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軍人周學標的突圍人生

周松萬

“當兵的經歷，煉就了我敢闖敢拼勇敢堅強的意志品質。人生難免會遭遇低谷和重圍，面對這些可怕的敵人，要敢于亮劍，敢于沖鋒，敢于突圍，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無往不勝……”

—— 周學標

一

“吾道南來，原是濂溪一脈；大江東去，無非湘水余波”。據考，湖南省臨武縣周氏一脈源于宋代思想家、理學家、文學家周敦頤，追根溯源，其膀孫周時泰肇基湖南省臨武縣，其裔孫在臨武椒衍瓜綿40余代，人才輩出，源遠流長，至今已達八百六十多年。

郴州標隆礦業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周學標便是當今臨武該周氏宗族后裔的一位經濟能人代表之一；同時，他也是近年來臨武縣退伍軍人中涌現出的一名優秀的創業之星。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他始終像一名勇往直前的戰士，不斷突圍，突圍自己，也幫助他人突圍——

我與周學標同是臨武縣愁下村七組村民，且在同年出生，從小一塊捉迷藏玩泥巴長大，只不過長大后，我們各奔東西基本沒了聯系。再后來，他一步步通過努力成為了資產上億的老板，我還在東一榔頭西一棒為衣食住行勞碌奔波。

去年開始，我才和他有了聯系，有時也一塊吃飯喝茶聊天，每當我問他這些年是如何干事創業當上老板成為企業家、有些什么故事的時候，他露出一口齊整潔白的牙齒只哈哈地笑，并不多言，“都是些拈不上筷子的小事，不值一提”他攤攤手聳聳肩一副無所謂樣。這一次，我們又在爬滿夜色的小城相約，在燈火通明的小店里把酒言歡，透過他誠毅泛紅的臉，爽朗干凈的笑，我趁他微醺時試著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再現他的創業之旅。

二

1999年冬，周學標響應國家號召報名參軍，如愿成為武警河南汝州某部一名武警戰士。在部隊服役兩年里，他服從軍令，團結戰友，刻苦訓練，爭做合格軍人。因表現出色，他曾多次受到嘉獎，被評為“優秀士兵”，2000年擔任連隊班長。

汝水湯湯，清澈如昨；白鷺南飛，繞樹三匝。兩年義務兵苦中有樂的日子如北汝河湍急的河水匆匆流淌，一切都在不知不覺間倏然而過。2001年12月，時年21歲的周學標莊嚴舉起右手，向軍旗敬最后一個軍禮……在嘹亮的軍歌中，他眼含熱淚卸下肩章領花，依依不舍踏上回鄉的列車。

周學標的家鄉——湖南省郴州市臨武縣萬水鄉位于縣域西北，地處臨武、嘉禾、藍山（屬永州）兩市三縣交界帶，距縣城28公里。從縣城驅車往北途經花塘、楚江等鄉鎮，約40分鐘就可到達他所在的萬水鄉白竹愁下村寨腳下。

寨腳下是愁下村的一個小自然村，祖輩從愁下遷居至此不足百年，30多戶人家，人口百余人，屋舍儼然，民風淳樸，景色怡人。一條新修的進村公路銀色飄帶一樣飄展進村，村內綠樹環繞，一棟棟新建樓房掩映其間，村前一條小溪流水潺潺，猶如一條環繞著的銀色項鏈。再往前不遠，一座u形水庫淥波蕩漾，魚游淺底。這里便是周學標生于斯長于斯的地方。

三

2001年12月11日，灰蒙蒙的天空下著小雨，寒風凜冽。這一天，周學標從部隊光榮退伍。車輪滾滾，歸心似箭。他日思夜想的家鄉離他越來越近了！

家人和親戚早已經在進村的路口等候著他。當車身還未完全停穩，身穿軍大衣的他如兔子一樣敏捷地跳下了車，“爸爸——媽媽，我回來了！”聲音洪亮，力量中帶著些許激動的顫音。這是兩年來，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叫“爸爸媽媽”。媽媽揉了揉眼睛，仿佛大夢初醒似的，盯住他看了又看，然后拉著他的手說“是的了，是的了，我當兵的兒子回來了！”父親快步向前，干脆往他左右肩膀敲了兩拳，說“你這兔崽子，兩年不見，肩膀確實變得寬闊硬實了。”聽說周學標退伍回家了，村民鄰居都趕來看他，大家有說有笑，熱鬧非凡。在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里，他感覺自己像是南征北戰凱旋而歸的將軍。

闊別家鄉兩年，他對老家原本習以為常的人和事，現在感覺卻熟悉又陌生，美好的情愫游弋心間，眼前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也有了生命活力。他把從河南汝州捎回來的一些煙酒及其土特產送給親鄰友朋，叔叔伯伯都輪流邀他去家里做客，發小同學來家里找他聊天敘舊，他把零食分發給村里的一些小朋友，小朋友們看著他穿著軍服，威風凜凜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要他講解放軍叔叔扛槍打仗的故事，有些還眨巴著眼問“你的槍，你的槍呢？——摸出來給我們看看呀！”

當時家鄉正掀起一股“當兵熱”，很大一部分人把入伍當兵當成是一個人生鍛煉與成長的平臺和跳板，但是由于受名額限制，不是所有想當兵的都能如愿。因此，入伍當兵，在很多人的眼里是“百里挑一”的代表和無尚的榮光，是“前途與能力”的體現。然而，這次周學標是以兩年義務兵身份服役期滿退伍回家的，這與在職士官復員、在職軍官轉業是有區別的，按照有關政策，兩年義務兵地方政府是不安排工作的。因此，他退伍回來工作著落、人生去向問題成了全家人關注的焦點和討論的話題。

