗研究[J]．四川師院學報,1982(16)．

[4]林崇德．發展心理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0(7):212～213．

[5]宋云鳴．4-8歲兒童數量守恒能力的研究[J]．科教導刊,2015(07)．

[6]周淑惠．幼兒自然科學概念與思維[M]．臺北:心理出版社,2003:40～82．

[7]張冠宇．對4-7歲幼兒守恒概念掌握情況探究[J]．中文信息,2015(08)．

[8]Gelman, R．Conservation acquisition: A problem of learning to attend to relevant attributes． J． Exper[J]．child Psychol．,1969(07):67～87．

[9]Piaget, J． The child’s conception of number[M]．London:Routledge and Keaan Paul,1952．

（作者單位：湖北大學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