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真
民國時期中小學歷史教科書特點之粗淺研究
曾 真
民國時代的中國以社會進化論、民族優勝劣汰為主要題材的國史新思潮已成為一個主流,其推動了學界以新思潮為指導的編撰歷史教科書的熱潮。涌現出一大批有特色、有影響、質量上乘的歷史教科書。筆者以民國時期中小學歷史教科書為研究對象,對其特色展開分類論述。
民國時期 歷史教科書
民國年代,以天演論物競天擇、民族競爭為主題的新理念成為了主流,這種意識上的新思維推動了學界編纂歷史教科書的熱情,加上當時形勢的因素,一批有素養的歷史學家的參與,在此期間涌現出一批有特點有影響力的歷史教科書。本文以民國時期的中學以及小學的歷史材料為研究對象,對當時的歷史教科書表現出的特色展開論述,以期對當下的歷史教科書的編纂有所裨益。
民國和中國歷史上其他的亂世時代一致,是英雄輩出,學術思潮洶涌激蕩的時代,新的史學思想對歷史教科書的編撰具有很大的影響,社會進化論、民族競爭等新思想大行其道。克羅齊曾指出:“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其意就是指所有的歷史陳述都不可避免地帶有現在當下的意識。民國初年,國家內憂外患不斷,而這些史實被反映在歷史教科書中,歷史學家們期望通過這些著述最大程度發揮到史書的經世致用的作用。成書于20世紀20年代的歷史教科書就非常著重著述軍閥混戰。呂思勉在其的《白話本國史》中指出:漢唐時代是中國征服了異族,而到了宋代至清代則中國多半被異族所征服,其中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軍人之間的內訌。“這個時期,中國之所以輾轉受累,而始終不能強盛,多少是直接間接受到軍人的害。”“軍閥與國家的關系可謂大了。”呂思勉就安史之亂發出這樣的感慨:軍閥割據對于國家來講有百害而無一利,“莫說指望它來保護國家,就算是國家本身沒有外侮,有了這班人就引起了外侮,外侮本來可以抵御,有這班人就無從抵御了。”[1]
而三十年代后期,日本發動的侵華戰爭則更加激發出了中國歷史學家的學術報國的豪情,陳登原在其編著的《高中本國史》的緒論里闡明國史的目的是在于“推往知來,懷舊感新,留戀、激發情志,影響我們的活動。”[2]陳登原在其書中振臂高呼“歷史學不是要讓人悲觀,育人樂觀,而是讓人興感。我們民族的創造力,在過去是怎么樣!我們民族之抵抗強暴,在過去是怎么樣!我們民族被亡于異族,而后來反正過來所用的辛勤付出,又是怎么樣!吾民族常被困于天災人禍,內憂外患,而終能得到絕處的逢生,又是怎么樣!自然,吾民族的出路優秀,前途無限,是有歷史在保證她!有歷史在警戒她!真的有歷史有保證她,有歷史在警戒她!”[3]民國時期優秀的歷史教科書,都是緊跟當時的民族危機,以高尚志趣的養成,民族思想的激發為主題的。
民國時期的歷史教科書大多在語言上大多使用簡潔明快生動的語言。民國陳衡哲的《西洋史》就是語言生動明快的代表之作,陳衡哲的《西洋史》的特點主要有四個方面:“一、全書的間架結構融會貫通、線索條理分明;二、鋪陳敘述夾敘夾議、有歷實有說明有論斷;三、用作者自己的語言來寫,深入淺出、讓讀者易理解;四、文筆行文優美、遣詞造句講究。”[4]陳衡哲以自己的語言自己的研究來撰寫外國史。她在評價古羅馬的文化對歐洲近代文化產生的影響時寫了這樣一段話:“古時文人說得好’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公元五百年,西羅馬帝國橫遭蠻族的蹂躪,西羅馬帝國滅亡。但古羅馬的文化卻不以此忘記她的天責,結果是古羅馬的文明在中古時期的歐洲大復活。意大利的文藝復興也是同樣的道理,他雖受了外來武力的摧殘,化為泥士,但他卻不因此絕了希望。而是懷著文化的種子,跟著摧殘者走入了西歐各地,后來便在那兒發芽展葉起來,為近代歐洲創造了一個燦爛的文化。”[5]同時,陳衡哲也注意到不能因為通俗易懂就曲解了本義,求真畢竟是歷史學的根本,故而不能因歷史撰述的通俗性損害了它的學術性。她說過“我編纂此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標準,就是要讓真理和興趣同時展現在讀者的心中。我既不敢將活的歷史封埋起來,把他變為一灘死物,也不敢讓幻想之神將歷史引誘到他的領域內,去做他的恭順奴隸。或者因此之故,我將不能見好于許多專門歷史學家以及一些專門文學家,但我若能借此引起大眾少年姐妹兄弟們對于歷史的一點興味,若能幫助他們了解一點點歷史的真意義,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6]顯然,陳衡哲力圖在展現真實史實的基礎上,希望將歷史活現演繹出來,激發起眾多青年學生對于歷史的興趣。這對于我們今天關于歷史學的通俗性及學術性還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由于西方的地理大發現,近代的天文地理學也對近代的歷史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其體現在歷史教材的編纂中,一個重要的特質就是作者往往在開篇首談地理。返觀民國的歷史教科書,這種歷史的地理化已經成為一種范式,而被教材的編撰者普通應用。
(一)從概念與理論上來討論地理學和歷史學的關系
如民國顧頡剛、王鐘麒編輯的《現代初中教科書本國史》一書,此書開頭就以歷史和地理為目錄,對兩者之間的關系作了以下的論述,“但凡社會的形成,不論是行國還是住國,其必有附含的地盤,才得有所托跡。其必有特定環境的驅迫,才得有交流與遷變,才能逐漸構成一個新的境界。故此,地理學給歷史的影響極大,他倆的關系如同連鎖之勢。我們在進行考察研究時,往往即地便可以證史,就史便可以證地。”顧頡剛另外還指出,正是因為歷史和地理的關系密切,所以“一個地域的歷史有一個地域的風土人情物產,”,“國別史”的研究才因此能夠成為可能。[7]而傅運森在開篇談到地理時,也曾作過一個比擬,“歷史的經緯線到底是什么?一是地域,二是年代。地域是其在歷史上的國名地名,讀者要知道其國名地名在現今的何處;這是橫的,如同緯線一樣。年代是把歷史上發生的事情,讀者要知道在以前什么時候發生的;這是直的,就如同經線一般。學歷史的人要是不明白這兩項,那就是很散亂了。”“人類的一切生產活動,都不可避免地受到地理的支配,所以不論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到什么階段,人類征服自然與改造自然的力量如何增進,說到底其依然是一種適應自然的過程。”[8]換句話說,就是地理依然支配著歷史。