父親問：“這次政府給了你多少退伍金？”

“1700元。”一說到錢，周學標的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這1700元，除去買禮品和一些回到家里的開銷外，剩下也就只有1000元了。

他在部隊第一年列兵每月津貼才幾十元，第二年上等兵每月津貼也就100元，但他知道省吃儉用，把每個月的錢基本都存了下來。

“爸，馬上要過年了，家里現在正是缺錢用的時候，這點錢你先拿起?！彼淹宋榻鸷驮诓筷牴澥∠聛淼目偣?554元往父親手上塞。

父親仿佛被電觸了一下，身體略微顫了一下，臉上滑過一絲隱憂，但很快又恢復如常：“這不用擔心，家里有錢，這錢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頓了頓，又說“噢，對了，你先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去縣城里跑一趟”。

“去城里有什么事情嗎？”他邊說，邊把錢再往父親手上塞。

“我們有個親戚在縣里當領導，咱們一塊去找找他，請他出面聯系安排你工作的事情?！备赣H望著站在面前的兒子，感覺兒子在部隊這兩年成長很快，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錢給接起了。endprint

“我才當了兩年義務兵，義務兵現在是不安置工作的，政策是這樣來的，找親戚幫忙也沒有用啊?！敝軐W標變得難為情起來。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他是縣領導，和我們家又是親戚，這個小忙，他不可能不幫！”父親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

“爸，我覺得還是別去了，我身強力壯，有的是力氣，還能吃得苦，所以我準備先找份事情做，等存了錢再去創業，這也挺好的?！彼炎约旱南敕ㄕf出來，試圖說服父親。

“別丟不起這個臉。有份國家工作，旱澇不愁衣食無憂，吃的是‘皇糧，端的是‘鐵飯碗，日不曬雨不淋下雪都不怕，任何時候，別人都高看你一眼，圍著你轉?！痹谥軐W標的印象里，父親炮筒子性格，在家中說話說一不二。最后，父親斬釘截鐵扔下一句“好了，聽我的，就這樣辦吧”的話，就去忙農活去了。

父親的話，讓他震了一下。他知道父親是為了他好。

四

次日，天剛泛魚肚白，周學標就和父親起床了，打開房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濃重的霜，白皚皚涂滿了地面，宛如一塊延伸鋪展開來的白色畫卷；每家每戶的屋頂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玉屑，好像被一條白線毯子給罩上了。簡單洗漱后，他們父子倆顧不上吃早餐就往縣城趕了。路邊一株株長高的荊棘雜草上凝結著一個個小冰球，含羞帶怯。周學標看著車窗外紛紛往后退被霜染的風景，癡想這些大自然的精靈會否是報春的小天使？

到了縣城，父親也沒有繞彎子，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把來意向在縣里當縣領導的親戚說了。周學標見機行事，把自己在部隊表現優秀的證明材料給他看了。這位親戚聽了介紹，翻看材料后，還是面露難色，說：“噢，你在部隊雖然表現算很好了，但你才當了兩年兵，根據國家政策是不安排工作的?！彼涯抗廪D向父親，語氣變得柔和地起來：“我知道您是不輕易求人的，作為多年的親戚，說句心里話，我也想幫，但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我還真沒辦法。希望您能理解??！——要不，你們去武裝部和民政局看看？”末了，還不忘說“記得中午來家里吃飯呵?！?/p>

周學標和父親又來到武裝部和民政局，對于周學標工作訴求，有關工作人員明確答復：上面還沒有這個政策，地方人民政府不負責安置工作，要他自謀職業。就是自己找工作解決就業問題。

面對這個結果，周學標明顯感覺到父親的失落，臉色有些難看，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口中喃喃自語“沒事，沒事，以后總會想到辦法來的！”父親又擠出笑容：“餓了吧？走，我們先到店子里去吃飯吧?！笨蛇€是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

回到家里，已是夕陽西下。一輪落日，像個喝酒喝紅了臉的醉鬼，將跌未倒。父親真醉得一塌糊涂，滿嘴酒氣，吐得滿地穢物。母親又急又氣，一邊囁囁數落父親，一邊為父親端茶解酒倒水洗臉忙上忙下。等父親醉酒消停，安頓他睡好后，母親問：“你父親怎么喝那么多酒啊？”周學標把當天的情況告訴了母親：“我工作的事情沒有辦好，他心情很差，中午飯時，他吃著吃著，就說要點喝酒，我沒有攔住，他一杯一杯地喝，連喝了三瓶52度的二鍋頭，怎么勸也勸不住，最后喝醉了?！?/p>

掛在天空的晚霞在太陽的映射下發出一片金光，像皇帝下的一道圣旨。家門前幾棵梧桐樹孤零零立在那里，不時有大片葉子在晚風里簌簌落下，仿佛一只只尋找著落的蝙蝠在空中飛舞。此時的周學標走出村口，彳亍于阡陌田埂，他想讓自己安靜一會兒，他覺得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路該如何去走的問題。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條路是去三十六灣。出門，舉頭便可望見東山大嶺，聞名湘南的三十六灣礦區就在這座大山里。三十六灣位于萬水鄉境內，是一個典型的有色金屬礦區。蘊藏有豐富的礦產資源，有鉛、鋅、錫、銀、砷、銻、鉬等12種有色金屬礦，精礦儲量約8600萬噸，被稱為“有色金屬之鄉”（這里山高灣多礦富，曾是湖南有色金屬采選企業密集、秩序混亂、污染嚴重、治理難度大的“重災區”。）受經濟利益驅動，家鄉有很多人在這里鋌而走險占山為王做起了“土皇帝”（當時這里有個為鄉民所認同和接納的“土政策”“潛規則”，即誰先占得一塊地，誰守得住，就可以在此借地生金），私采濫挖，干起了“開山采礦”破壞資源和生態平衡、污染環境的營生。三十六灣寸土值萬金，周學標軍人出身受過專業訓練擒拿格斗功夫過硬，加上又是本地人想要在這里干點事情也并不難。但對于受過部隊教育和培養的他來說，他是絕對不會去做這種政府明令禁止的事情的。此前，有人見他是從部隊回來的有兩手，而且家族人多勢旺好辦事，就邀他去三十六灣爭地掙錢，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說“這是在搞破壞，政府不允許，全縣人民不答應，這是偷雞摸狗，明顯在違法犯罪嘛！賣了媳婦換酒喝的事情，我不干！”

另一條路則是去廣東。當時，南下廣東打工成為風潮，廣東成為打工者理想的地方，發財者的樂園。未退伍前，就有很多來自天南地北的戰友在一起討論和計劃去廣東找工作闖天下的事，他們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周學標了解到廣東作為改革開放的先行地，是全國重要的經濟大省，每年為內地提供眾多就業崗位；在廣東，外來人口是經濟建設的生力軍，從身家上億富豪，公司白領主管，餐館老板，到流水線上的普通工人，三輪車夫，地攤小販，建筑小工，他們都貢獻了力量，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和尊重。他想：廣東政策平臺這么好，發展潛力這么大，自己用智慧和汗水，從底層做起，找一份工作肯定是不難的，更重要的是能開闊視野，學到本領，接受到現代工業和城市文明的熏陶，“既掙了票子，又換了腦子”。

“對！明天去廣東?！敝軐W標自言自語似地，田埂上一個礦泉水塑料瓶被他揚腳狠踢一下，砰地一聲，勁道十足射向收割后的稻田壘成一堆呈金字塔形的稻秸稈。他輕輕舒了一口氣，認定選擇去廣東是條好路子。這是他從部隊退伍后步入社會的第一站。

太陽累了，終于從地平線上消失。夜扯下帷幕，原來明亮的天空開始發黑，仿佛一盆清水里悄悄滲入墨水，墨水一圈圈彌漫擴散，不慌不忙把整盆水染黑?！皹酸獭丶伊耍』丶页燥埩藛?！”母親喊他回家吃飯的聲音隨晚風飄蕩開來，像長了翅膀會飛的燕子，撲楞楞地飛過來，傳到了周學標耳朵里。他感到了久違的親切，他想起小時候在田塍上打跟頭捉螢火蟲、在稻田里扒泥巴抓泥鰍忘記回家，母親喚歸的情景。只是，他這只昔日的乳燕，如今羽翼漸豐，要遠走高飛了。endprint

五

周學標1980年出生，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耕田種地維持生計。

他小時候，正值國家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初期，偌大的六口之家還在為穿衣吃飯發愁。每餐吃飯前，家里有個規矩就是每個人先吃幾個蒸熟的紅薯才吃飯，原因是家中糧食青黃不接，不夠吃，得用紅薯充饑填肚。他和姐姐妹妹不吃紅薯，胃口又好，看著鍋里白花花的米飯，饞得像貓一般眼睛發綠流口水，父母不忍心見他們挨餓，每每只得多勻米飯給他們吃，怕餓著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們。

他們幾兄妹稍大一點后，各種開支多起來，家庭負擔變得更重，家里揭不開鍋是常有的事。后來，大哥小學沒讀完就去礦山學修電動機，做點小生意；姐姐嫁得早，沒幾年姐夫又因病去世，日子也不好過；妹妹為了減輕家里負擔去了外地幫人打工。再后來，周學標初中畢業后，應征入伍到了部隊。

沒過兩天，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和挽留，簡單收拾行李，搭乘一輛臨武去往廣東方向的班車啟程了。

車子緩緩開動時，他從車窗外看見父親手指間夾一根煙，手臂一上一下不停往嘴上送，每吸一口，香煙上的紅色火頭都要狠狠地后退一步，濃濃的煙霧蓋住了他不知是何表情的臉，母親一個勁地追著車子，向他揮手叮囑“到了報聲平安！記得過年回家！”那一刻，他想起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樹枝。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心中涌上絲絲歉疚和蒼涼，還羼雜一種壯士出征前途未卜的悲壯。

誰也不知道，這次出門，除了買車票的錢，他身上就只剩下100元生活費了。這一天是2001年12月19日。

六

現實與理想之間往往有著長長的距離，這距離往往也是殘酷和無奈的。周學標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子來到了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順德區是佛山市五個行政轄區之一，是佛山市與廣州市聯系的重要核心區域之一。這里經濟發達，商業繁榮，與東莞、中山、南海并稱“廣東四小虎”；這里高樓林立，香車如鯽，美女如云，人才濟濟。但這座繁華的城市卻并沒有很快給他一個工作的機會。他一沒有文憑（只有初中學歷），二沒有人脈關系和社會資源，三沒有技術特長，四沒有工作經驗。兩天下來，他要想找的營銷和管理類的工作一點眉目都沒有。不說管理類的工作，就連一個流水線上普工的崗位，都有大學生擠在里面排成長隊伸長了脖子去爭搶。而身上僅有的100元錢早如流水一樣花光了，坐車吃飯住宿成了一個大問題。