(二)敘述疆域、政區、地勢等具體情況
而有更多的問世于民國初年的歷史教材在開篇就具體介紹了相關的疆界、行政區劃、地形地貌等地理特征。例如,柳詒徵的《近代史略》,開篇是一個地理概略,介紹了清朝疆界的東南西北四極,疆土面積占地多少、行政區域如何時劃分、河流山脈的分布、地形等地理情況。到了20世紀20年代以后,歷史教材里開篇撰述更多的則是地球的起源或者是歷朝歷代疆域的如何變遷,如周傳儒的《新撰初級中學教科書世界史》在緒論中就談到“地球之成因”,何炳松也在其編著的歷史教材的第一章第一節談“地球和生物的起源”,李云坡則在他的緒言里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中國歷代疆域的變遷等。
(三)開篇首談史地關系,而后展開地理狀況
如趙瑞廷、沈澄壁的《新體中國歷史》,其緒論中專門拿出一章,探討了歷史和地理之間的密切關系。作者說“歷史與地理,如人的精神與肌理,有著緊切之關系。讀史者所最應知也。氣候帶之寒熱、地形之高下、無一不關系到歷史之發達。與此同時,作者在對中國的所處地理區域、山川河流、土壤物產亦作了詳細論述。沈頤的《中國歷史講義》與其相似,只不過作者首談具體的地理特點,如歷代疆域之沿革、地形地貌、清代的行政區域劃分,再論述山川、河流、江海、物產以及人文地理:萬里長城、京杭運河等等對于歷史的影響。
以上可以看出,民國時期,歷史教科書開篇對地理的論述體現了傳統和革新的思想。時常提到的歷代政區沿革,頗似正史里的地理志,而開篇論述地球的起源,則是受了晚清以來,西方地質學、地理學的影響。
(四)注重用唯物史觀研究問題
五四運動后,馬克思主義傳入我國,并得到了迅速發展。李大釗的《史學要論》誕生了,該書系統介紹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學說、剩余價值理論以及階級斗爭的學說,并且李大釗在此基礎上對歷史學的基本概念及史學理論和方法提出了自己的獨到見解,它對唯物史觀的宣揚和對構建中國歷史學說理論所作出的努力,為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形成奠定了根基,標志著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萌芽。1930年,我國第一部以馬克思主義理論解釋中國歷史的著作——郭沫若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問世,該書采用大量馬克思主義理論學說并結合眾多考古史料及文獻史料,首次揭示了中國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其標志著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正式形成。這些思想促使了民國的歷史學家的史學、史識相對前人有所超越,在撰述中他們自覺與不自覺地運用到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并反映到了當時的歷史教科書的編撰上。例如重新設立了對秦末農民戰爭、太平天國運動、古代的民族關系、歷史人物的評價標準,他們對老百姓的社會生活、日常風俗更為關注,在撰述中既拓展與加深了歷史教材的知識面,又用更加客觀的態度去評判歷史事件。
諸如,在幾乎所有的正統史書中,農民起義都被訓斥為“盜”、“匪”、“賊”、“寇”,但是到了民國時期,反映在歷史教科書中,已經逐漸開始對這些農民起義爆發的原因和影響進行客觀公正的分析評判。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民國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十多年,而民國時期的歷史教科書卻在這段時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歷史教科書不過是當時社會的一個載體,筆者希望借助對歷史教科書的分析,保持對歷史教科書的關注,解決一些困惑,并對當今歷史教科書的編撰提供幫助。
[1]呂思勉.白話本國史[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3.
[2]陳登原.高中本國史(上冊)[M].上海:世界書局,1935.
[3]呂思勉.白話本國史.[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3.
[4]陳衡哲.西洋史(上冊)[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6.
[5]陳衡哲.西洋史(上冊)[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6.
[6]顧頡剛,王鐘麒.現代初中教科書本國史(上冊)[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4.
[7]顧頡剛,王鐘麒.現代初中教科書本國史(上冊)[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4.
[8]傅運森.新學制歷史教科書[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6.
(作者單位:重慶師范大學研究生院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