工業區內、人才市場、十元店、橋洞下、甚至廢棄的大水管里，到處都有打工、找工人群的身影。那時候，找不著工作尋短見的，沒有暫住證被關到樟木頭強制勞動的，沒有一技之長淪落為失足婦女的，比比皆是。這是當時眾多南下打工人的生存圖景。

工作找不到，錢也花光了，怎么辦？——接下來幾天里，他渴了在別人店子里討杯水喝，餓了去大街、公園和廣場撿些別人喝完的飲料瓶子賣了換錢買方便面或者包子饅頭吃，困了就在廣場公園的長椅上草坪里打個盹睡一會。他在這座五光十色與時代接軌的城市里，像只迷途的小羔羊，到處亂竄，無所適從。找工作的熱情如海水打在礁石上，被殘酷現實的棱角一點點磨蝕。那時，他盯著一天碎星星，像個思想者，若有所思直到瓷青的天空透出淡粉。天快亮了，才感覺到寒氣從腳底往身體里鉆，侵肌入骨。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恍惚有個聲音在他耳邊如鼓敲響起：“這點苦受不了，堅持不下去嗎？！如果是個軍人就給我挺住！就別給部隊丟臉！繼續！——繼續！”他想起初入部隊搞體能訓練他堅持不住想放棄時，教官對他訓示，感覺被打了一鞭子。也仿佛被注入了一劑強心劑，他告誡自己：我是個軍人，一定要堅持住，不能就這樣像吃了敗仗的士兵灰溜溜跑回去。這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使他又精神振作起來，繼續去找工作。

堅持就是勝利。在他到順德的第6天，他意外獲知一條重要信息：城區某中心地段一家新開的大型超市正在招聘保安人員2名。像一只餓暈了的貓突然發現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跳上岸，他腳下生風，三步當一步，一路小跑趕了過去。超市對應聘保安的條件不高：年齡要求在22-35歲，男，身高1.68米以上，初中以上文化，普通話標準，人品端正，身體健康，無近視者即可。雖然前來應聘保安的人很多，排起了長龍，但他有個優勢就是當過兵，而且當過班長，防衛和擒拿技能過硬，在部隊多次受到嘉獎，是一名身體素質、軍事技能素質和思想素質過硬的優秀退伍軍人，這讓他從數十名應聘者當中脫穎而出，順利成為了一名超市保安。

在超市做保安工資每月500元，包吃住，一天工作12個小時。對于這份工作，他格外珍惜，工作認真負責，每天都是最早一個來上班，最遲一個下班。他很快就具備了與崗位職責相應的觀察、發現、處置問題能力，同時學會了使用基本消防設備、技術防范設施設備和掌握相關防衛器械技能?！皳碛羞@份工作，好比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多年后，他回憶當時的經歷，仍舊記憶猶新，心懷感恩。

2001年農歷臘月二十九，春節已近，超市還沒有放假，正是人們購買年貨生意火爆的時候。這天上午，超市因電路短路等原因，突發大火，現場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一時間大家束手無策，超市李老板眼看價值上千萬元的貨品就要付之一炬，更為嚴重的是還有七八個營業員被困在里面，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李老板雙腳無力若踩棉花，撲通一下癱坐在地，雙肩耷拉，像泡軟泥巴，口帶哭腔：“天啊，這下全毀了，完啦……完啦啊??！”就在這危急關頭，周學標處變不驚安之若素，在火災現場一面及時撥打119火警電話求救，一面臨危不亂有序組織人員疏散，并掄起一桶水不顧天氣寒冷就從頭到腳把自己灌成個落湯雞，冒著生命危險沖進超市內對被困人員進行緊急施救和轉移。由于組織有方，措施得力，不到10分鐘，火勢就得到有效控制，明火全部撲滅，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也沒有造成太大經濟財產損失。但周學標卻在救火過程中，右腳被利器掛傷了，前額上面的頭發也被燒焦了。超市李老板感激得眼淚嘩嘩，當場就要給他一萬元感謝費。像個京劇里的大花臉的他撣了撣身上灰燼和塵土，擦了擦腦門上直流的豆大的汗珠，搖搖頭說：“不用，不用，這是我的工作職責，我應該要這么做啊。”endprint

七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2002年正月，周學標請假從順德回了一趟老家。愛情也就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他身邊，一個女孩輕輕叩開了他年輕的心扉。這個女孩就是他現在的妻子周淑芬。

正月初十，久雨初晴光風霽月。他去走親戚，一個女孩進入了他的視線，其端莊賢淑溫婉的氣質引起了他的好感和注意。閑談中，感覺她說話很親切，知道她也是愁下村人，名字和她的氣質一樣，叫周淑芬。眼前的她楚楚動人，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秋水盈盈，清麗的面龐如玉雕一般，高挑勻稱的身材像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周學標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舉手投足間不乏軍人神氣，讓周淑芬不由得悄悄留意和打量起他來：前額寬闊，目光炯炯，身板壯實，五官周正，可謂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剃過胡須發青的下巴顯得線條硬朗。從小對軍營和軍人向往的她，一下子就對眼前這個高高帥帥的男生產生了好感，無形間拉近了距離。兩顆情竇初開的心如鮮嫩的核桃被敲打開來，工作、生活、打算……仿佛總有說不完的話。

臨別時，他們情投意合，都主動留下了各自的聯系方式，并相約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春天來了，小草開始發芽，花兒開始吐出蓓蕾，硬生生的泥土變得松軟起來，春風浩蕩，沒有人能拒絕一場春意的萌發。

雙方父母也很支持他們戀愛。你約我來，我約你來，這樣一來二去，彼此間的情意先是淡淡的，像層漣漪，漸漸就在心湖里擴散開來，形成一圈圈細浪，感情不斷升溫。初春的晚上月光爛漫，人多情，從周淑芬的愁下村到周學標的寨腳下自然村一路上撒滿了他們愛的低語與歡笑，空氣中漂浮著愛情的芳香春暖花開的氣息。

怦然心動的感覺神秘而美好，愛情的魔力讓人心醉神迷。有愛的日子總是過得那么快，轉眼間假期已經超過幾天了，周學標所在的超市不斷催他去上班。周淑芬卻讓他放不下，他決定找個機會向她表白——

“通過這段時間和你的交往了解，我覺得你是我要找的人生伴侶，你美麗大方，善良體貼，真誠實在，我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你愿意嗎？”

“我沒有你說得那么好，而且我比你大三歲，你不介意嗎？”

“有，有。都什么年代了，你還說這個，女大三抱金磚，我高興還來不及呢?！?/p>

“這可是你說的喲，呵呵，可別后悔?！敝苁绶倚邼恍Γ兑豢诎棕慅X。她緋紅的雙頰，如波紋般朝外漾著，一張玉臉變成一朵盛開的桃花。

“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愛你……”

“那我，我等你。”

她喃喃低語，把身子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像一條歡快的魚兒投入波光瀲滟叮叮咚咚的溪水里。第一次觸到女人光滑如緞的身體，他咚咚打鼓，心如撞鹿，幸福的感覺如被一顆溫柔的子彈擊中。

八

在超市當保安，每天面對來購物的顧客成千上萬人，社會上形形色色各層面的人都有，有的人穿著平平甚至邋遢，有的人西裝革履衣著光鮮講究，有的人圍著百貨轉圈買個糖都舍不得，有的人大包小包一大堆恨不得把超市搬回家，有的人容光煥發，有的人面光黯淡。周學標一天工作12小時，全是站著上班，他的工作除了檢查維護好相關消防設備及保障內部各項工作安全運轉外，就是站在超市門口查驗顧客的購物小票，留意進進出出超市的每個人，察言觀色，防止有貪便宜不交錢或小偷小摸拿著商品企圖蒙混過關之人。工作時間長，工資待遇低，勞動強度大，讓他開始審視自己思考人生。每當夜深人靜，他從宿舍樓下往下望，看見拖著尾光的汽車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像忙碌的甲殼蟲一樣來往穿梭。他覺得商品社會、市場經濟條件大氣候下，貧富懸殊大，分化日趨嚴重，沒錢的人多，有錢的人也多，他自己就像一只營養不良被囚禁的鳥，忘了天有多高。他想沖出囚籠，自由飛翔，找尋一片屬于自己的藍天。

不久之后，周學標從超市辭工出來再次踏上了尋找工作夢想創業的路途。通過職介所介紹，他去東莞進了一家電子廠做了名流水線上的普工。期間，他回了一趟老家，與周淑芬辦理了結婚登記。

剛到這個廠很不習慣，吃的是大鍋飯，打飯還得排隊等，住的是一間小的不能再小的集體宿舍，十多個未婚男拉哩邋遢擠著上下鋪從鐵架床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衣服褲子也不洗，房子里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每天晚上都有幾個討厭的家伙連條褲衩都不穿湊在一起七嘴八舌凈說些七葷八素的話。他被吵得像條油鍋里的泥鰍，翻來轉去睡不著，這樣的環境讓他很不適應。

這家工廠主要是對外生產加工半成品電子類玩具產品，工人有3000多人，員工大都來自一些各大中專院校推薦介紹過來的畢業學生，以女孩子居多。工資是360塊錢一個月的底薪，累死累活的加班，也就千把塊錢，身體累得人骨頭要散架。他感覺心像被什么偷走了，只剩下一個空殼心房，沒有窗，春天的陽光透不進來。

工作出現轉機是在他進廠后的第三個月。由于他工作勤勉敬業，人又誠實本分，同是軍人出身的生產經理羅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對他委以重任，破格提升他做車間主管，經常給他講解傳授管理員工、搞好生產、完成工作任務的方法經驗。在工作上，周學標建章立制以身作則，注重調動工人的積極性和團隊協作，勤于鉆研，勇于開拓創新，堅持實事求是穩中求快；工作之外，他缺什么補什么，一頭扎進圖書館找企業生產經營和從商成功之道方面的書籍“充電”“補鈣”。他還加強與同級車間主管的交流學習，喜歡和員工打成一片，經常深入到員工之間了解他們的所思所想所難，做他們的“好朋友”“知心人”。

是金子總會發光。僅僅一年時間，他就成為了這家工廠管理層的中堅力量，所在車間每月被評為“生產之星”，并協助其他車間解決生產難題，幫助公司處理好了幾宗大的員工罷工鬧事事件，為企業了創造了利潤價值，帶來了和諧穩定，為企業健康長足發展夯實了有力的環境基礎，深受公司高層的信任和器重。后來，公司又給他提供創造外出學習考察的機會與平臺，使他開闊了視野，增長了見識，接受了生產經營和企業管理正規化、專業化、系統化的培訓歷練，大大提升了他企業管理素質與能力。在學習中汲取精華養分，在探索實踐中出真知，他逐漸成長為一名優秀的企業生產管理者。endprint

九

2002年—2004年，周學標通過二年的辛苦打拼，他身上終于有了一點存款，但他的這些錢舍不得花一分一厘，他想把這些錢用在將來有機會創業的“刀刃”上。這除了他妻子周淑芬知道，他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顯擺。后來，妻子懷有身孕，父母身體不好，岳父身患重癥，需要有人陪伴照顧，他又回到了家鄉，先后開過拖拉機拉貨、幫別人管過電表收過電費等。他穿衣吃飯從不挑三揀四，樸樸素素；他干體力活從不嫌臟怕累，勤勤懇懇，腳踏實地。他騎著一臺老舊摩托嗚嗚突突，早出晚歸，風里來雨里去。

2007年妻子周淑芬又生下一對雙胞胎（此前生有小孩），本身開支就大，家里又再添2個小孩，家庭經濟開支和負擔更重了，生活壓力也更大了?！拔以诩規讉€小孩，學標在外面拼命干活，我們都累得喘不過氣來?！币徽f到那時候的生活狀況，周淑芬就感慨不已，她說那時候連給小孩買奶粉和尿布的錢都不夠，別說給老婆小孩吃好的穿好的了。這年夏天，恰巧他的一個同學專程找上門來，叫他去三十六灣幫忙干活。

“是去挖礦嗎？搞破壞的活兒，工資再高我也不干，我幾年前就說過。如果是這樣，你談都不用來談，還是快走吧！”周學標硬頭硬臉事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話里沒有一點商量余地。

“不會，不會，老同學你可別誤會——”同學擺擺手手說：“這個你放心，私采濫挖破壞資源的事情你不會去干，我也不會去做，我在三十六灣買了個毛毯廠（“毛毯廠”是在有水的地方建的一個簡易棚子，專門收集一些礦井窿道排出的廢棄尾砂和選礦過程中遺漏的金屬性礦物，它們夾附在灣灣水水中順水而流待人撿拾），我知道你吃苦耐勞，想請你幫忙撿毛毯?！蓖瑢W說的幫忙“撿毛毯”，意即：將一種專業工業毛毯一塊塊擺放開來，通過水的短時間沖洗、吸收，再把它們一塊塊撿上來，在一個專用池里用水洗凈，使有色金屬礦末沉積下來，有很大成分的錫礦就這樣被“撿”了出來，然后再通過一種叫搖床的機械設備和人工技術進一步提煉、精深加工，直到變成很純的礦產品。

“這個在水里做的事情，很辛苦，人工不好找，你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改用水射毛毯了，但水射沒有人工手撿效益好、利潤高?！蓖瑢W倒也不保留不遮掩，拉開話匣子一五一十道出了實情，并承諾工錢可以適當給他提高一點。當時的工錢行情大都是以計件方式計算的，一米寬長的毛毯為一件（其計量說法又俗稱一床毛毯），一般8件為一條，6-8條為一輪（每床毛毯的手工價為5-8分錢）。

弄清楚實情后，妻子周淑芬沒說要他去，也沒說不愿意他去，只說：“可是可以，就是這個事情太辛苦了，一般人做不過來。你做得過來嗎？”當時受礦產資源開采、礦產品價格飆升等利益驅動，家鄉十戶人家有八家都紛紛拋田棄地，舉家上了三十六灣“淘金”去了，要么幫人做工，要么自己開廠做。很多人“洗腳上田”后，很快就由“泥腿子”搖身變成了“金老板”（有錢的礦老板），坐豪車，住豪樓，大魚大肉，不說開礦打窿道發大財，就是有個毛毯廠，一年下來也可賺個20-50萬或者更多。

“家里經濟這么緊張，只要賺到錢，苦一點，我不怕。”周學標想了想，最終跟同學上三十六灣撿毛毯去了。

十

三十六灣山高陡峭灣多路難走，礦產儲量極為豐富，蘊藏有鉛、鋅、錫等多種有色金屬。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用木材和纖維紙、塑料薄膜搭建成的廠棚，這些奇形怪狀的棚子層層疊疊、雜亂無章地“粘貼”在山峰、山谷、山崖上或山腰間。

每道山彎上上下下的路都是些羊腸小道，山嶺與山嶺間大都橫空架設了吊著“鐵籃子”的索道，轟隆隆飛來飛去（礦廠在傳運礦砂），打工做事的人個個埋頭苦干汗流浹背，老板摸樣的人則圍在一起抽煙扯淡，大把大把的鈔票就在他們手中香煙的一明一滅間，滾雪球一樣滾進了腰包，有時還對手下的工人們指手畫腳罵罵咧咧“你他媽的沒吃飯啊，給老子提起精神干快點。”“你，說你呢，眼睛長屁股上去了，再這么做事，就給我滾蛋！”

塘官鋪是三十六灣的中心區域，被人們稱為“小香港”，聚集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木質結構的店鋪，服裝店、發廊、網吧、餐館、商店等等星羅棋布，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據說當時從全國各地到三十六灣打工的人不下三萬。在這里許多人發家致富，甚至成了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也有許多人還在為穿衣吃飯奔忙。

周學標站在山上往山崖底處下意識一瞅，一束“萬丈深淵”的強烈視覺感驀地排山倒海翻滾著沖過來！隱約可見崖底嘩嘩啦啦流淌著的水，密密匝匝的廠棚，或臨水而建，或傍山而依……眼前這震撼壯觀的場景委實讓人毛骨悚然。同學介紹說：“三十六灣可以概括為‘山上打礦，山間加工，山下拉礦，茅中住人，河里撈金，是塊寶地啊！”

夏天的三十六灣好像披了一襲薄衫的女子溫柔而解風情，帶著蒙娜麗莎的微笑。山外的太陽早上8點就烙鐵似地灼人了，而在三十六灣山底卻要上午10點后才能看見太陽羞答答的臉，一點不覺著烈。炎炎夏日，外面熱得人全身冒汗，燠熱難受，而在三十六灣卻清風爽人，涼氣習習。他無心去體驗和享受這些，與小橋流水無關，與花前月下無關，他只想著盡快去做事干活，掙到錢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

毛毯廠不分白天黑夜，一天24個小時開工，12個小時為一個班，分上半夜班（早上8點到晚上12點）和下半夜（晚上12點到次日早上8點）。撿毛毯是一件勞動強度相當大的體力活，手腳浸泡在水里忙個不停，彎腰駝背陀螺似的運轉，一個班下來，腰酸背痛，手腳抽筋，除了累，還是個累字。時間抓得緊的話，一天也能掙個200塊錢上下。艱辛勞苦的日子在機器轟鳴白晝不分的三十六灣一天天捱過。

“沉積在水里與泥沙混合在一起的這些小東西怎么就這么值錢？”凡事都喜歡問個為什么的周學標開始對金屬礦物產生了興趣和鉆研熱情。他通過一番追根究底，了解到有色金屬礦產包括：鉛、鋅、錫、銀、砷、銻、鉬等，多數金屬礦產的共同特點主要表現在質地比較堅硬、有光澤等方面。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他削尖腦殼往里鉆，同學是他的啟蒙老師，為他打開了一扇窗口；毛毯廠是他理論聯系實際的平臺。工閑之余，他四處求教探究。天道酬勤，慢慢地，他對鉛、鋅、錫等多種有色金屬等的類別性質、物質成分、密度品位、工序操作等，心里有了底，手頭也掌握了貨真價實的技能技術，逐漸由半路出家成為了對有色金屬礦物的行家里手。endprint

十一

財富和幸運垂青于有準備有眼光的人。2011年，剛過而立之年的周學標頭頂的天空云開霧散，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2011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找到了一個商機。原來在三十六灣采礦廠、礦井窿道里挖出來斗車傾倒不要的，或工人在選礦時由于粗心馬虎和不認識的當作廢料廢石處理掉了，殊不知他們扔掉的“石頭”就是金貴的礦，里面含有豐富的金屬性礦物元素，通過加工后可以變廢為寶，換成人民幣。

他想：這個比幫別人打工強多了，何不去撿礦呢？一想到這，他的精神就提起來了。不多久，他就一個人干起了“撿礦”的活兒。

他體力好走得快不怕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一天下來要趕好多個礦井窿道，他從石頭堆里選礦扒金，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用他的話說“看著灰灰黃黃的，實際上很多就是礦了，我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什么是石頭，什么是礦，它們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一天，天下大雨，豆大的雨點稀里嘩啦下個沒完沒了，沒有一點停的意思，好像決了堤壩一樣。此時的他正在半山腰的一處采礦廠撿礦石，砰砰，突然一場泥石流席卷而來……泥石流過后，他走近一看，眼前一亮，心頭一振：從山上隨泥石流翻滾下來的不僅有大塊大塊的石頭，還有明晃晃的礦石！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就這樣，他撿了賣，賣了撿，一年下來賺了不少錢。

十二

人生總有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身處夾縫里，關鍵看你有沒有膽識氣魄，看你如何面對現實突圍人生。2012年年初，礦產品市場陷入低迷狀態，因投資大利潤小風險系數高，做收購精礦生意的人紛紛選擇退出或轉行，讓人不可思議的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做了一件天大的冒險事：把自己幾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錢一分不剩全拿出來并東挪西借湊了160多萬元錢，把這些資金全壓了上去，孤注一擲做起了收購精礦的貿易。他人熟地熟，不投機取巧?；^，加上當時的礦業蕭條不景氣形勢，貨源根本就不成問題，手頭有貨的老板都愿意和他做生意，巴不得有多少賣給他多少。

對于周學標的這個做法，家里人一點都不理解和接受，都說他吃錯藥了有神經病，別人甩手還來不及呢，他卻榆木腦袋一個，盡做這些傾家蕩產害子害女的沒有任何價值意義的蠢事?！澳氵@是包子喂狗——有去無回，錢全部得打水漂，沒見過有你這樣冒里冒失做生意的??！”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聽不進勸執意要做，父母一夜之間，眼睛布滿了血絲，臉上浮起了黑釉，蔫頭耷腦無精打采，像被秋霜打蔫的黃瓜，蒼老憔悴了許多。

原本氣定神閑的他感覺突然被人潑了冷水，心里灌了鉛，有些喘，有點堵。妻子周淑芬不急不慍他也不發表反對意見，只說“你做這個生意投資這么大，靠譜嗎？一大家子可問你要吃要穿呢?！北藭r，他的大女兒周丹已經9歲讀小學四年級了，成績優秀，學會幫父母做簡單的家務活，乖巧懂事；最小的兒子周宇翔才2歲，一個胖嘟嘟嫩生生、葵花一樣明亮的孩子，鬼精鬼精的可愛極了，只要一看到周學標從外面干活回來，就會小鴨子樣邁著小腿走到他面前說“爸爸，爸爸，你可回來了，抱抱我。”甜嫩嫩聲音像嫩豆腐。他明白妻子話里的意思，也清楚自己肩上擔子的重量。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物極必反，這是自然規律，任何事物發展到極端，就會向相反方向轉化。礦產品市場和價格也是如此”他眼神有力，語氣堅毅，頓了頓，把目光投向遠處，繼續說：“鉛﹑鋅等有色金屬廣泛應用于電氣﹑機構﹑軍事﹑化工﹑輕工和醫藥等工業，其用途深植于國民經濟和國家安全的各個領域，就看誰有眼光誰有膽量先去吃下這塊蛋糕?！彼麍孕牛弘S著國民經濟持續穩定發展和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國內市場對有色金屬產品的需求必將呈上升趨勢。

……

后來讓眾人驚呆唏噓的是，礦業產品市場回暖，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喜人景象，直接帶來的是價格一路飆升明朗，如抽穗灌漿的禾苗噌噌往上漲。是偶然，是必然？“這可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心里的一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把收購囤積起來的精礦低價收、高價賣，一下子從糠籮里跳進了米籮里，賺了個盆滿缽滿，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變得更好了。我問他存貨數量有多少，他風趣地說“比山還高，你說多少？”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

十三

假如人生的旅程是奔騰不息的河流，是浩瀚洶涌的大海，周學標說，他不愿意做一尾沉在水里靠水草茍活隨波逐流的魚，他要做一個揚帆遠航劈風斬浪的水手，始終提振精神，抓穩舵盤，不畏航程險峻，不俱風云變幻，也不怕惡浪險礁，他相信兇濤過后將是晴波萬里。

2013年，周學標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他始終牢記黨的宗旨，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充分發揮了黨員在各項工作中先鋒模范帶頭作用。有錢了，他并沒有鉆進“錢眼里”自我陶醉，他一直想：作為黨員，一名退伍軍人，如何更好地造福家鄉回報社會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如何才能讓家鄉的困難群眾走出困境擺脫貧困？

莊子云：鯤鵬怒而飛，水擊三千里，轉扶搖而上者九萬里。2015年，他順時應勢注冊成立了郴州標隆礦業公司，專門從事鉛、鋅、錫等有色金屬礦產品的采選、冶煉、貿易等。截止目前，公司業務范圍不僅在湖南地區落地生根開花，還遍及廣東、廣西、江西、云南、內蒙古等全國各省市，與200多家生產、加工、銷售的礦業公司建立了合作共贏伙伴關系，市場競爭力不斷提升，公司發展實力不斷壯大，前景極為可觀。

他做企業干事業一貫堅持“誠信為本、取財有道”，他認為這是一個商人，一個企業家最起碼的道德底線和職業操守。無論是和他做過生意打過交道的人，還是在他手底下幫他打工做事的人，都說“周總誠實、守信、值得信賴?！?015年10月份，他和江西一家采礦企業老總口頭商訂了一筆800多萬元的礦產品業務，但由于后來市場行情不穩定價格波動較大，如果他按原商議價和對方交易的話，不說賺取利潤，還要倒貼幾十萬進去。怎么辦？當時就有人勸他說這只是個口頭協議，又不是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效應的正規協議，算不了數的，千萬別當真，這可不是虧個一百兩百啊。他想：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講話不算數，日后還怎么做生意談業務？別人又怎么看我？他最終還是按原計劃選擇了做了這筆貼本生意，貨還沒到，他就安排人把錢一分不欠打倒了對方的銀行卡上。

一十六年過去，彈指一揮間。他由當初2001年身上懷揣僅有的100元到廣東夢想去創造一番事業的打工仔，成為了如今資產上億元的在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他常說，一個人富了不算富，能夠和大家一起富才算富。

幾年來，他為家鄉許多農村剩余勞動力提供了就業崗位，通過他的引導和幫扶，一部分人走向了創業奔小康的道路，摘掉了窮帽子，走向了致富奔小康之路。同時，他還積極投身社會各項公益事業，2012年為白竹中心小學建設捐款10000元，2014年為村祠堂建設捐款16000元。近年來，他接連不斷向慈善機構、因病致貧家庭、留守兒童貧困戶、特困殘疾人家庭、孤寡老人等捐款獻愛心累計金額將近100萬元。

尾 聲

我在采訪寫作退伍軍人、黨員周學標的時候，正值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隆重召開。他動情地說，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的：“鼓勵創業帶動就業”、“支持和鼓勵農民就業創業”“組建退役軍人管理保障機構”等重要論述，讓他豪情萬丈，備受鼓舞，對未來充滿了干事創業的信心和決心。

我問他，將來最想去做的是什么。他笑笑，爽快地說，帶動農民發展規?；r業生產，幫助困難家庭提高生活水平，改善家鄉農村人居環境，打造美麗幸福家園，多為家鄉人民辦實事、好事、暖心事。

“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國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值此黨的十九大勝利召開之際，祝愿他在下一個人生突圍的征途中建功立業、大顯身手，為地方經濟建設和繁榮發展作出新的貢獻，在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實踐中放飛青春夢想、續寫人生新華章！

“青年之字典，無‘困難之字，青年之口頭，無‘障礙之語”。周學標今年才37歲，對于他來說，青春正盛，征程才啟，奮斗故事剛剛開始。黨旗獵獵，軍歌嘹亮，征途漫漫；不忘初心，繼續前進，方得始終——學標，加油！endprint